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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食人(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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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擎几人还没下楼,宋温峤先去小卖部,把房卡还给老板,水卡暂时没退,还买了一箱矿泉水。
陈顾辉让他晚点再退房,帮他把矿泉水搬去车里,说道:“昨天晚上雨势太大,国道那里积水了,这会儿堵车厉害,你们要是还往北走,稍微再等几个小时。”
他们站在地势稍高的地方,只积了薄薄一层水,视线所及处,地势较低的地方积水已经能没过鞋面。
宋温峤和老板站在门口聊了几句,老板给他指了路,手舞足蹈比划后,又给他画了张手绘地图,这家黑店虽然收费贵,但老板、老板娘态度都比较亲切,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就见老板神色大变,猛地转身往回跑,三五步冲回小卖部,拽住正在偷吃的陈小峰,狠狠打了两下他的屁股,责骂道:“又偷吃!”
“不、不敢了。”陈小峰说话含糊,似乎有些口吃,薯片撒了一地,他的手被陈顾辉反扭在身后,痛得逼出了眼泪。
陈顾辉恨其不争,骂了他两句后松开他,轰他离开小卖部,拿着扫帚清理地上的垃圾。
陈小峰抿着嘴里的薯片碎,舍不得吞下去。
宋温峤不好意思看热闹,转身坐进驾驶座,秦少淮坐在副驾上,两人各拿了一本书,安静地翻阅。
宋温峤看了会儿书,喝了口矿泉水,又从抽屉里摸出一块独立包装的巧克力饼干,刚把袋子撕拉开,就见屋檐底下站着个人,正是刚才挨打的陈小峰,他缩在角落里,眼神灼热看着那包饼干。
宋温峤将手放下去,默默把饼干收起来。
陈小峰失望地垂下头,不知道为什么,宋温峤总觉得他的神情充满了苦楚,庞然大物般的身躯显得异常可怜。
宋温峤推门下车,走到车的另一边,朝陈小峰招了招手。
陈小峰不明所以,踩着水塘慢吞吞走了过来,眼神胆怯看着宋温峤。
宋温峤组织了一下语言说:“我不能给你乱吃东西,我车上有飞盘你要玩儿吗?”
陈小峰气恼道:“飞、飞盘......小、小狗......玩、玩儿的......”
秦少淮放下书,趴在车窗上,笑说:“那你就养条小狗,陪你一起玩儿。”
陈小峰茫然望着天,似乎是在脑补那场景,过了会儿傻傻笑了起来。
他笑起来的时候张大了嘴,宋温峤就站在他边上,猛地发现,陈小峰少了一截舌头,所以说话才口齿不清。
秦少淮也注意到了,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也许是陈小峰出来的时间太久了,冯春花到处找他,从房子里跑出来,气喘吁吁道:“你怎么跑外面来了?赶紧回房间看电视。”
陈小峰反复□□着嘴唇,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
宋温峤问道:“你吃饭了吗?”
陈小峰垂头丧气摇头。
冯春花摸了摸他的后背,“再忍忍啊,咱们少吃点儿,你这糖尿病得控制,不能乱吃东西。”
秦少淮问:“去医院看过吗?光靠饿肚子怎么行。”
冯春花支支吾吾地说:“他这不是一般的糖尿病,他......哎......他之前吃错了东西,导致暴饮暴食,把身体给吃坏了,去了好几个医院,打胰岛素也没用,这不为了给他看病,才盘了这家旅馆。”
这家旅馆不需要证件就可以入住,除了宰他们这样的过路人,也有一些道上的兄弟特意过来避风头,赚的虽然多,但风险也很大,经常需要应付不三不四的客人。
宋温峤还是送了十个飞盘给陈小峰,让他天气好的时候扔着玩儿。
目送陈小峰进门后,宋温峤走到副驾驶旁,拉开车门,手掌撑在车顶上,屈腰问道:“秦教授,有荣幸请你喝杯咖啡吗?”
秦少淮放下书,懒洋洋斜过身体,笑问:“是今天的第一杯吗?”
宋温峤拉过他的手,在手背上重重亲了一口,轻笑道:“人生的第一杯。”
厨房里,莆菲正在热火朝天摊鸡蛋饼,周家康和徐媛媛在旁压低了声音争论,徐媛媛简直要被气炸了,咬牙切齿问:“你都知道他喜欢男人了,还叫我去勾引他?我长得像男人吗?”
周家康理所当然说:“有可能是双性恋呢?有钱人都玩得花。”
徐媛媛上下打量他,嗤笑问道:“你是吗?你上啊!”
周家康语塞,他揉了揉脸,看向莆菲的背影,问道:“怎么不见钱海礼?一大早去哪儿了?”
莆菲说:“钱先生开着房车出去了,说是趁雨停了,去镇子上补充点物资,顺便看看路况。”
周家康颔首道:“他倒是机灵。”
徐媛媛心说,跟你比谁都机灵。
碍于今天天气不好,田无酒五点钟起床后在房间里做了两百个俯卧撑,五组腹部训练,然后洗澡洗头,全部完成才七点半,而此刻丁陵仍旧睡得鼾声震天,没有半点紧迫感和危险意识,让人恨不得想拿枕头摁死他。
田无酒反复告诫自己平心静气,把丁陵叫起来之后下了楼。
楼下钟擎正在吃早餐,一桶康师傅牛肉面,一罐红烧肉罐头,旁边还有一盘鸡蛋饼。
田无酒深呼吸,再次告诫自己要冷静,出门在外保持体力很重要,吃饭是应该的。
他继续往外走,准备去车里随便找点什么填饱肚子,走近遮阳蓬的时候......
宋温峤和秦少淮两人站在车尾,后备箱呈开启状态,周转箱上摆着一套手冲咖啡的工具,还有加热牛奶的电热板,两人手里各捧着一个搪瓷杯,含情脉脉对视,时不时贴一下嘴唇。
田无酒感觉头脑有点晕眩,一定是今天早晨运动太猛了。
宋温峤转过头来,笑问:“小田,喝咖啡吗?”
田无酒干哑的喉咙里勉强才能发出声音:“来一杯。”
“要牛奶吗?”
“不用。”
田无酒吃了几块饼干,喝了半杯咖啡,心情终于平复下来,或许是此刻大脑过于清醒,他问了一个长久以来都无解的问题,“宋温峤,为什么,鳐兽没有攻击你?”
宋温峤和秦少淮均是一愣。
“不得不说,萧屿忍了你很久,但我觉得,如果不是小丁拆穿他,他会一直容忍你下去。”田无酒拿手背擦了一下嘴,闲聊一般说,“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你身上有鳐兽惧怕的东西,第二,那天萧屿没有说错你,你也是鳐兽。”
如果所有的事情都是宋温峤自导自演,那么一切都可以解释得通,他把秦少淮置于危险之下,引出鳐兽之事,再以保护者的姿态出现,最终拥他入怀。
田无酒的口气很随意,余光却一直瞄着宋温峤的表情。
只见宋温峤蹙起剑眉,理所当然给出了结论:“鳐兽畏惧我。”
秦少淮淡定地喝了口咖啡,不指望这个自大的男人能有别的想法。但他总觉得这件事情背后还有蹊跷,事已至此,他不可能再将宋温峤摆在鳐兽嫌疑人的位置,可如果说,鳐兽畏惧宋温峤,却也说不通,宋温峤身边来来去去这么多人,真想对付他,有很多种办法可以下手,庄园别墅里那么多佣人,下毒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田无酒耸耸肩,捧着搪瓷杯进屋。
宋温峤眯眼看着田无酒的背影,低声说:“我是不是应该也怀疑他一下?挑拨离间完就走了?我应该揍他一顿。”
秦少淮无奈:“得理不饶人。”他想了想又问,“你这几天做梦梦到上辈子的记忆了吗?”
“断断续续有一点。”宋温峤沉吟道,“天空古城里面有许多奇珍异草飞禽走兽,但我没有印象接触过鳐兽,天空古城更谈不上和你有什么交集,你来到我身边之后,过了一段吵吵闹闹的生活,后来我被派去天空古城寻药,一去就是多年,回来后又发生了一些事情,这些事情自始至终都与你无关。”
秦少淮明白了,他说:“哦,你是主角,我就是家里吃干饭的。”
宋温峤笑了。
“或许不是前世的因,不管怎么说,以后会知道的。”秦少淮垂下眼帘,低声道,“我不会放过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