82、横生枝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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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繁之回过神时，婴孩便被他护在怀中了。
四人面面相觑，晚小姐一声令下：“儒，还楞着做甚？给我把奶娘杀了！”
见儒没反应，晚小姐晃荡手腕上的血玉珏，忽然识海一阵疼痛，连简繁之也呆愣一瞬。
秦洙则身体像被操控般走到女人面前，桃红的瞳隐忍着忧心，轻声唤她：“晚儿…呜……”
在晚小姐把手贴于她脸侧时，她禁不住地低泣。
名为儒的童子自看见那玉珏，双目腾的转为血红，丧失理智般扑咬简繁之。
简繁之的身体被“棋子”控制，高举婴孩侧身躲避，婴孩大声哭闹，五个人此时“各得其所”，场面一度混乱。
棋子血脉深处翻涌着一种冲动，忽而双膝落地，一片虔诚地朝晚小姐叩首：“小姐！就让奴来做这孩子的亲生父母吧，小姐您高高在上，可不能沾了腌臜的血液啊，这孩子好说歹说也算相府的一员，一株轻贱的微草，怎么值得小姐垂首瞻顾？”
简繁之在秦洙则的眼里不是棋子模样，此时秦洙则脸上藏不住笑意。
晚小姐搂着秦洙则，略有所思，竟这么轻巧地答应了。
“这小畜生便给你养，儒，看好这奶娘，别让那畜生出现在我眼前，否则，别怪本小姐不予宽恕。”
奶娘抱着怀中婴孩等这三个人走远。
秦洙则擦肩而过时，还有闲心调侃：“没料到简兄竟是这般性子，实乃我人中豪杰。”
奶娘垂首不语。
她把小畜生带到院落最偏僻的柴房，这里曾经由于瘴气而弃置许久。
简繁之捡起柴火丢到炉中，怀里的婴儿一直哭，奶娘习惯环视一圈周围，才坐于柴垛上给他喂奶。
但简繁之也看不到棋子，只见自己扯松了衣襟，把孩子抱到胸前……
没想到棋子的合理化连奶水都能制造。
简繁之起初还有些不能接受，奈何这小家伙太能哭了，吵得脑仁生疼，但比脑仁、耳朵更疼的，是他吮吸的部位。
简繁之忽然想起蓬莱那只哺育自己的仙鹿，有些想问她，真的…这么疼吗……比被无情剑划伤还疼。
他看着怀中的孩子，明显是一个早产儿，也是福大命大，才躲过了夭折的命运。还记得这孩子发烧时嗓子哭不出声，简繁之除了抱着他，好像什么都做不到，那是比面对无法匹敌的妖魔更为无力的旁观感。
身为棋子的同时，也被赋予棋子的情。
简繁之说不上厌恶这种感觉，无情道人也不能生厌，但他觉得很新鲜，曾经他以大爱苍生作借口，感怀被浪费的时间，而现在他甚至能体会到一个魔族奶娘的母性光辉，把他冷硬的部分慢慢变得柔软，这是别的无情道人无法感受的。
夜半，好不容易哄睡了他。
简繁之揉了揉发青的眼下，盘腿准备修炼，脖颈的玉匙一温热，没等简繁之主动进入，他就现身在宫观塌前，就像时空又一次错序一样。
窗棂与晚风嬉戏，被挤兑的桂魄皈依宫观，清凌凌的落在宫观睡脸上和睡梦中，祈求能永远缠绵。
简繁之轻手轻脚地躺在宫观身旁，一直任目光去往他的雪发，划过他易熟透的耳尖，来到他的唇。
有人说过世间的一切都是相互的，就好比你在心里默念心上人的名，他便真的听到有人在唤他。
比起思念无声，简繁之更相信它有声。
不然为何宫观会朦胧地睁开眼看他，还轻轻地“嗯”了一声呢？
倒像简繁之自己身处梦中一样。
宫观迷蒙的双目被月华洗涤，恍惚间以为是观王，用他特有的看端康的目光，放纵、执迷、不解，望着枕边的简若均。
简繁之有些害怕宫观吐出别人的名字，至少在这个师尊已经完全属于自己的凡尘境。
宫观不再能把他视作他人，似乎是简繁之目光太过炽烫了，宫观从被褥内缓缓伸出手，为他掖了掖被角。
见他还是那般直直地盯着自己，宫观便用十指去遮他的眼帘。
简繁之凑近轻轻吻了宫观的掌心，希望那双为他而沾春阳水的手，能永远这样遮住自己，让他再视不得其他。
晨曦是被婴孩的啼哭唤醒的。
简繁之娴熟地抱起他哄，轻拍他的背，一下又一下。
你也做梦了吗？
婴孩并不难照顾，只要喂饱他，替他换脏衣服，他就能一整天都安睡在你的怀中，不时嘟起嘴唇，诉说对柔软的不满。
秦洙则敲了三声门，简繁之让她进来。
她步伐很轻，身着胡旋舞服，露出婀娜的曲线，脸被面纱遮掩，隐约的朱色中略施粉黛，令那双眼眸顾盼生姿。
“简兄，我来找你啦，一个人养孩子很辛苦吧。”
话是这么说，可秦洙则目光却往他胸膛上落，就差不把“可以看看吗”这句话说出口了。
她脖颈处有红斑，腰上的牙印和腿上的淤青相映成趣。
简繁之投桃报李：“看来当猫也很辛苦。”
秦洙则无所谓地坐在他身边，拿出她的灵器洙泠琴。
“简兄可不知晓，这生活于我而言也算极乐。我的洙泠琴不比师父在机渊所得的洙雨琴，现在竟然弹不出来了，你能帮我看看吗？”
洙泠琴通体清透，如冰晶般呈现半透明状，青酒蕴灵徊，白弦晶玉髓，确实算得上乐理道一琴之下万琴之上的存在了。
简繁之莫名觉得，这琴一定很适合师尊弹奏。
他拨了两声，发出泠泠之响，遂仰头，眉微抬。
秦洙则阻止他说话：“好了，你先让我猜猜，莫不是……我的琴红杏出墙了？”
简繁之：“……”
这姑娘不会还没发现自己用不了了灵力吧。
简繁之向她解释一番后，秦洙则才知道自己竟身在太偌阵中，还有什么搞不明白的召忆。
想不清楚的东西索性就不想了，这是师父告诉她的。
秦洙则一边轻声哼唱，一边以细线缠绕简繁之各个手指，简繁之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任由她把自己双手制成木偶一般可供牵动的物什。
“简兄，你知晓牵丝戏吗？”
秦洙则食指轻晃，简繁之的食指也荡起来。
“我实在太过想念我宝贝琴的声音了，可否借你双手和灵力弹上一曲？我不白占你便宜，用一个秘密跟你换，好不好？”
简繁之点头算应允。
那是他第一次听闻乐理道的琴声，瀛洲首徒能让凡间所有乐人自惭形秽，她十指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凤吹笙如隔彩霞，不知墙外是谁家。重门深锁无寻处，疑有碧桃千树花。”
她浅唱低吟的曲调让人想起无尘师叔，箜篌音色与琴音相呼，在识海中拼凑完曲。
一曲罢，秦洙则说：“蓬莱不是有位无情道士谢无尘么？他与我师父在方丈结识，竟也得了些乐理道的真知，供他更近天道。”
“但他数年前出关后就不知所踪，我怀疑……他是被萧赢师父困住了。”
简繁之没有偏听偏信：“你说这话可有何根据？”
秦洙则耸了耸肩：“有根据就不是秘密了，信不信由你吧。谢谢简兄的灵力，有没有灵络贯通之感呀？刚刚牵丝的时候就察觉了，你体内灵力虽纯，却很乱，像从前的与后来的杂糅一起，新的老的搞伦理…额，这话可不能被宅子里的人听去，否则小姐要吊死我的。”
她嘴似涌泉洒白珠，说了这么多，简繁之根本不关注重点。
“洙雨琴此等名琴，可有仿制品？”
秦洙则笑道：“当然不少，但我可打包票，没有比得过我亲手仿制的。”
世间少有徒弟仿制师父的灵器，她的潜意识认为她说错了话，赶忙捂住了嘴。
“我想要此琴，应付你多少报酬？”
秦洙则手放松了，以为简繁之也是慕名她师父的一份子：“你想要我仿的琴？”
“嗯。”
秦洙则思考了一下，爽快地拿出来给简繁之，莞尔一笑：“报酬什么的，等我想到再说吧~简兄可不许反悔哦，我要求不会很过分的。”
未等简繁之回应，秦洙则听到儒喊她的名，便提着裙摆匆匆离去了。
简繁之收好这琴，深思许久她话中之意才开始修炼。
听秦洙则一曲琴音后，灵力确实贯通不少，可说他灵气杂糅，他并未带着前世的灵力复生，又何来杂糅一说？
青缘灵气入他丹田，回答：“前世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带给你，像露华珠一样，也有一些跟着你过来了。”
简繁之识海自诞生起就是混沌的，有若天地初开的景象，极光天行，星石陨落，山喷海啸，毁灭，复生，归于无咎，未雨，绸缪，交孚括囊。
简繁之不时常审视自己的识海，因为他的神元一接触这抹浩瀚，就会目眩神迷，教他剑走偏锋、道非所道。
他不愿与天共途，意识到己身渺渺如蜉蝣，何能融入广袤寰宇，知其所爱，担其所担。
于破碎的乱华中见到青缘，他正仰观漫天繁星，有烁光划过他眸，让人觉得，他那本就该待在其中。
“你还记得前世转危为安时生出的乾元剑骨么？其实乾元并没有消散。”
“无论是误入歧途而修的魔血，还是被魔尊烙下的祝福和契约，抑或是与炉鼎缠绵而繁衍的灵气，甚至于我的本原，一切都仍牵挂着你，生死不断。”
世间只有一个轮回，我们都被困在这个轮回。
青缘缓缓抱住简繁之，他还有很多很多没告诉他，那些碍于天道的，那些无法遗忘的……只希望来得及，只希望他做得到。
“我们不想那些。”
简繁之轻抚青缘颤抖的脊骨。
“若因害怕轮回的残酷而终止，那我们所做的一切才是徒劳无功。”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横生枝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