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终成白月光》石桥边放猫

21、仇恨

　　“我竟不知晓你与大哥……”

　　“是我一直喜欢他。”

　　静霜说：“你有没有觉得卫淮与兰睦很像。”

　　合漪惊疑，静霜莫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对卫淮移情，选择帮助他。

　　“其实，兰睦还活着。”

　　合漪眼睛瞪大，呼吸也停滞，整个人仿佛石化般。

　　“你说真的，你没有骗我？”

　　“他确实还活着，只不过……”静霜难过道：“他的容貌受损，与过去大不相同。”

　　合漪脑海中浮现一个人影，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静霜从他的表情，猜出心中所想，“卫淮就是兰睦，兰睦正是卫淮。”

　　“卫淮是大哥！”合漪问：“他为何不告知我真实身份？”

　　“大概不知从何开口讲起，所有人都以为他不在人世。”

　　“太好了。”合漪激动地快哭出来，“大哥还活着。”

　　“我想见他。”合漪迫不及待想与大哥见面。

　　“好，他早就想与你相认，等着这一天等了好久。”

　　庭院中，卫淮独自吹奏埙，埙音沧桑寂寥，蕴含不可言说的悲伤。风吹起他的发丝，飘飘扬扬，背影宛如一幅定格的画。

　　合漪凝视他的身影，鼻子发酸，湿红眼眶，安静地站在不远处，听他吹完一曲。

　　卫淮似有所感，回头望过来，合漪泪流满面，哽咽，“大哥。”

　　卫淮朝他笑了笑，张开双臂，“合漪，来大哥这里。”

　　合漪如同小时候一般，扑进大哥怀抱，卫淮抱着他，手放在他的后脑勺，顺着发丝安抚。

　　“大哥，我好想你。”

　　“大哥也想合漪。”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合漪靠着卫淮肩膀。

　　“抱歉，是我来晚了，把你一个人留在陇原这么久。”

　　“对了，大哥，当初呼延峻派那么多兵马围剿，你是怎么逃出来？”

　　卫淮道：“我与魏国皇帝很早相识，他一直希望我入魏国为官，我放心不下部族，拒绝他的邀请。他知晓呼延峻对兰氏部出兵，暗中派人相助。

　　呼延峻一心想置我于死地，毫不吝惜兵力，派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围剿追杀。我几经生死，若不是魏国人相救，只怕早已化成白骨一堆。”

　　合漪的心揪成一团，大哥历经多少险境，才活着来到他面前。

　　“你的脸……”合漪心疼地触碰卫淮，“是那时候伤的吗？”

　　卫淮不太愿意，在他面前提起那段伤心事，简略地提过，“呼延峻的手下，一直杀不了我，他害怕受责罚，便把我们围困在山里，放火烧山，意图烧死我。我活了下来，但脸被火烧伤。”

　　其实受伤的不只是脸，还有手臂、肩膀、脊背，都烧伤了，卫淮不想说，不希望合漪担心。

　　“魏国宫中有擅长治疗容貌的大夫，虽然无法恢复如初，却也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你瞧，我脸上是不是没有瘢痕。”

　　合漪抚摸他的脸，皮肤光洁，确实没有留下疤痕，可是看着这张陌生的脸，合漪没来由地想哭。

　　“我的容貌虽然改变，但我仍旧是合漪的大哥。”卫淮笑着安慰他。

　　他的脸可以恢复到原来的六七成，卫淮选择让大夫给他换成陌生容颜，他必须换一张脸，不能让人知道他还活着。

　　“只要你人没事，不管变成什么样，你都是大哥。”合漪说：“兰乌古也在陇原，呼延峻没有杀他，我们喊上兰乌古，一起离开陇原。”

　　卫淮神色迟疑，“抱歉，我们暂时还不能离开。”

　　合漪心凉了半截，他不傻，自然清楚卫淮来陇原是为了报仇。

　　他如今是魏国使团成员，背后站着魏国，与呼延峻有深仇大恨。他借魏国之力协助，对付呼延峻。

　　合漪知道历史进程，呼延峻将是草原之主，不仅活的很好，还会建立凉国，成为魏朝心腹大患。

　　他不希望大哥报仇，因为呼延峻将是最终赢家，那么与呼延峻作对的大哥，焉能有好结局。

　　大哥借助魏国力量对付呼延峻，何尝不是魏国在利用他，夹杂在两股强大势力中间，他如何能独善其身。

　　“大哥不想带我回祁连山吗？我们一起回家，还有兰乌古，回去看看我们的家乡。”合漪眼中含泪，希冀地望向卫淮。

　　卫淮不忍直视他眼里的泪光，偏过头，“总有一天，我会带你们回家，但不是现在。呼延峻杀了父亲，灭亡兰氏部，又掳走你，此等深仇大恨，我不能不报。”

　　“我好不容易才再次见到你，你为了报仇，要继续陷入厮杀。”合漪声音颤抖，“我不想你报仇，大哥，我希望你可以好好活着，放下仇恨，去过平静的生活。”

　　卫淮抚上他的脸颊，拭去眼角冰凉泪水，“别哭，不要担心，我不会有事。”他的神情转冷，“该出事的理应是呼延峻，他要付出代价。”

　　合漪明白自己说服不了大哥，想到接下来，可能又要经历至亲至爱生离死别，窒息感如同一团浓密的阴云，紧紧裹着他全身，让他喘不过气来。他像一条溺水的鱼，在漩涡中沉沦挣扎。

　　他问道:“兰乌古知道你回来了吗？”

　　卫淮缓缓点头，“我跟他早有联系。”

　　合漪从这句话中明白过来，“兰乌古目前留在呼延峻身边，是你的安排？”

　　卫淮知道他的回答，会伤害到合漪，还是选择实话实话，“是。”

　　合漪果然大受打击，心头的窒息感越发沉重，“他是我们仅有的亲人，你居然利用他，把他置于如此危险境地。若是让呼延峻知晓，兰乌古是你安排过去，他一定会杀掉兰乌古。”

　　卫淮此刻说什么，合漪都听不进去，他也不想用谎言欺骗合漪。

　　“抱歉。”

　　合漪问他，“那么我呢，你准备让我起到什么作用。你让竹沥把我带过来，难道只是叙旧，如果你想跟我相认，早就该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而不会等到现在。”

　　“……”

　　合漪心里难受:“说吧，你想用我做什么。”

　　“合漪，别这样。”卫淮痛苦地看着他，“大哥对不住你，对不住兰乌古，等我杀掉呼延峻后，我带你们去魏国生活。”

　　他不想去魏国，他只想回家，和大哥还有兰乌古一起回家，回去从小长大的祁连山。

　　……

　　歹徒袭击锁月阁，杀害守门侍卫，掳走合漪公子，一同消失的还有内侍竹沥。

　　凉王震怒，亲自审问锁月阁一干人等，有人受不了刑罚，互相攀咬。也有人供出竹沥某天晚上偷跑出去，行踪可疑，很可能是贼人的内应，不然他为何一道消失不见。

　　凉王派兵包围魏国使团宅邸，搜寻袭击锁月阁的刺客，魏国使者又惊又怒，在明晃晃的刀尖下，还是咽下不满。

　　士兵翻箱倒柜搜索，只差掘地三尺，并未找到可疑之人。

　　拓拔檀以为，呼延峻故意借口刺客之事找茬，很可能所谓的刺客，是他编造出来，就是为了借此搜查魏国使团的底细。

　　眼见士兵并未找到刺客，反而把使团宅邸弄得乱七八糟，拓拔檀不干了，挡在呼延峻面前要个说法。

　　呼延峻瞧不上拓拔檀这种纨绔宗室，不想与他多废话，合漪不见，他内心焦急难熬，只想赶紧找到合漪。

　　偏偏拓拔檀得理不饶人，缠着呼延峻要说法，不然便闹到皇帝面前，控告拓拔檀有不臣之心。

　　“让开。”呼延峻压抑怒火道。

　　拓拔檀故意拦在他面前，双手叉腰，活像个街头小地痞，“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哪有这样的好事！”

　　“你想怎样？”

　　拓拔檀高扬下巴，得意道:“自然是凉王殿下亲自斟茶倒水，向我们挨个赔礼道歉，不过看在咱们同为亲王的份上，其他人可以免了，但你必须给我敬茶致歉。”

　　呼延峻为了找合漪着急上火，肯耐着性子陪这纨绔小王爷说话，全是看在魏国的情面上。听见拓拔檀离谱的要求，他直接被气笑，理都不想理对方，迈开腿准备走。

　　“哎哎哎……不准走。”

　　拓拔檀混不吝惯了，他伸手去拉扯呼延峻。

　　“滚！”呼延峻一脚，往拓拔檀大腿踢去，把对方踢的在地上滑行。

　　呼延峻自幼骑马习武，武力并不差，拓拔檀哪里是他的对手，重重挨了一脚，痛的在地上抱着腿打滚。

　　“啊啊啊啊……杀人啦……”拓拔檀发出杀猪般的痛苦嚎叫。

　　魏国使团赶紧跑上去，检查小王爷伤口，所幸伤的是大腿，没有伤到要害。小王爷虽然没有实权，但他深受陛下宠爱，真出了事，陛下迁怒，他们一个两个都逃不掉。

　　呼延峻懒得看，在地上打滚的拓拔檀，径直跨步离开。他踢人时有分寸，特意避开腰部，往肉多的大腿踢，痛归痛，却不会伤及要害，拓拔檀养上几日便无碍。

　　“王爷，此事会不会真的与使团无关。”呼延峻心腹大将巴松进言。

　　呼延峻停下脚步，“不，肯定与魏国使团有干系，只是我们没有找到幕后之人。拓拔檀是个草包，他没那个本事，主谋一定隐藏在使团当中。”他心中已有怀疑对象。

　　“对了。”呼延峻问巴松，“我让你密切注意卫淮这个人，他近期有不同寻常之处吗？”

　　巴松回答，“我让人监视卫淮许久，此人不过一文弱书生，整日除了看书，便是吹埙弹琴，要么在院子里作画，很少出过门，确实看不出有特殊之处。”

　　呼延峻背着手，抬头仰望天际，“有些人深藏不露，看似寻常无害，焉知不是他的伪装。

　　魏人有句古话，凡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不能仅仅通过一个人表现的模样，去猜测他是什么样的人。”

　　呼延峻嘱咐，“继续监视吧，我总觉得此人可疑。”

　　“是。”巴松想起手下回禀的消息，有些欲言又止。

　　“说。”呼延峻看了他一眼。

　　“静霜小姐总是找这个卫淮。”巴松瞥到呼延峻脸色难看，改口道:“当然她是去学习作画，卫淮这小白脸，作的一手好画，女孩子就喜欢这些诗啊画啊。不像我们这些粗人，只会舞刀弄枪。”

　　“静霜喜欢学画就随她去。”呼延峻感慨，“女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这个做兄长的，管太多她会嫌烦。”

　　当年，静霜因为兰睦之死，与他生了隔阂，在外人面前，他们仍旧是对亲密的兄妹，私下相处，静霜一直不肯原谅他。

　　呼延峻一生亲缘淡薄，少时生母早逝，由静霜阿娘照顾他，对他视如己出。父亲忌惮他的才能，提防他这个儿子。兄弟们虎视眈眈，恨不得把他拉下马，取代他的地位。

　　他少有的亲情关爱，便是他的养母，静霜亲娘给他的。静霜出生后，一直很黏他，呼延峻很珍惜与静霜的兄妹缘分。只不过，静霜有了心上人，为了对方开始恨上他。

　　呼延峻并不后悔杀掉兰睦，他在兰睦身上感受到强大威胁，这样的人，不把他扼杀，迟早会成为心腹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