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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在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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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会来这里?”姜渺呆滞地问。
郑予安没有说话,阴沉着一张脸越走越近,浑身带着一股迫人的威压。姜渺忍不住后退,很快反应过来,“你去找魏箫箫了?”
郑予安转眼已至身前,一把擒住她的手腕,止住了她后退的脚步,眉毛压在黑沉沉的眸子上,脸上带着风雨欲来的隐怒,“为什么要忽然辞职?”
姜渺使劲把手腕从他的桎梏中挣脱出来,“我已经不是你的员工了,没有必要向你解释原因吧?”
“不是我的员工?”郑予安冷笑了一声,“我们之间难道只有这一层关系?你把我当做什么,为什么要忽然来又忽然离开?”
他声线不稳,眼里的怒火混着痛意,越烧越旺,“姜渺,你到底为什么要放弃好不容易得到的工作?你不是说来北市就是为了好好生活吗,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把自己的人生当儿戏吗?”
字字严厉,声声刻骨,姜渺在他的质问中被逼出屈辱感,好像她人生所有的磨难都是她对人生轻率的代价,可是他一个活得顺风顺水,经历过最大的痛苦是失恋的人,又懂什么呢?
“我的人生过成什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姜渺在屈辱里再次筑起厚厚的心墙,用带刺的言语抵挡所有攻击,“我上次说得还不够清楚吗?郑予安,你只管把自己的人生过好就行,为什么非要来管我呢?难道七年前的教训还不够吗?”
“我已经告诉过你,我就是一个嫉妒心重的坏女人,不值得你关心付出,你不要再管我了。”
姜渺不想和他再争辩,转身往饭店的二层走,却又被郑予安拉住手腕,往反方向使力,声音越发冷凝,“跟我回去。”
“放开,我要回榕城。”
“你回榕城干什么,你在那里已经没有家了。”
气愤之下,不当的言辞脱口而出,郑予安立刻就感觉到后悔,但伤人的话已经说出口,姜渺僵在原地,缓缓地转过头看着他,眼里带着点受伤之意。
“你说的没错,我已经没有家了,但这不代表我必须要像乞丐一样接受你的怜悯。”
“对不起,是我说的不对……”
郑予安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因为愧疚而放松,姜渺当即抽手而出,迅速地跑上二楼平台,却又被郑予安很快追上。
“你先跟我回去,有什么事我们冷静下来慢慢说。”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两个人在楼梯上拉扯,这响动却惊动了屋里正在喝酒的刘东奎,他推门出来查看,后面跟着一帮喝得醉醺醺的兄弟。
姜渺和郑予安都愣住了,一个惊慌,一个疑惑。
郑予安的手还紧紧牵着姜渺,刘东奎扫了一眼,立刻翻着双眼破口大骂:“好啊,我说你怎么死赖在北市不肯走,原来是有个姘头在这。”
“你嘴放干净点!”姜渺受不了他对郑予安出言不逊,立刻反驳回去。
手上的力道紧了紧,姜渺看向郑予安,他皱着眉,问:“他是谁?”
“没谁。”姜渺使劲从他手里挣脱,“你快回去。”
那边刘东奎却嚷嚷起来:“老子是她债主,还是她未来的公公,你小子还想从我手里抢人?”
“你胡说什么!”姜渺呛声,越发觉得难堪。
郑予安的视线凌厉地扫向刘东奎,带着三九寒冬一样的寒意,把那一群醉酒的大汉冻了个激灵,心中都升起一股被挑衅的不满。
郑予安又望着姜渺:“是他逼你回榕城对不对?”
“没有人逼我,你快走啊。”刘东奎的表情越来越阴沉,姜渺愈感不安,一边挣扎一边催促郑予安走。
郑予安却拿出手机:“你不说,那我就报警。”
“刘哥,这小子来砸场子的,咱们得教训他!”刘东奎身后有个醉汉立刻大着嗓门嚷道。
像是空气中点燃了一根无形引线,刘东奎忽然出手抓住了姜渺,把她往自己这边拖,郑予安出手阻拦,背后的男人们一拥而上,将他们团团围在中央。
这都是一群喝多了的粗鲁大汉,姜渺怕起了冲突会伤到郑予安,纤细的身子拼命挤到郑予安面前,将他与众人隔开,大喊着:“我跟你回去,你们不要动手。”
事态已经升级,没有人听她的话,她只好转而让郑予安快走。
郑予安当然不会走,伸手护在姜渺面前。两个人你要护我,我要护你,像两只互相缠绕的小鱼一样在怒涛中艰难沉浮,却谁也没有放开谁。
混乱中,不知是谁给了姜渺一肘子,她本就被逼到了楼梯拐角,顿时重心不稳,身子向后仰倒。
后面没有依托,只有长长的台阶。姜渺因为失重而大脑一片空白,却本能地松开了郑予安的手。
摔倒已经是无可扭转的趋势,她闭上眼睛,等待着剧痛的来临。黑暗中,却感觉到有一个温暖的身体抱住了自己,熟悉的清冽气息充盈鼻间。
那个人紧紧抱住她,用身体替她承接所有撞击。
姜渺并没有感觉到很痛,只是感觉到天旋地转的晕眩,和比晕眩让她恐慌百倍的仓惶。
滚到最后一级台阶,姜渺感觉到郑予安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闷闷地哼了一声。
滚落停止,姜渺依旧被郑予安紧紧抱在怀里,倒在他的身上。
路灯昏暗的光线无法照亮他们落下的地方,姜渺睁开眼睛,视线是黑沉而晕糊的,什么也看不清。她颤颤唤了一声:“郑予安?”
没有回应,姜渺艰难地抽了一只手出来,顺着他的脸庞摩挲,却摸到了一片黏腻的温热,鼻子也捕捉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气。
姜渺感觉天都要塌了。
“郑予安?!”声音里已经带了浓浓的哭腔,接着便是雨点一样的泪水砸在郑予安胸口,她哭得几乎要崩溃,从郑予安身上离开,跪在地上摸着他的脸。
“哭什么,没死呢。”惊慌中,却响起平静的声音。
姜渺哭声止住,愣愣地问:“你没晕?没晕为什么不回应我?”
“疼,缓一会儿。”
“你很疼吗?”姜渺又慌起来,扶着他坐起来,视线逐渐适应昏暗的光线,郑予安脸上的血迹直白地刺进她眼中,让她眼眶再度酸软。
有人滚下楼梯,还见了血,楼上那群刚刚还气焰嚣张的人顿时偃旗息鼓,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有精明些的,早已脚底抹油开溜。
姜渺没心思管那些人,她所有注意力都牵挂在郑予安身上,见他皱眉望着自己的左臂,眉间有几分痛苦的神色,立刻焦急地在身上找手机。
“你很痛是不是?别怕,我们去医院。”
打电话的时候,她声音里仍残余着哭泣过后的颤抖,另一只手无意识覆在郑予安左手上,安抚一样地轻揉。
郑予安低头看着他们交叠在一起的手,嘴角浅浅勾起。
上一次进医院还是不久之前的事,这一次需要治疗的人变成了郑予安,姜渺等在治疗室外,心里一片焦灼。
郑予安出来的时候,右侧额头贴了纱布,左臂吊在身前,身上还沾着灰,样子有点狼狈,看向姜渺的神情却是带着柔意的,不在意地说:“小伤,都处理好了。”
左小臂桡骨骨裂,怎么在他嘴里就成了小伤?还说她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明明他才是那个自找罪受的傻瓜。
姜渺咬着嘴唇看着他,目光带着点微愠。郑予安走过来,用右手抚过她哭过之后红肿的眼眶,眼神不自觉放得更软,“哭得那么伤心干什么?好像很在乎我一样。”
“我当然在乎。”姜渺脱口而出,却在他变得炙热的眼神中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没有人会对一个为了保护自己而受伤的人毫不在乎吧。”
郑予安浅浅笑了一下,没有再继续争辩。
处理好伤势,他们紧接着就去了警察局。
简单陈述案情之后,接待的警察对细节处向姜渺提出疑问:“这个刘东奎和你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非要带你走呢?”
姜渺感觉到郑予安的视线也落在了她的身上,等待着她的回答。
那股尴尬和难堪又在心头升起,像是沉重的雾霭一样压在心上。但是在警察锐利的目光前,没有丝毫躲避的空间,姜渺用牙齿磨着唇内的软肉,用尖锐的痛意驱散犹豫,说:“因为我欠了他很多钱。”
警察点了点头,姜渺看见他在本子上写下了“暴力催债”几个字。
走出警察局时,已经是深夜,月亮浅淡地从云层里露出一点影子,姜渺站在警察局的台阶下,看着郑予安的侧脸,忐忑地等待着他的问询。
他开口了,却不是问欠债的事,“你有地方去吗?”
这是明知故问,姜渺连房子都退了,当然无处可去,所以他又很快自问自答:“那就去我家吧,我们回去取车,你来开。”
“可是……”
郑予安打断她,抬了抬自己受伤的左臂,“对于一个因为保护你而受伤的人,照顾几天都不行?”
搬出这样的理由,姜渺还有什么办法拒绝?何况她是真的很愧疚,郑予安现在让她做什么,她都会同意的。
于是原本应该分别的夜晚,因为意外的发生,竟成了同居的预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