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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谷本同学的过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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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打破沉默的是谷本同学。
“我曾经有过许多要好的朋友,能在一起谈论宝石和岩石的朋友,其中一些也曾被别人在背后说成是我的恋爱对象,产生了很多版本的流言,这种事还不止一次地发生…那些和我传绯闻的当事人,有的激烈辩解,有的从此以后刻意回避我,有的出于逆反心理向我表白。”
停顿片刻,谷本同学继续语气略显沉重地接道:“最终结果都是一样的,我和他们再也做不成朋友,只能保持距离。”
“那种感觉,真的很难受。”
“对我来说,刚才那一幕就像是历史重演,这次我不想坐视再失去一个朋友。”谷本同学最后如此总结。
朋友?我?
这是怎么回事?在我印象里和谷本同学见面和交谈的次数屈指可数,我和裕美介绍谷本同学的时候说的可是【我和谷本同学可没在交往,连朋友都算不上,只是比较聊得来】。
“…原来谷本同学把我当作朋友?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当我是个比较聊得来的熟人。”我带着些许迟疑地开口询问。
我尽力且委婉地表达了我的言外之意:我很惊讶你把我当朋友,因为我心里其实没有把你当作是朋友,只当是个比较聊得来的熟人;这种有点伤人的言外之意,不知道谷本同学能不能读懂。
谷本同学看上去毫无异色,脸上带着微笑,直视着我说道:“和正义君交谈总是很愉快呢。三周前的周五,在阶梯教室我曾经说过【正义君和我应该会有很多共同话题】,两周前的周四,在宝石商场我也说过【正义君和我会有共同话题】,想必正义君都还有印象。”
她说的是下村和我在阶梯教室谈论宝石,还有谷本同学和我在宝石商场讨论钻石的价值,这两次都在场的谷本同学确实都有发出过如此的感叹。
“因为我们有共同话题吗?这倒也是,我对宝石还算是了解,谷本同学想必是认为遇到了同好。”
谷本同学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同好是一方面,还有另一方面。”
“怎么说?“
“…我第一次见到正义君,是在入学时,当时正义君坐在经济系的一群新生之中,其他人都在热烈地交流,只有正义君一言不发,只在被人搭话的时候才会开口,并且很快也会结束对话。”
谷本同学的眼中闪过回忆的神色,然后继续道:“当时我见到这一幕,我的想法是:这个人真是毫不掩饰内心与他人的距离,这个人早晚会因此吃亏,毕竟,和周围人相处得好才能活得好。”
“…那么,另一方面的共同话题究竟是?”听完谷本同学的回忆,我并未理解其中的重点。
谷本同学把刚才戳得变形的蛋糕放了一小块进嘴里,咽下后才继续讲述。
“有些话我从未和别人坦白…我活了二十年,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自己想不想跟对方交往,这些我都不懂,总觉得是电视里才会发生的事。换言之,我觉得这些都与我无关,我的内心和他人总是有着遥远的距离。”
好熟悉的话语,梦中的谷本同学似乎也有对“正义”说过类似的话。
谷本同学表情稍显严肃地看着我,最后总结道:“正义君从未掩饰自己的冷漠,而我则是做出一副开朗的样子,为了和周围人搞好关系。所以,本质上,正义君和我其实是一类人,我们应该会有共同话题。”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当面对我承认自己内心冷漠,倒也是个新奇的经历,只是谷本同学明显比我更适应人群,大家都评价谷本同学热情开朗,那副大方的姿态下隐藏的是和我这个孤狼一样冷漠的内心,说出去谁信?
如果不是梦中的谷本同学对正义说出过类似的坦白,我也会不敢相信眼前谷本同学的这番话。
谷本同学自认为与我是同一类人,拥有相同爱好,聊天总是很愉快,所以当我是朋友…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比如正义君这个称呼,梦中的“正义”是因为初次见面时帮助了谷本同学,因此,梦中的谷本同学一直称呼前者的名,对其他男生则是称呼姓。
我可没有在初次见面时帮助过谷本同学,谷本同学也还是称呼我为正义君,这点我一直想不明白是因为什么。
“说起来,谷本同学一开始是称呼我为中田同学,之后改口为正义君,转变是发生在…”
“三周前周五的阶梯教室,那是我第一次使用正义君这个称呼。”
“原来如此,是听到了我和下村谈论宝石,觉得我是同道中人。”
“不仅仅是因为正义君当时的那句【宝石映射和强化人心,所以,宝石的珍贵不在于其商业价值,宝石的珍贵在于其令人感动的美】…其实那晚我也在场。”谷本同学停顿了一会儿,说去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那晚?在哪里?”
“大概是两个月前的周五晚上,我和教育系的同学吃完饭后回家,路上看到了正义君在那救助一个倒地不起的男子,正义君当时一直在呼喊高槻智这个名字,命令其保持清醒,小心翼翼地不碰触到伤口,直到救护车到来,正义君还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
顿了顿:“我后来向周围的人打听过,说是某个夜店的酒保不知为何昏倒在那,正义君是路过时发现了那个酒保。”
谷本同学直视着我继续说道:“当时我的想法是:如此拼命地帮助一个陌生人,中田同学还真是人如其名,名副其实的正义伙伴。相比起正义君,我待在围观者中旁观了全程,从头到尾没有产生一点要上去帮忙的想法。"
…谷本同学居然在场,我从联谊会回去路上遇到喝醉的高槻先生那晚,这可是梦境中完全没有发生的,虽然不是第一起梦境之外的事件,但是我依然是对这个事件感到惊讶。
“我不是什么正义伙伴,我会帮他只是因为踢了他一脚,医生后来检查出的擦伤说不定就是我造成的,如此我自然是不能放任不管…如果不是因为遇到了,我甚至都不会上前旁观。”
其实是因为这是梦境的一部分,因此我必须去实现这部分剧情,否则终结梦境的目标可能无法达成;很遗憾的是,真实的动机不能告诉谷本同学,必须保密。
如果躺在那的不是高槻先生,一个与我梦境有关的人,我也许会打个急救车,但绝对不会上去救助,毕竟我的处世哲学就是明哲保身。
“论迹不论心,正义君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当晚确实是你上前救助,其他人包括我都只是在旁观;何况正义君并不需要跟去医院,和救护车上的医生交代清楚状况就可以了,结果正义君还是跟去了医院。“
“跟去了医院之后我错过了末班车,在医院将就了一晚,第二天还要安慰高槻先生来探望的女友,演了一出戏逼出高槻先生的心里话,让高槻先生和女友终成眷属。”听到这里,我忍不住用自嘲的口吻补充完医院发生的事。
“这些也都是因为踢了高槻先生一脚吗?那高槻先生这一脚挨得还蛮值得。“谷本同学露出了平日的开朗笑容,对我打趣道。
谷本同学又接着道:“就算是因为【遇到了】这种理由不得不给予帮助,对于身处困境的人,那种帮助依然是一种幸运;正义君,明白吗?”
哪怕我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而对他人给予帮助,对于他人,这种帮助也是有意义的吗?
“…谢谢你啊,谷本同学。”
谢谢你在心里认同我是朋友,谢谢你在心里认同我是正义的伙伴。
你是…天使。
“自从那次以后我就改口叫你正义君,之后还发现正义君对于宝石意外地博学,还能提出许多有趣的观点,和正义君聊天也很轻松愉快。我一说起宝石和岩石这些的就总是停不下来,大多数人就算不说也会露出些许异样,正义君倒是难得地从未露出过不耐,在百货商场的时候还说我【谈论宝石和岩石的时候眼里有光】”
谷本同学微笑地直视我:“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我就发自内心的,把正义君当作是朋友。”
闻言,沉默片刻后,我才开口道:“…我不会向你表白。”
“哎?”谷本同学的微笑僵硬了一瞬,随即露出迷茫。
“我不会因为被人传我们的绯闻,就刻意回避你,或者向你表白;辩解什么的我也不打算再做了,说服毛利和那帮人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只会把误会越闹越大,对你和我都不好。”
顿了顿,我接着道:“不想失去一个朋友的心情,我也是有的。”
谷本同学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和上次在百货商场令我觉得耀眼的笑容一模一样。
“果然,正义君和我,有共同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