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星》贫僧信道

8、老师

　　“老师，”她仰着头，脑子里是那幅红图，“天真”地问：“世界上真的没有除了剑修和观剑以外的任何修行之路了吗？”

　　陆先生垂下眼，正想同以往一样说没有，但或许是在这一夜受到的打击格外地令他破防，又或许是女童的目光太过诚挚，他终于迟疑：“倒也……不是。”

　　霍星眼睛一亮，“那……”

　　“不过，那跟您应该没什么关系。”回过神来，自觉失言的陆先生连忙撤回了自己的话，低语道：“您是一位天生的观剑师，不用走那种邪路子……对了，小小姐明天想出去吗？”

　　“……可以吗？”只顿了一下，霍星就像一个被一颗糖果轻易转移了注意力的真小孩儿一样，在得到陆先生的肯定后，弯起一双葡萄大眼，快乐地笑了起来，说：“好啊。”

　　*

　　尽管霍星已经六岁了，但她其实是不怎么出门、或者说，出门是很麻烦的。

　　首先就是要以小孙女的身份获得神主霍老的首肯，带上两个明面上的守卫；然后又要以“霍家小小姐”的身份，与中洲首府九虚城的保卫处递条子，获得政|府明面上的庇护；最后还要以人剑的身份受到其他各方势力隐性的监视和守卫……一重重的条款下来，别说霍星一个六岁小孩，就是陆先生一个大人，也是不常许诺带她出门的。

　　所以霍星是很珍惜每次出门的机会的。

　　不过今天实在不是一个出门的好时机。

　　刚走出家门没几步就遇到一场大雨就算了；随便找了家客栈点上菜，却碰上了自己穿越后最不想看到的人，霍星觉得，自己也是够倒霉的。

　　“小小姐。”从直达二十多层楼的锁云梯内走出来，看到师徒二人的黑胡子与自己身旁的陌生面孔说了一句什么，就独自一人走过来，左手置于胸前，随意地向她行了一礼，对陆先生点点头，“陆先生，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罗先生。”陆先生客气地回，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疑惑：“您这是……”

　　“哦，”罗成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下自己泥泞遍身的外衣，不在意道：“接了个临时任务，没来得及换。”

　　“小小姐，”接着，他把视线又再度投向霍星，扯着胡子笑了笑：“最近过得好吗？”

　　“……”霍星把眼神从那陌生面孔对着这边，没有表情的脸上收回来，对上他的视线，没有回答，而是用符合自己“无忧无虑小公主”人设的动作好奇地指指那个人：“那是谁？”

　　“哦？”像是意外于她的敏锐，罗成看向她所指的方向，又回过头，刻意地挑了挑眉：“小小姐不认识么？”

　　“那位是你的哥哥，大公子，霍真啊。”

　　*

　　霍真……穿越五年，第一次看到和自己一个户口本上、第二个货真价实的霍家人的霍星在看到黑胡子似笑非笑的表情时，面上不动声色，歪头：“‘哥哥’？”

　　对上她清澈的带着懵懂的视线，像是被某种罪恶感击中的黑胡子笑容一僵；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发生的霍真扫了一眼她和黑胡子，开口，以刚好能够三个人听的声音催促黑胡子：“走吧。”

　　“……”黑胡子深看了她一眼，和陆先生道了别，走了。

　　霍星敲了敲筷子，引来视线还在那扇已经关闭的门上的陆先生的注意：“老师。”

　　“吃饭了。”她说。

　　*

　　无论是莫名其妙找她茬的黑胡子和突然回来的大哥，都暂时没在霍星的世界里掀出太大的波澜。

　　这天回去后，霍星躺在床上，想着陆先生的反应，琢磨的依然是让陆先生缄口的那个问题。

　　“邪路子”……真是一个听上去就非常惹人好奇的名词。

　　这条修行路线一定是鲜有人知的，不然陆先生不会这么久才告诉自己；同时，它也一定是在某种程度上，不被大多数人所认可的，所以才会被称之为“邪”；最后，它的威力一定是还不错的，否则陆先生不会拿“天生的观剑师”与之做比。

　　……怎么想都很让一个观剑废物很眼馋啊。

　　有必要去探一探吗？她抬起手，张开手掌，看着上面还不够清晰的纹路，想：在观剑术修不成的前提下。

　　但又该怎么探呢？她思索着：如果真是正儿八经的邪术的话，陆先生肯定不会告诉自己的。奶娘和侍卫他们也不会。神主就更不用说了。而书房——自从她识字以来，已经被陆先生教着读了许多书；又因为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好奇，霍府里能说得出名字的典籍已经被她给看完了。但很遗憾，她此前并未经见过有关于第三条路的书籍。
　　当然也可能是霍老他们抽走了，她不知道。但这就更是让人难以下手了。

　　除非……她能有除了这些源头的其他信息源。

　　可她有吗？

　　她只是一个还没有除了霍府以外的人脉的小孩子，又是一名不受他人待见的人剑，她还没有钱，没有自由，没有渠道去——不，等等，她好像……还真有。

　　心中嚯的闪过一个方法的霍星眨了眨眼，一下子翻起了身，看向了铜镜里自己泛着赤红的眼睛，眉心微跳：

　　她是有的。
　　尽管很杂乱。

　　同样是五年，虽然没有再经历过一岁时那一场刺杀，但是因为每次引星入体时这些妖魔的骂骂咧咧和满脑子的火红，霍星对于红图的了解也自然而然地更深了些。

　　比如，她现在已经知道了，就像她之前所实践的那样，尽管引星入体对自己的铸剑观剑都没有什么作用，但其在某种程度上，却能够像她那时候的痛呼声音一样引动剑里的赤火发生变化，让那些妖魔避之不及地口吐恶言。

　　——恶言也是言，言里就透露着信息。

　　但是，该怎么样让它们说出自己想听到的话呢？

　　霍星引星入体，目光流转，从人体的肚脐部位内视到无数的零散星点部位，又从星点看向烧满了整张图的大火，最终，将视线停在了那一根根连接着星点和星辰之力的红线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