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同桌一起卖橙子》项宁

6、抄作业

　　浓墨重彩的新学期第一天终于结束了，沈晨从车棚里推出小电瓶车，骑到校门口，蓝西西正懒洋洋地在那等着。
　　高晓杰跨坐在电瓶车上，正跟蓝西西说着什么。
　　高晓杰：“我带你呗。我跟你正好顺路。”
　　蓝西西眼睛有点肿，无精打采地说道：“不用，我交了钱了，有专车。”
　　沈晨骑着电瓶车过来停下。
　　蓝西西跨坐上他的电瓶车，对高晓杰说道：“我的专车来了。”
　　沈晨一加电，小电驴晃悠悠地开了起来。

　　到家后天已经黑了，沈晨停好车就张罗做晚饭。
　　“你去屋旁的小菜地里拔点青菜。”沈晨从厨房找出一个塑料菜盆，递给蓝西西。
　　蓝西西不想动：“我腿疼。”
　　沈晨说道：“你不饿吗？”
　　“我又饿又不想动。”蓝西西瘫在堂屋桌子旁。
　　沈晨又去了厨房，听着像是做上了米饭，然后又走到堂屋。
　　蓝西西坐在长凳上，看到沈晨拿了十几个橙子，装在塑料袋里，对他说道：“我出去一趟，一会就回来。”
　　沈晨拎着橙子出门后，蓝西西就一瘸一拐地走进卫生间，脱下裤子，扭过头看大腿后面，都紫了。
　　蓝西西鼓起勇气碰了一下，立马疼得龇牙咧嘴，心中后悔砸朱睿砸轻了。
　　蓝西西冲了个澡，收拾衣服时，将昨天才刚洗的衣服扔在了洗衣盆里，然后拖着受伤的右腿，费劲得爬上二楼，倒在床上。
　　外面一片漆黑，二楼屋里也没开灯，没一会，蓝西西就睡着了。

　　沈晨端着两碗菜往家里走，出门时带着的一袋子橙子又带回来了。
　　他婶婶给他盛了菜，却怎么也不肯收橙子。他叔叔婶婶其实还不错，若不是他爸太过混账，亲戚们也不会像躲灾星似得躲着他家。
　　走进屋，把菜放在桌上，沈晨喊道：“吃饭了！”
　　一楼静悄悄的。沈晨上到二楼进屋，看到黑暗中已经睡着的蓝西西。
　　“啪嗒”，沈晨打开灯，屋里顿时大亮。蓝西西本就刚睡着，一下子被闹醒了。
　　他皱着眉头，眼睛睁开一条缝：“干嘛？”
　　“吃饭。”沈晨说道。
　　蓝西西翻了个身：“我不去拔菜。”
　　沈晨都有点佩服他就懒劲了，宁可饿着也不干。
　　“菜跟饭都好了。下楼吃饭。”
　　蓝西西这才纡尊降贵地坐起来：“这么快？”
　　沈晨也没解释从叔叔家端的菜，说道：“都在一楼桌子上，下去吃。”
　　蓝西西动了动腿：“可我腿疼。”
　　沈晨看他的表情，知道他不是装的，是真不好受。
　　“那我端上来在书桌上吃，如果弄脏我的书或者床单，你来洗。”
　　蓝西西掀起被子，即使只有一条腿能动，仍麻利地下床，收拾书桌：“放心吧，保证弄不脏。你快点端上来，我早饿了。”
　　沈晨婶婶的手艺普普通通，但蓝西西仍旧吃得停不下来。
　　一道小鸡炖香菇，小火煨的，鸡汤鲜美，鸡肉已经脱骨，嘴一抿就掉。
　　另一道是腊肉炒蒜苗，大火爆炒，非常开胃下饭。
　　“你做的？这么短时间不可能啊。”蓝西西说道。
　　“去我叔叔家端的菜。”沈晨也饿了，大口吃着。
　　蓝西西没好气道：“那你使唤我拔菜干什么？”
　　“这是我叔叔家的菜，不是我家的。”沈晨说道：“今天我是厚着脸皮去的。”
　　蓝西西慢慢地吹着鸡汤，听到这话，叹了口气，以后没这么好的伙食了。
　　沈晨吃完，蓝西西才吃了一半。沈晨事多，没时间等着他慢慢吃完：“你吃快点，我先下去收拾，今天作业挺多的。”
　　其实沈晨就剩下午科目老师布置的作业，上午布置的作业，他在学校已经做完了。真正一个字没写的人是蓝西西，他还在耐心地吹鸡汤。
　　沈晨下到一楼，进厨房，打着一个灶头的火，锅里不知热着什么，然后洗干净水池里的碗筷，又淘好米倒入电饭煲，定好时间，准备明早做饭团用。
　　紧接着，他掀开锅盖，一股热气喷出，关掉火，用毛巾裹着手，从锅里端出碗，拿起碗里热透的半个饭团，吹了一下，咬了一口，幸亏天气不热，在学校桌洞里放一天都没坏。
　　沈晨两口吃了，宽宏大量地想道：“他受伤了，所以我才吃的。”
　　嚼着饭团，沈晨走进卫生间，他的校服领子和肩膀那块让某位腿受伤的人给哭脏了，他想只洗下领子和肩膀处。
　　一进卫生间，洗衣盆里扔着两件衣服，完全不脏，顶多就是牛仔裤大腿处有块灰印，拍拍就干净了。
　　看到这两件衣服，沈晨火一下子上来了，完全忘了刚刚的宽宏大量，恨恨地想道：“我非将他背下来自己洗不可！”

　　今晚这顿饭，蓝西西吃的心满意足。他靠在椅子上，打算玩会手机，就听到沈晨推门进来。
　　“你的衣服，自己下去洗。”沈晨说道。
　　蓝西西苦着脸：“我腿疼。”
　　“用手洗衣服，又不是用腿洗。下楼我背你。”
　　蓝西西有点生气：“你帮我洗一下怎么了？”
　　“自己洗。”沈晨走到蓝西西身旁，二话不说将他背了起来，往一楼去。
　　蓝西西瘫在沈晨背上，刚刚的好心情荡然无存，进卫生间后，从沈晨背上下来，坐在洗衣盆旁，看着自己的两件衣服，愁眉苦脸地洗了起来。
　　蓝西西从来没洗过衣服，不知道洗衣服竟然这么累。这两件衣服一件是外套，一件是牛仔裤，浸湿后重得很，还得拎起来一遍一遍地涮洗。
　　终于洗好两件衣服，累得他出了一身汗。蓝西西也没心思再冲个澡。
　　本来很生沈晨的气，这会竟然没什么火气了。
　　“洗完了？”沈晨走进卫生间。
　　“嗯。”蓝西西点点头，张开胳膊：“累死我了，你背我吧。”
　　蓝西西长得很帅，有着这个年纪的少年特有的好看，除此以外，他还有一股理直气壮的懒散劲，这股懒散冲淡了少年的莽撞感。
　　娇气！
　　沈晨心里说道，过去背起蓝西西：“你是腿断了吗？”
　　蓝西西：“就是疼得走不了。”

　　蓝西西洗衣服的功夫，沈晨已经将二楼卧室里的碗筷收拾干净了，窗户开着，外面不时传来不知名的鸟叫声，晚风吹了进来，屋里温度凉了下来。
　　“干嘛开窗？屋里都冷了。”蓝西西说道。
　　“冷一点，脑子清醒点，好做作业。”沈晨将窗户关小点，只留了条缝。
　　蓝西西从来没想过作业要做这件事，而且因为他是文科，即使抄，还是要写很多字。
　　此时，蓝西西非常后悔自己为什么选了文科，纯属给自己找事做，学理科的话，答案都是公式，抄起来岂不轻松？
　　但已经选了纯文，后悔也没用。蓝西西心下一横，我就不做了，大不了让老秦训一顿。
　　沈晨像是猜到了他的心思，说道：“不做作业，可不是挨顿训就能过关的。放学后，老秦会把你带到他家补作业，无论差多少作业，在老秦家住一晚，都能补齐。”
　　蓝西西听得一哆嗦，废话，这能补不齐嘛？跟老秦住一晚，这是什么酷刑！
　　蓝西西横不下心了：“你做好的作业呢，借我抄抄。”
　　“你真要抄？老秦会问的。”沈晨提醒道。
　　蓝西西扬了扬手机：“现在已经九点了，我抄还得抄到半夜，你让我自己做？我还有时间睡觉吗？”
　　沈晨不再说什么，从书包里拿出几本练习册，递给蓝西西。
　　翻开练习册，每道题目下的回答条理分明，字迹工整，再浮躁的人，看到后也能稍微耐心起来。
　　屋里只有一张书桌，两人只能在一张桌子上学习。
　　沈晨一翻开练习册，就不再注意蓝西西，思考一会儿，刷刷地写着答案。
　　蓝西西抄得很痛苦，怎么有人做个作业都跟考试似的，写那么多！
　　抄完一科作业后，蓝西西活动了下手指，抄得他手都快抽筋了。
　　接着抄作业时，蓝西西多了个心眼，每道题的答案就抄一两句话，如此效率大大增加。手机屏幕上显示深夜十一点时，蓝西西终于抄完了作业。
　　蓝西西伸了个懒腰，困得眼都睁不开了，也不收拾作业，爬到床上，正要睡觉，他的手机响了。
　　蓝西西挂断视频请求，不到一秒，手机又响了，刘艾轩的大脸锲而不舍地出现在屏幕上。
　　“你有啥事？”蓝西西只能接通视频。
　　刘艾轩还是躲在卫生间打的视频，蓝西西不耐烦的语气让他十分受伤：“我担心你，趁着刚查完寝，溜出来给你打视频，你还不耐烦了。”
　　“我困死了。”蓝西西勉强睁开眼说道。
　　“行，我也不多问了。”刘艾轩问道：“在新学校第一天怎么样？”
　　蓝西西清醒了不少，在新学校第一天怎么样？只能说是多灾多难，身心俱疲，自己还给自己增加了难度，吸引了一位Boss的仇恨。
　　“挺好的，大家的心思都在念书上，就老师有点严，我刚抄完作业，累死了。”蓝西西说着，感觉到有人注视着他，抬头一看，一直专注学习的沈晨正幽幽地看着他。
　　蓝西西不想打扰沈晨学习，问刘艾轩：“还有事没？”
　　刘艾轩说道：“听到你还能抄作业，我就放心了。”
　　蓝西西正想冷酷无情地挂断，就听到视频里传来脚步声，然后是说话声，刘艾轩慌张地说了一句，没听清说的什么，然后视频中断了。
　　蓝西西乐了，刘艾轩肯定让老师给抓住了，毫无人性地笑了半晌，竟然不困了。
　　他又登录社交媒体，那条“车上读书的少年”视频播放量竟然有好几万。
　　蓝西西假装不经意地瞄了沈晨一眼，看到他耳朵里塞了搓紧的棉花，正在复习白天记的笔记，不时地进行补充。
　　蓝西西偷偷拍了一段视频，简陋的书桌，专注地少年，沉沉夜色中的一方光亮。
　　蓝西西觉得拍得挺不错，起了个标题“夜深人静，适合学习”，点击发送。
　　发了不到三分钟，播放量就过百。蓝西西有点蒙，这个点了，都是什么人在看啊？点开评论：
　　啊—我定了提醒果然有用，第一第一。
　　西西公主，为什么你还能玩手机？
　　夜深人静适合学习？为什么他耳朵里塞着棉花？
　　这位同学有点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