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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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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端发现了站在门口处换好鞋却不进来的他,松开了对猫的罪恶之手,拿着水杯给他到了杯热水:“怎么不坐着?”
看你欺负我家猫看入神了。
莫至这样想。
他走进客厅坐到了沙发,把被困在沙发上看动物世界的猫释放回房间。
低垂的眉眼让他心情看起来非常不好,在接过烛端给的水时指尖都是微微颤抖的。
都多少年了还那么脆弱。
烛端注意到他的指尖,低着眸子看了会,帮他把水放到桌上:“去哪了?”
莫至低着头,平时总是有着星点的眼睛被眼皮遮住,烛端无法从他眼睛里读到些什么。
“去我以前的学校了。”
烛端跟想到了些什么一样脸色一白,把杯壁还带着温热的那杯水放到莫至手中。
温暖手心在递的时候不小心触碰到了莫至的,把心不在焉的莫至唤回了神,只是无措的看着自己的手。
烛端:“去墓园吗?去看看烛老太太。”
莫至盯着自己手里的水杯看了老久,似是没有听到烛端在说什么,执拗的皱着眉在脑子里想着些什么。
这不怪他,他现在脑子里除了不时出现的水滴声意外,就只有数不尽的嗡鸣声,阻挡了整个世界的声音,只有他自己世界里的声音在响,他就听着一个声音说:
“别在这,去隔壁,看着恶心。”
“你听你哥哥的。”
“......”
“你要吃糖葫芦吗?”
脆生生的声音阻挡住了那些恶意来源,他看不见破裂的玻璃记忆环绕。
他真的失忆过吗?
“莫至。”
莫至抬起头,对上极力让他听到声音的烛端,上个月压根没修剪过的头发挡住了眼睛,让他有些看不清。
“跟我去吗?”
莫至茫然看着烛端,问:“去哪?”
“墓园。”
墓园也许可以看见自己家人的墓。
“好。”
看见自己家人死了一个这件事,让他莫名心情有些好。
烛端这次没有开上次那辆普普通通的私家车,而是开了一辆外表金贵实则里面...更金贵的跑车。
开门都比较特别,坐上去后车窗自动降下,车载香薰的味道很好闻,是一种柠檬混着薄荷的味道,在这夏天里能够给人降点温。
现在还不算是完全入夏,没有七月那么热,只是人走路走多了会出汗,还会热个半死。
在去墓园的路上,莫至一直在鼓捣本子,翻来覆去都是看那几页,就没看过其它新一页的。
期间烛端下了车,去花店里买了捧白菊,还带了一支栀子花,洁白无瑕的花瓣柔软,放在家里花瓶里养着最多能撑两天就枯萎。
“你想要养这种栀子花吗?”
莫至抬起眼,看着栀子花,张开嘴:“想。”
烛端对着他绽开了笑容,拿出藏在身后的一个装着几颗种子的塑料包装在莫至眼前晃了晃:
“喏,养好点,我会突击检查的。”
莫至接过那袋种子,看看已经盛开了的栀子花又看看种子。
他说:“好。”
到达墓园后莫至下了车,栀子花被他拿在手上,长长一朵,在附近便利店买完东西出来边吃边走的人视线止不住往他身上移,烛端一出来就移开了视线。
有什么东西能阻挡想搭讪帅哥的心思?
另一个帅哥瞪着你。
细思极恐。
烛端抱着白菊走到烛老太太面前放下,工作回来精心烫了起来的刘海有几撮落下来,零零散散落在眼角显得他有些风流凌乱。
莫至蹲下来看着老太太同昨天无异的笑容,开了口:“你不是说交换秘密吗?”
“我现在看你顺眼了。”
烛端看了眼老太太:“啊,行。”
“只要你不怕被第三个人听见。”
莫至闷闷回答:“奶奶她去做菊花茶了。”
烛端愣了下,随即抬起手捂着嘴笑了几下:“你怎么也开始开这个玩笑了。”
“哦。”莫至冷漠回答。
交换秘密这件事,乍一听就会觉得特别幼稚,是小孩才会做出来的事。
但其实也是一种私密的交换心情。
没有任何一位大人会把自己的秘密说给某一个人,除非是迫不得已。
都有些腌臜的意思。
但莫至的秘密很简单,他也从来没有隐瞒过。
这是每一个跟他交友超过两年的人都知道的。
只是现如今只有凌灿厌和某个褚姓朋友知道。
现在,要多加一个烛端。
莫至有些不好意思:“你先。”
烛端微微转头看他一眼,叹了气摇摇头:“凌晨就已经说过了。”
“......”那你叹什么气。
莫至抿抿唇,张开又合上,反反复复了好几次,最后轻声的说:“我每年都会患上一种心疾。”
“我猜过...是不是记忆力差影响的,但心理医生说是因为有了第一次,我还不尽快割除过去的那点记忆,而是耿耿于怀,才会影响了以后。”
“但没用。”
“我想过的。”
“没用。”
烛端感觉莫至之前在家的那个状态又上来了。
他突然就想给自己一刀。
好不容易拿朵花哄好了。
现在又因为自己之前一句试探话又变回去了。
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烛端把手覆上莫至的:“好了,我知道了。”
“我给你讲点有趣的。”
莫至把眼神放在烛端身上,烛端被他这个眼神看到话语一滞,莫名有些紧张。
哄不好就刺杀之前的自己。
“我小时候那会被猪拱过,你知道吗?”
“?”
大少爷被猪拱?
烛端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那时候我才四岁,头一回避开管家自己跑出来玩。”
“路上路过一个猪场,一头猪不知道怎么的就跑出来了。”
“很多人都在路过,场主也出来抓那头出跑的猪,拿着个跟警察防爆一样的东西就去叉猪。”
“那头猪被叉的急了,随便找了个就撞,我站在不远处,被它撞了。”
“然后它又跑远,撞了另一个人,但凡是在那头猪附近的都被撞了个遍,但因为没有撞飞,没什么事。”
莫至脸更冷了:
“你从新闻上看来的?”
烛端:“行吧,被你猜到了。”
莫至:“被撞的是我。”
烛端:“......”
烛端:“对不起。”
莫至虽然对小时候的事记不太清,但有些特别耻辱,让人哭笑不得却让莫至记忆尤深的事记得可谓是十分清楚。
在被猪撞后,他就被一个无所事事的新闻给报道出来了,成为了学校很长一段时间的笑料。
还提起,简直就是找死。
烛端合起两只手虔诚的对他道了歉,并答应回去后扫一星期的地。
人逗过了,哄了好一会才松口。
剩下的时间也没其它事,烛端就干脆坐下来开始实实诚诚的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
说着说着旁边就没了声音。
烛端一抬起头就对上了一边惊恐地看着自己的人,对方说:“哥们,你没事吧?”
烛端:“...没事。”
对方一摇头:“哥们,我懂,我懂。”
“你也不要太伤心,想开点。”
烛端面无表情。
他要是好端端的就想开了,那一定是快死了。
莫至倒是不见了。
烛端拿出手机给莫至的微聊发过去一条消息:你人呢?
莫至很快就回答:在挑床垫。
莫至:让你睡舒服点。
烛端:?
莫至:嗯。
这是在嫌他话多?
烛端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好不容易找到那么多话来跟莫至说,结果对方根本不领那个情,反倒觉得他废话。
很没良心。
‘没良心’的人回来了,身上穿着的白色圆领薄长袖在腰间处多了些褶皱,走过来后指向了后面的坟,颇为兴奋的说:
“那边有三个姓莫的。”
烛端站起来拍了拍后面的灰:“要尊重,懂不懂?”
莫至点了头:“懂。”
“所以我妈埋哪了?”
烛端扯了扯嘴角:“让我想想,是什么让你产生了我知道这个的幻觉?”
莫至收了微笑,就这样看着他。
烛端挑挑眉,不知道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想到自己跟魔怔了一样说出的那句话,看着莫至,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问:
“你听着了?”
莫至:“听着了。”
“不过我以前的事真的忘了。”
烛端一对上他就变得口不择言,慌里慌张,说的话乱成一团麻。
他拿了钥匙,再次看了一眼烛老太太,对于自己也很无力:“你妈活的好好的呢,别咒人家了,啊。”
莫至:“哦。”
“.........”他怎么觉得莫至压根就是在心里咒着。
“回去吧。”莫至说。
上了车后烛端把车载音乐再次打开了,音乐照例是上回莫至比较爱听的那首。
上了车后两人都没有话可聊,一个从放下的车窗去看外面的风景,一个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开车上面。
烛端想尽方法让莫至想起以前的事,但无一例外,莫至全在第二年就忘了。
在莫至被亲哥哥撞入医院的时候,手术室外仅仅只有烛端一个邻居在等。
曾经那些对着他好声好气说莫至等会就回来的长辈一个没有来,全都在外旅游。
拿钱了事说家里沟通沟通就行。
但实际上那些家人一个没来。
听到莫至失忆的消息后,那些所谓的长辈、家人更加猖狂,全在国外放心旅游,回来后搬了家就算完事。
他想,真的会有这种人吗?
真的会有人不喜欢自己儿子,生下来就是为了自己养了好几年的家业继承人能够有个行走血包吗?
可偏偏莫至小时候不识字,被他们骗着按了很多手印。
莫至醒来时,第一时间就是问他:“你是谁?”
他原本还在一边的陪护床上写着学校布置的作业,听到这句后瞬间愣住,扑到病床边仔仔细细问了一遍:
“你不记得我?”
莫至很勉强的看着他:“我不记得了。”
烛端立马叫了医生来检查。
医生说的很明白,那些话也一字一句刻在了烛端的心底。
头部受到重创,记忆受损是正常现象,只是不知道是一直都这样的还是几个月,几年,几天。
医生说过可以通过手术给他恢复。
但是得痛上个三五天。
当时烛端每个月的生活费都会存起来三分之二,医药费完全够。
他仔仔细细问过了莫至:
“你失忆了,不记得之前的所有事了,医生说可以靠后期医疗来恢复,但是得痛三五天,你愿意吗?”
他渴望莫至说好。
莫至拿着笔执拗地在纸上用力画了很多乱线,听见这句话后手用力到颤抖起来。
他直觉过去并不好。
“不要。”莫至毫不犹豫。
“好,不要。”烛端也毫不犹豫的说。
所以就这么落下了。
后来莫至也是过一年就忘记一年的事,什么坏事都记不住。
医生也说检查不出来问题,唯一能解释的只有那场车祸。
烛端记得莫至所说的‘不要’,依然没有逼莫至去医治。
他只是固执的在每年最后一天自己的生日时,跟莫至一块过,第二年跟莫至说完生日快乐。
过了三天莫至不认识他了之后。
他凑上前很欠揍的说:
“嗨,同学,我叫烛端,认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