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乐姜茶》三思鱼

4、第 4 章

　　林朝辞一到家就敲响了隔壁的门。
　　徐煜从跑步机上下来，拨弄了下汗湿的刘海才走过去打开门。
　　林朝辞回来前去逛了趟超市，这会手上提了两个大袋子，徐煜帮接了一袋过来，“你又买了什么？”
　　林朝辞: “给你买了一些吃的。”
　　徐煜无奈道:“我明天都要回学校了，你买这么多回来干嘛。”
　　“这就是买回来让你带去学校的。”林朝辞把袋子放到茶几上，“你拿回去给室友分点。”
　　徐煜翻了下袋子，有点无语道:“林医生，我现在是十八岁，不是八岁。”他从里面拿出一袋□□糖到林朝辞面前晃了晃。
　　林朝辞盯着那包糖笑了一会，“我买单的时候，那收银员告诉我，超市搞活动，买满300打八折，我差两块钱满300，就随手从收银台旁边扯了两包糖凑单。”
　　徐煜也笑了起来，两人傻乐了一阵，林朝辞才问起热搜的事，“今天你怎么会在那咖啡厅呢？”
　　“我的家教对象约我到那里的。”
　　“你的家教对象是不是视频里那个湿了衣服的男生？”
　　徐煜点点头，“是他。”
　　“还真让姜堰猜对了。”林朝辞拉了把椅子坐下，继续问徐煜，“你知道他爸是谁吗？”
　　徐煜摇了摇头。
　　林朝辞给他解惑，“Z市首富周纪民。”
　　徐煜没有表现出很惊讶的样子，他说:“我平时去给他家教的地方是一个公寓，他一个人住，有个阿姨会定时来给他做饭，他没跟我提过他父母，我也没问过。”
　　“你怎么当上他家教的？”
　　“家教平台上匹配到的，他给钱多，所以我选了他，喔，对了，今天上热搜那个视频，周禾发信息跟我说已经叫人撤了，关键词也被屏蔽了，他还说，发布视频那个人侵犯了我们的肖像权，而且他还是未成年，他要给他家闲得发霉的律师团找点事做。”
　　“这件事就应该这样处理，我今天也想给你撤热搜，只不过周禾比我快了一步。”林朝辞话刚落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徐煜见他这么累，于是开始赶人，“你回去休息吧，我这里没什么事。”
　　林朝辞确实累了，他从徐煜家回来就躺到了沙发上，躺了一会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家客厅变了个样，不但东西摆得整整齐齐，连地板都干净得能照镜子，他从沙发上爬起来，在家里转了一圈，不仅客厅，连厨房、书房、卧室和阳台都变得干干净净的。
　　这是彻彻底底的大扫除阿，林朝辞乐了，徐煜爱帮他收拾东西这个习惯真是多年不变。
　　林权康他们搬走后，这房子就剩林朝辞一个人住，林朝辞不爱收拾东西，一个月叫一次保洁，有时忙忘了，几个月都不会叫一次，久而久之，徐煜就养成了时不时帮他清理房间的习惯。
　　他身边的人总说徐煜拖累他，他从来不这么觉得，在他心里，徐煜就是他密不可分的家人。
　　……
　　林朝辞今天最后一个号是个熟人。
　　林朝辞没想到他会再次遇见叶微。
　　叶薇看到林朝辞，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兴奋，“林医生。”
　　林朝辞朝她点了点头，问:“哪里不舒服？”
　　“不是我，是我妈妈，今天又拉又吐的，我带她过来看看。”
　　林朝辞往门口看了下，“你妈妈人呢？”
　　叶微，“她上厕所去了，我就是看叫号了，进来跟你说一声，你等一下，她很快回来。”
　　林朝辞，“没事，不着急。”
　　叶微盯着林朝辞看了一会，越看越觉得穿白大褂的林朝辞很帅，她主动开口关心林朝辞，“今天病人挺多的吧，累不累啊？”
　　“还好，习惯了。”
　　叶微在他旁边的椅子坐下，跟他闲聊了起来，“我当时也想学医来着，但后来放弃了。”
　　林朝辞有点抗拒叶微的靠近，他不动声色的挪了挪身子才问道:“为什么放弃？”
　　“因为我爸妈只有我一个女儿啊，我学医了，家里的公司怎么办？”叶微身子往前倾，双手撑着下巴靠在诊台上，漂亮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向林朝辞，“所以我挺想交个医生男友的。”
　　林朝辞把后背靠在椅子上，离突然靠近的叶微远了一点，“我们医院有挺多优秀医生的，叶小姐要是不介意，我可以给你介绍几个。”
　　叶微倒是不恼，“你真的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吗？”
　　“没有。”
　　“你拒绝女孩子都这么直接吗？”
　　“不然呢？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不喜欢拖泥带水。”
　　“……好吧，你赢了。”
　　两人聊完，叶薇妈妈像掐着点一样出现在了诊室。
　　李婷五十出头，打扮得很时尚，林朝辞站起身跟她打招呼，“叶伯母，好久不见。”
　　张婷拉住林朝辞的手握了下，“朝辞真是越长越帅了，叶伯母都有好多年没见过你了，我每次去你家你都不在。”
　　林朝辞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这些年忙，很少回家。”
　　李婷也知道他家里什么情况，于是也没多问，她进入病人角色，跟林朝辞说起了自己的身体状况，“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又拉又吐的，这几天我也没乱吃东西。”
　　林朝辞指了指自己胃所在的地方，问:“你这里疼吗？”
　　李婷摇头，“这里不疼，肚子疼，不用手按还好，用手一按就特别疼。”
　　林朝辞让她躺到诊疗床上，“你哪里疼，我确定一下痛点。”
　　李婷用手指划了一圈肚子，“感觉这一片疼，具体是哪里我就不清楚。”
　　林朝辞对着一个地方按了下，李婷没反应，他换了一个地方按，李婷脸色立马变了，疼得叫了起来，林朝辞又按了下，李婷又叫了一声，林朝辞松开手，对站在一旁的叶微说道:“应该是阑尾炎，先查个血看看。”
　　他开了个单子让叶微带李婷去抽血。
　　李婷抽完血回来，坐到了刚才叶微坐的椅子上，“我让叶微在那等结果，难得见面，伯母想跟你聊聊天。”
　　林朝辞给她倒了杯水，笑道:“只要伯母不跟我聊叶微，我就什么都能聊。”
　　李婷笑了起来，“你跟你妈妈一样，聊天都不给人留活路的。”
　　林朝辞很少听到别人提起他母亲。
　　他六岁那年，他母亲得了胰腺癌，从发病到去世那一年时间都是在医院度过的，他对母亲的记忆也停留在了医院，他印象中的母亲骨瘦如柴，脆弱得风一吹就会倒，他不抗拒提起母亲，但林权康总是有意让他忘记。
　　今天难得有人主动提起他母亲，林朝辞忍不住问道:“叶伯母，我妈妈是一个怎样的人？”
　　李婷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才开口说道:“她是个特别好的人，好的没一点心机，但是她又很聪明，从来没让自己吃过亏。”
　　太久没聊起过故友，李婷脸上浮现了一丝怀念之色，“她和你爸一起创业那会吃了很多苦，你大概不知道吧，你妈妈很能喝酒，嘴皮子也利索，很多生意都是她在酒桌上谈下来的，她比你爸能干多了。”
　　见林朝辞听得认真，李婷眼睛有点湿润，“我结婚晚，你妈生你的时候，叶微还在我肚子里，当时我跟你爸一起守在产房外，这一转眼过去27年了，我仍然记得你妈妈抱着你喜极而泣的样子，她真的特别爱你，她临走前跟我说，她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看到你长大。”
　　林朝辞眨了眨泛酸的眼睛，“谢谢伯母，我爸他……从来都不跟我聊这些。”
　　李婷拍了拍他肩膀，“大概你爸也有他的苦衷吧，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就不要去想，这样大家都过得轻松点。”
　　叶微拿了单子回来，见两人脸色都有点沉重，她吓了一跳，“你们怎么了？”
　　林朝辞回过神，他清了清嗓子，接过叶微手上的单子查看，把自己的状态恢复成了一个专业的医生，“白细胞只偏高一点，没什么事，打两天针就好了。”
　　叶微问，“不需要动手术吗？我听说阑尾炎都是要动手术的。”
　　“听谁说，听度娘说吗？”林朝辞笑了下，“不是所有的阑尾炎都要动手术的。”
　　叶微松了一口气，“不用动手术就好。”
　　等李婷打上针，林朝辞的下班时间早过了。叶微跟林朝辞道谢，“今天真是太麻烦你了。”
　　林朝辞，“不麻烦，本职工作而已。”
　　叶微朝他笑了下，“后面的我一个人搞得定，就不打扰你下班了。”
　　林朝辞也没有多留的意思，他跟李婷说了几样注意事项后就转身离开了。
　　林朝辞一走，叶微就坐到李婷旁边，“妈，刚才你们在聊什么，你们怎么都一脸伤感的样子。”
　　“我跟他聊了会他妈妈。”
　　“怪不得呢，我都不敢想象没有妈妈的日子，也不知道林朝辞这些年都怎么过的，都说有后妈就会有后爸，杜阿姨一看就不是个善茬。”
　　李婷拍了下叶微脑袋，“这话你跟我说说就好，千万不要出去乱说，小心祸从口出，我们两家可是有生意往来的。”
　　叶微摸了摸脑袋，忍不住嘟囔了句，“都说商人重利，看来是真的。”
　　……
　　风华小区建成有二十五年了，算是个老小区，不过各项设施都不错，前两年还加装了电梯，徐煜坐电梯下楼扔垃圾，小区扔垃圾的地方有点远，十一月的Z市已经很冷了，他下楼时忘记穿外套，顶着夜晚的寒风走了两三分钟才走到扔垃圾的地方，往回走的时候，见到了一个好久没见的人。
　　两人面面相觑，都没主动打招呼。
　　林绎庭率先别开眼，一副不打算理人的样子。
　　徐煜本来也不想理他，顿了顿，还是开口问道:“你站这干嘛？”
　　“我站这关你什么事。”林绎庭很没好气的应道。
　　徐煜在心里默念了三遍: 这是林朝辞弟弟
　　等念完，他才继续耐着性子问道:“你是不是来找你哥的？你是不是不记得你老家往哪栋了？”
　　林绎庭被他猜中囧事，说话都变结巴了，“你……你才……你才不记得，我怎么可能不记得我老家在哪栋。”
　　林绎庭五岁以后就没住这了，最近几年也很少来这边，要不是出来的时候没拿手机，他也不会像个傻子一样站这吹冷风等他哥回来。
　　这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徐煜想了想，故意压低了嗓子说道:“这小区前几天刚死了个人，听说没等救护车来就咽气了，殡仪馆来抬尸的时候。”说到这，他指了指林绎庭站的地方，“刚好经过你现在站的这个位置。”
　　林绎庭一下跳了起来，“草，我发现你比鬼还吓人。”
　　徐煜朝他阴森森的笑了下， “过奖，那你继续站这，我就先回家了。”
　　林绎庭忙跑过去抱住他胳膊，“哪有你这样的，吓了人就跑，你要么陪我在这里等我哥回来，要么带我回去。”
　　徐煜甩了甩，没能把人甩开，“傻子才陪你在这喝西北风，你刚不是说我比鬼还吓人吗？”
　　林绎庭理直气壮道:“就是因为你比鬼还吓人，所以鬼才不敢来招你！”
　　两人拖拖拽拽的一起上了楼。
　　徐煜拿钥匙打开林朝辞家的门，“进去吧，离家出走的小少爷。”
　　“你怎么知道我离家出走的？”
　　“你脸上写着呢。”
　　林绎庭还想说什么，徐煜打了个暂停的手势，“我回自己家，你随意。”
　　林绎庭换了鞋，无所事事的他走过去推开书房门，房里两个书架上都摆满了书，林绎庭走过去翻了翻，大部分都是医书，也有些名著小说，他没什么翻看的兴趣，目光被放在书架上的一个相册吸引了。
　　他伸手把那相册拿了下来，一页页翻开，上面全部是徐煜和他哥的合影。
　　林绎庭用手指戳了戳相册上徐煜的脸，“我没冤枉你，你果然很讨厌，从小就跟我抢哥哥。”
　　林朝辞是提着一份外卖进门的，见到林绎庭，他直接把外卖递给他，“还没吃饭吧，先吃饭。”
　　林绎庭伸手接过外卖，“你怎么一点都不意外我出现在这里？”
　　“当然是徐煜跟我说的。”林朝辞边说边把外套脱了挂在一旁。
　　“那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我可没跟徐煜说我肚子饿。”
　　“一个离家出走的人，身上又没带手机，你去哪里吃的饭？”
　　林朝辞拉开餐桌椅子，“坐这里来吃吧。”
　　等林绎庭吃饱饭，林朝辞才问:“跟哥说说看，谁惹你了？”
　　“我明年不是要高考了嘛，我妈要送我出国读书，我根本就不想出国，我在这有家人有朋友，干嘛要背井离乡去一个陌生的国家求学，国内那么多好大学，难道我留在国内学不到东西吗？哥你也是在国内读博的，现在不也混的好好的吗？”林绎庭提起这个就生气。
　　林朝辞没立即下结论，他想了一会才说道:“你妈妈也是为了你好，她有她的考量，你实在不愿意出国，那就好好和她沟通，腿长在你身上，她也不可能硬绑了你上飞机，爸呢？他是什么意思？”
　　林绎庭撇了撇嘴:“在教育我这方面，爸爸一向听妈妈的，妈妈是什么意思，他就是什么意思咯。”
　　林朝辞叹了口气，把手机递给林绎庭，“你今晚可以住这，但你要跟家里说一声，免得他们满世界找你。”
　　“我才不打。”林绎庭把脸甩到了一边。
　　林朝辞也不逼他，自己发了条信息给林权康。
　　林权康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林朝辞按了免提，杜文芳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朝辞，麻烦你帮我叫绎庭接电话。”杜文芳估计是真急坏了，声音都带了哭腔。
　　林绎庭听到母亲的声音也心软了，他接过电话，小小声的喊了一声，“妈。”
　　“你知不知道你吓死妈妈了，你学什么不好你去学人家离家出走，离家出走就算了你还不拿手机，身上一块钱都没有，你要出事了你让妈妈怎么办？我又没有逼着你去留学，这事还有商量的余地，绎庭，你十七岁了，妈妈总要为你的未来着想……”
　　林朝辞把手机给林绎庭后就进了厨房弄果盘，杜文芳的声音断断续续从客厅传过来，林朝辞没有刻意去听。
　　等林绎庭挂掉电话，林朝辞才端着两个果盘出来，他给了一个林绎庭，另一个送到了隔壁。
　　徐煜正趴在沙发扶手上看剧，林朝辞把果盘放到茶几上，拍了拍他屁股，“起来补充点维生素。”
　　徐煜把平板放到一边，“我以为你今晚没空过来了，毕竟要安慰你那离家出走的弟弟。”
　　“他不需要安慰。”林朝辞把前因后果跟徐煜说了下。
　　林朝辞说完，徐煜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凑过去抱林朝辞，林朝辞被他的动作搞得一愣，但还是下意识的把人搂住了，他拍了拍少年单薄的肩膀，轻声问道:“怎么了？”
　　“谢谢你。”徐煜声音闷闷的，“如果不是因为我，你这会已经是从名校留学归来的博士了。”
　　林朝辞笑了，他捏了捏徐煜的脸，故意逗他，“我现在也是可以出国进修的，反正你大了，不需要我……”
　　“现在不行！”徐煜双手搂紧他腰，可怜巴巴的说道:“你别丢下我。”
　　林朝辞已经很久没看到这么黏人的徐煜了，他坐直身体，很干脆的把人抱起，让徐煜侧着坐到了他腿上，徐煜吓了一跳，他挣扎着从林朝辞腿上下来，林朝辞搂紧他腰，把他稳稳的留在了自己腿上，徐煜正想开口说话，他就把徐煜的话头给截住了，“我知道你马上十九了，但不妨碍我想这样抱抱你。”
　　徐煜无奈，只好由他抱着，只是脸控制不住的越来越红。
　　林朝辞觉得好玩，用手轻轻挠了挠徐煜腰上的痒痒肉，徐煜笑趴在他身上，也报复性的挠回林朝辞的，两人笑闹了一会，林朝辞才一本正经的跟徐煜说道:“我永远都不会丢下你的。”
　　得到林朝辞这句保证，徐煜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对不起，我知道我这样很自私，但是我现在做不到让你离开，你等等我，我不会一直赖着你的。”
　　“一直赖着也没关系啊，我就喜欢你赖着我。”林朝辞此刻的心软得不像话，他遵循本能的亲了亲徐煜额头，觉得自己家孩子怎么看怎么顺眼。
　　徐煜不好意思的扭了扭脖子，林朝辞喂了徐煜一块苹果，问起他的近况，“最近课程紧吗？”
　　徐煜把苹果咽下去才说:“还好，应付得来，我报了个跟我专业相关的社团。”
　　“英语社吗？”
　　“嗯。”
　　“室友好相处吗？”
　　“挺好相处的。”
　　“那有女孩子跟你表白吗？”
　　“男女都有。”
　　林朝辞脑袋“轰”的一声，惊道:“男的？”
　　徐煜很镇定，“是啊，男的。”
　　林朝辞上上下下看了徐煜一眼，“他们没占你便宜吧？”
　　徐煜笑了，问，“同性之间，什么样的便宜算占便宜？”
　　这话把林朝辞给问住了，他呆愣愣的看向徐煜，徐煜笑着凑近亲了亲他额头，又抓起他手亲了下，“这样的，才叫占便宜。”
　　林朝辞整个人跟被火烧了一样，他猛得从沙发上站起来，“那个……我得回去了，留我弟弟一个人在家不好。”
　　林朝辞一走，徐煜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