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U盘》系青债

11、一起

　　段玉情把手机还给祁病，嘴上说着：“我知道了。”然后把已经燃尽的烟怼灭，收拾剩下的残灰，拿走了桌上的水杯和烟灰缸。
　　之后两人就纷纷躺在各自床上睡觉。
　　半夜。
　　段玉情睁开了眼，盯着头顶上的天花板看了好一阵子，起身，拿起床头柜上的笔记本电脑和一个灰色U盘。
　　屏幕亮起，白色的光照到段玉情脸上，垂眸着，把U盘插入。
　　然后点开一个新建文档，没有声音地打着字，时不时还看看祁病有没有被吵醒。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几行字：
　　“陈锦是我弟，我真的有点欣喜……”
　　“那这么说他是我在这个世上的唯一一个亲人，除了段行。”
　　……
　　之后文字越来越多，止不住的往外蹦，直到打满了两页纸。
　　段玉情松了一口气，又看了看祁病，没醒。
　　然后保存文件，命名为：写给妈妈的第一百封信。
　　段玉情有点困了，这件事已经完成了，也能够安心睡觉了。然后关掉拔掉U盘，关掉电脑，放好后又钻进被窝里，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他们就去了一趟福利院，他们两个觉得整个案子越发觉得不对劲 ，既然陈锦是他弟，和福利院脱不了关系。
　　他们到了福利院门口，发现没有一个人。
　　异常的诡异，整个地方空荡荡的，树叶飘落的声响都静的可怕。
　　也许是段玉情太心急了，想都没想推门而入。
　　老旧的铁门发出刺耳的声响，还是没有人发现他们进来了。
　　连躺在大门口看守的大黑狗都没动静，安安静静地躺在阳光底下睡觉，一阵一阵平稳的呼吸声，规律而有节奏。
　　祁病看了眼表，边走边喃喃自语：“不对啊……现在就睡觉了吗？”
　　段玉情听到这话，停了下来。
　　跟在他后面的祁病也随着他的脚步停下。
　　段玉情转头看向祁病，一个眼神说明了一切。
　　糟糕。
　　他们飞快地跑向孩子们住宿的地方，发现门窗都是锁着的。段玉情没有好像理智了，想敲打门并大喊，把他们吵醒。
　　手还未沾门，就被祁病一把抓住，然后抱着他往后站了几米，有力的大手捂着他的嘴，及时制止了他这如此冲动的行为。
　　段玉情一脸震惊地看着他，祁病把嘴唇贴在他耳朵上，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话：“不要轻举妄动，那些孩子为什么现在就睡觉，肯定有诈，所以他们是醒不了的，如果大声喧哗，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至少孩子们是无辜的。”
　　温热的气息一下一下的直冲段玉情的耳膜，磁性的声音贯穿整个耳，直击大脑，产生了脸红心跳的感觉。
　　段玉情眨了眨眼，乖乖地点点头。
　　祁病这才松开手，两人的间距远了点。
　　祁病整理了一下自己因为刚刚拥抱太紧而变皱的衣服。
　　他们打算先把孩子这事发一边，至少他们现在是最安全的。
　　上次去福利院，他们已经把福利院的门路摸的清清楚楚，很快就找到了办公室，因为那里就会有所有人的档案。
　　到了门口，发现门没锁，是半虚掩着的，段玉情走在前面，祁病在观察走廊的状况。
　　段玉情头探了半边，手放在腰后别的枪柄上。
　　直至他踏进了房子，手持枪，来回看着，巡视整个房间，也是没有人。
　　段玉情松了口气，把枪插回裤腰上，说：“进来吧，没人。”
　　祁病随后进了门，顺便把门关上了。
　　段玉情走向一个装满档案袋的柜子里，里面是所有孩子的档案。
　　眼尖的段玉情找到了用牛皮纸袋装着的陈锦的档案。
　　打开。
　　上面写着陈锦的所有个人信息。
　　来历信息：在本院鸿福福利院门口捡到，亲生父母不知。时期：2014年1月6日。
　　祁病站在旁边看着上面的日期，算了算，对段玉情说：“你说你的弟弟在你八岁的时候就出生了，过了十六年，你现在二十四岁，可照现在来说他十六岁，可在档案上显示他是八岁。”
　　段玉情捏着档案的手指微微发抖，恨不得现在就把这档案撕个稀巴烂。
　　但还是自己的专业素养和理智占了上风，把手上的东西丢在地上，说：“假的。”然后转身坐到沙发上。
　　祁病摇了摇头，捡起地上的纸，重新放进了档案袋，塞回柜子里。
　　祁病转身，就站在那里，正对着段玉情的后背。
　　“假的档案可以捏造事实，真正的陈锦可是真的。”
　　段玉情似乎有点接受不了一个身份不知的弟弟，但转念一想，陈锦生活在条件这么差的环境中，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样子，也不是很奇怪，十六岁只长这么点大。
　　“嗞-嗞……”
　　敏锐的两人注意到了这一开门声响，抬头看向窗户。
　　迟疑了两秒，祁病直接手越过沙发，把段玉情横抱起来，段玉情还没反应过来，祁病就把他塞到办公室里的床下面了，祁病也钻进去了。
　　两个腿长腰身的两个大男人躲在这么小空间的床底下，彼此的呼吸交汇着，有点热。
　　段玉情不明所以，用口型说了句“我们为什么要躲在床底？光明正大的不行吗？”
　　祁病对段玉情的脑子表示有点小无语，用手直接覆在了段玉情的唇上。
　　用手触摸的感觉是……软软的。
　　祁病手指微微有点抖，段玉情想抖啥？我嘴上有刺吗？
　　祁病用右手纤细的食指放在自己的唇上，比了个嘘的手式。指尖微红，加上泛白的手指，整个脸的衬托下，显得绅士又魅惑。
　　没等段玉情多欣赏，有双脚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了。
　　是双比较破旧的深蓝帆布鞋，边边都起线了，这双鞋的主人就是老方。
　　视力好的祁病看到了老方的鞋面上有……
　　血。
　　两人相视一看，对方都明白。
　　老方去杀人了。
　　只见那双脚缓缓地移动，走向柜子，停了几秒，又走向两人所在的床边。
　　也迟疑了，突然半跪下来，准备趴下去……
　　动作停住了，老方像是反应过来有什么事没做，又站了起来，离开了办公室，咔哒，锁上了门。
　　等外边的脚步声渐渐离远了，段玉情长舒一口气，接着两人就从床底爬了出来。
　　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的两人，抖了抖身上的灰。
　　祁病抖灰的手停顿了一下，看向那扇门，径直走向，连续按了两下。
　　门锁上了。
　　段玉情也走过来，重复刚刚的动作。
　　“啧。”段玉情说了句，然后泄气地踹了门一脚。
　　他们俩独自在屋里等了一会，现在倒是希望老方能过来给他们开门了。
　　一股淡淡的烧焦味悄然飘进窗内，之后愈发浓烈，变得有一丝灰灰的烟雾。
　　两人走向窗边，用力打开了窗。
　　一片火海在下面。
　　是波涛汹涌的海，是沾满仇恨与血液的火，滚滚红尘，滔滔不绝。今日就要所有人葬身于此。
　　两人没有思考的时间，所以直接从不是很高的二楼跳到了没有被蔓延到海水的花丛中。
　　趁火势还未壮大，两人飞快跑向门口，可没那么容易逃脱。
　　老方拿着一把刀，短悍而精炼。眼里映着火，是愤怒。他的眼里竟然还含着泪。
　　老方的声音是颤抖的，也是恼怒的，“竟然你们已经发现这座福利院是我的作案基地，我把它烧了，你们也别想活！”
　　突然有两个彪悍人把祁病绑住在一边，由于太猝不及防，祁病反应不过来，再怎么挣扎也是无用武之地。
　　“老方！你冷静点，你跟我们回去，还是有机会重新做人。”段玉情对老方说。
　　“回去？回去就能让我母亲回来吗？不能，不能！我告诉你，你的母亲当年就是我杀的，伤心吧，你很伤心对吧，我也要让他们体验一下我的痛苦！凭什么没钱的人就该去死，那些肮脏的有钱人就可以随便肆意妄为，践踏我们的尊严吗！我要以这种方式来偿还，你们都别想活在当下。”老方说这段话时脸部肌肉极度扭曲，说着说着眼泪撒了。现在的他是没有任何理智尚存，唯一想的就是鱼死网破。
　　老方眼疾手快，握着刀的手直直捅向段玉情，本以为段玉情会躲，没有。
　　他就直直的站在那里，看着老方，眼泪流了下来，是静静的流，没有波澜，眼睛里也是火光，但他心灰意冷。
　　那把刀插入了段玉情的腹部，他在想，妈妈当时也是这么疼吧。
　　疼，当然疼。
　　心也是疼的，疼到要滴血了。
　　老方把手一抽，鲜血喷涌而出，那是一把沾满鲜血的，所有怨恨的。
　　段玉情跪倒在地，没有血色嘴唇微微张开，吐出了几个字：“满意。”
　　然后完全倒了下去，他听不见了。
　　祁病一脸震惊的看着倒地不起的段玉情，大声喊叫：“段玉情！你给我起来！你别死！段玉情！”
　　可是段玉情听不见了，外界所有的声音都离他越来越远，最后化成了虚无缥缈的烟雾，散尽了。
　　……
　　段玉情做了个好长好长的梦，他梦见他的妈妈了。哦不，还有一个人，是他的爸爸，还有一个小弟弟。
　　他们一家人快乐的在一起玩耍，这可是段玉情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时间好像到了，剩下的三人与段玉情距离拉远了。
　　段玉情有点不知所措，拼了命想跑向他们，可越跑越远，他的妈妈说：“玉情啊，妈妈要和你说再见了哦，你一个人要好好的啊，哦不对，是两个人。”
　　段玉情太害怕失去了，连忙摇头，嘴里说：“不……你又丢下我，我不能一个人。”
　　“回头看，不是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