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此间第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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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站在一旁的人，无一人敢上前。
时危踌躇着脚步，刚迈出一步，便被身旁的人及时拉住。
明安看着那无声抖动的背影，若有所思，明明失神的眼底却好似藏匿心事。
有脚步自耳畔响起。
霄云唇齿翕动，一阵犹豫后惋惜道：“谢长老，此间事已了，但外边的人，还在等着我们。”
她并不清楚谢书情与江无有的关系，但每每看向他们，霄云却总能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感觉，她说不出那是什么，但想来，应是很重要的东西。
解释万里雪，难状此心结。
见对方没答，她礼貌道：“霄某先回门中，你......节哀。”
从始至终，地上之人都未回应半分，至此，霄云带着一众弟子转身离去。
地下突传轰鸣，引得洞窟内四下滚起沙石，不安瞬间四散开来。
谢书情心中怦然跳动，眼中骤然升起希冀的火苗，震动在洞窟经久晃荡，猛的一瞬，四下又霎归宁静。
连带着谢书情的心一并停滞。
堂惜终是无法让所有人在此地久留，她走至身旁，蹲下身来，想要将人扶起，嘴里安慰道：“哥，要不我们回去问问掌门长老他们，或许还有办法的。”
谢书情呆愣了片刻，摇了摇头。
他知道，没有办法的，没有的......除非封印破除，别无他法。
而坐在这里，人也不会回来的道理，他比谁都清楚。
堂惜伸手，缓缓将人扶起。
正当动作之时，一阵天崩地裂，山河欲摧之力突然自背后劈开，只听得什么破碎的声音，整个阵法变得强光四溢，众人眼前惨白一瞬，再睁眼，却见一人澄明长剑在侧，衣角残陨，尚有焦痕，飘荡在身后。
江无有立于阵法上方，与谢书情此刻两两对望。
这一眼，好像有四季那么长。
他偏头，见到某处莹然的残留，嘴角一弯：“书情，怎么还哭了。”
这下，连堂惜都听出来了，他在心疼。
巨大的惊喜总是让人反应迟钝，谢书情滞住的思绪此刻骤然流淌，似山川河流，涌向他。本能驱使下，他不管不顾，只朝江无有飞奔而去。
众目睽睽下，他跌入那个失而复得的怀抱。
“书......”江无有臂弯僵硬在半空，似在确认什么，等他意识清明过来，才虔诚地将手轻轻抚上后背。
“我回来了，没事了。”
他的嗓音落在耳畔，低沉又缱绻。
堂惜揣着手，一脸了然的模样。
“时危。”明安叫住了身侧之人。
“那是你师尊。”
一句冰冷无情的话，将时危拉回现实，他只能顿住前行的脚步，咬牙敛下所有情绪。
撤步退入人群中，离开了洞窟。
猛地，谢书情从怀里挣开，眼角尚挂着湿润，他一惊：“你把封印斩开了？”
当即又焦急起来：“完了，魔物都要出来了。”他连忙对明安道，“快，你去通知霄云，让她......”
见他一颗心永远停不下来，江无有一叹，安抚下他，解释道：“没事的，没事的书情。”
“魔物出不来的。”
谢书情不明所以：“为何？”
而这时，他才发现江无有身上竟四处都沾有血迹，不忍担忧道：“你受伤了？”
江无有摇头道：“不是我的血。”
手里的剑尖指向封印下方：“刚刚，我和十四打了一架。”
谢书情惊疑道：“魔主？”
“嗯。”
“我运气不错，遇到的是魔主里最窝囊的那个，在下面把他和他的部下打了个落花流水，短时间内，他们不敢再出来了。”
几句话轻描淡写，带过了方才在底下的一切惊心动魄。
可却足以让一众人等惊讶。
明安狐疑道：“你和魔主交手了？”
“自然。”
“赢了？”
“我这样子，看起来很难是输。”
“可你浑身上下，连一处伤口没......”
明安越问，越对眼前这个人的实力感到心惊。
魔渊，即便是从中跑出的魔物，也足以让仙门百家畏惧，更遑论一方之主。
即便在与宋月楼交手时，堂惜就为此人震惊过，但此刻再次亲眼所见，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他的修为，或许已是这世间第一。
谢书情这会儿才从悲伤的情绪里抽出身，他确定着：“也就是说，这里没事？”
看到江无有可靠的回应，他才如释重负地笑出来。
“万幸，万幸......”
“不过......”江无有拖长了语气，“我方才将你一番心血又给破坏，还得再麻烦书情一次了。”
谢书情怯怯看向那头：“师弟......”
明安无奈地摇摇头，提着剑朝江无有挥了挥手：“把宋月楼带上去。”
他朝谢书情投去目光，见对方应允一笑后，乖乖跟着大家先行离去。
“我来。”出去后，堂惜想搭把手，让江无有调息一下。
江无有扛着宋月楼，道：“我来吧。”
“你哥知道我让你抗，得把我一顿好揍。”
堂惜见他这话醉翁之意不在酒，嗤笑道：“可不见得，我哥现在可稀罕你。”
“稀罕？”江无有偏头。
这种词汇都要被他刨根问到底，堂惜实在难得同他解释，一把扛过宋月楼，吭哧吭哧踩着雪地走了。
江无有：“？”
强烈的晃动下，背后的宋月楼眉间突然紧蹙起来，颤抖不止。
而后混沌中，自四面八方涌来无数闪回片段。
......
梨落山，相见......
宴会桌，耳语......
傲寒山，同植......
伏案，身影......
......
但她看不清，看不清那人，到底是谁。
好难受，心底酸涩又恸然......
一滴眼泪自脸颊滑落。
融在风中，凝成雪花，化为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
“一切事宜，我会如实禀告给掌门，今后，凌雪派何去何从，恐怕你要费心了。”几人站在冰笼前，做着临行前最后的交谈。
谢书情看向冰笼中，被困仙藤锁住全无生机的宋月楼，一时竟有些不习惯。自打魔渊出来后，她一身修为竟全数废掉，在堂惜一番查验后，才发觉她竟为了复活乔清来把周身性命都交到了十四魔主手里。
听到这个消失时，谢书情根本无法相信。
即便是第一次在鬼门客栈见到她，也是一派清风朗月，飒爽凛然的模样。更难以想象十五年前，那个坐在梨花树上，对身下人偏头一笑的她。
骄傲的她，自信的她，曾经，有一腔抱负的她。
而非现在如傲寒山顶灰蔼层云的她。
只因不知为何的记忆缺失，从此万劫不复。
连带曾经最珍视的人，一并堕入无间地狱。
“走吧。”谢书情淡淡道。
“其实......”
就在几人转身之时，长久沉默的宋月楼，突然开口。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
“清来甚善剑术，却不通诗书，连那日写给我的道歉信，都因胡乱的语句引得众人大笑。”
谢书情瞳孔微微一震，迟缓地转过身来。
“梨雨晚来风，残雪目下红。”
她突然念起那首诗。
“独酌思无尽，夜来月镂空。”
“不是他写的。”宋月楼轻轻摇头，“是谁呢？那是谁写的......”
“是谁，是谁......”
她似乎陷入了执迷，嘴里不停重复着这一句。
谢书情沉默地站在原地，这一刻，他感觉眼前的宋月楼，突然与十五年前那个在梨花树上意气风发的少女重叠在了一起。
良久，江无有才出声提醒。
“走吧。”
霄云目送着三人远去，平日肃穆的眼神里竟泛起秋波涟漪，荡开一圈一圈，化作眼底理不清的愁绪。
古木般枯朽的记忆，竟生出了新芽。
她突然记起自己上凌雪派前，被人捡到的那个夜晚。
那时候，她还是个九岁的小女孩，被五十铜板卖到张屠户家里做童养媳。冬日的雪冷得刺骨，爹娘把她送去那天，只舍得多加了一件短袄。
屠户喝醉了酒，她起了胆心，竟一拳砸开了纸糊木窗，连夜逃走。
爹如何，娘如何，都与她无关了，她只知道，自己绝不能做屠户家里的童养媳。
镇外是山，山中有狼，她一双脚跑到僵硬，失去知觉，最后体力不支倒在了雪林中，那时候她想，就这样被狼吃掉，倒也不错。
于是，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狼蹦到她面前，惊呼道：“小宋大人，这里有个孩子。”
真是可笑，喊她孩子的这个人，明明自己也是个孩子脸。
那时候，她这样想着。
有簌簌的声音朝她而来，下一刻，她立马被温暖包裹，等那人探到自己的腕间时，她才发现，自己身上竟裹着一件厚重的狼毛领斗篷。
那人轻声说：“颜颜，她可能是前边镇子里跑出的小女孩，带过去问问吧。”
另一位女子没出声，不知在她身上看些什么，片刻后才道：“不可，你看他脚腕处有勒痕，身上这衣服也是民间为博喜气而常用的纹样，可能是被爹娘卖给别人当了童养媳，若叫失主发现了，她恐怕下场更惨。”
她暗暗念，这个女孩，真聪明。
听此一言，旁边人也才注意到这些，挠了挠头：“若非你提醒，我又得好心办坏事了。”
当即道：“要不，我们把她带上凌雪派？瞧她体格也不错，或许是修炼的好苗子。”
女子沉吟着思考了一会儿，说：“要不，我们问问她？”
“好，听你的。”
月色与雪色下，两个少女的面庞探过来，一人笑得甜甜，似春日梨花，一人似高楼明月，却又没那般清冷，平易近人。
她说：“你愿意跟我们走吗？”
或许，那是霄云一生中，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此间第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