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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礼尚往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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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国生院有人押宝,礼部和冯家也在收集情报。礼部尚书连吉宣是二皇子秦王的人,冯家是六皇子韩王的后盾。每年春闱,为了帮各自的主子招揽人才扩大势力,两边的人就跟那些抢祥玉楼限定首饰的妇人似的,早早做好准备,然后精准出击。
虽有不少才华横溢的官家子弟参加科考,但大多不好拿捏,还是那些没有背景的寒门学子用起来顺手。就算将来成为弃子,也无后顾之忧。这就是秦王和韩王极力帮助国生院考生保住科考资格的原因。
不过,冯家比礼部更谨慎一些,除了跟秦王抢人外,还会自己培养一些既有真才实学,又八面玲珑的人往春闱送,并且通过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保证他们至少能中进士。
他们挑选的人,文采不需要太好,过得去就行,重要的是识时务。若此人文才一流,但耿直腐朽,就会被张冠李戴,剥夺他们参加殿试的机会。
东威的春闱为了保证公平性,考生的文章是要糊名易书的,誊录手、对读官是临时抽调的,首先试卷先分送给各阅卷人员进行评阅。试卷分送,是在主考官、同考官的监督之下来抽签分配的,所以阅卷人员批阅试卷的随机性。阅卷人员将初阅后中意的卷子推荐给同考官,这类试卷叫“荐卷”。同考官就是副主考,如果他中意哪份荐卷,就会在卷上批一个“取”字。批了“取”字的卷子会被送给主考官,如果主考官也中意,则会在试卷上批一个“中”字。
礼部这些年埋下的爪牙足够他们做手脚了。所谓的临时抽调,其实就是做个样子,这些人都是他们的人。不听话的不会被选上。主考官有三个,管着左右丞相和长公主交好的中丞,站队秦王的礼部尚书,哪儿都不沾边一心为国的齐王。同考官有十八人,其中十三个是礼部可以掌控的人,另外五个就是来凑数的。迫于礼部淫威,他们只能自封五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乍一看主考官没一个韩王的人,他岂不是很被动?并不会。相反,正因明面上韩王的势力参与不了,才更方便冯家暗箱操作。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在各种威逼利诱下,礼部安插的那些人里有一半都一仆事二主,一边帮着礼部尚书偷梁换柱,一边把冯家送来的人挑出来送往殿试。
“这么大的动作,不利用着实浪费。”汪随喝了一口滇红,对谈烁笑道。
“春闱的事本王并不担心,要保那人参加殿试本王也能做到。本王烦恼的是,如何跟父皇交代瘟疫的源头。”这场瘟疫是人祸,虽然已经控制住,但不给个说法,还是交不了差的。
“殿下不必忧心,殿试后自会有交代。”这次的网早就撒下,由汪随亲自和关键人物对接。除非遇到天灾,可能发生的人祸他都预测过,并做了应对的准备。
他派人在暖玉楼明珠小筑的隔层盯着,冯家有任何动作都会及时传入他的耳中。礼部最喜欢去红玉楼一边谈事一边风流,有千红墨玉二姝在,不用担心消息遗漏。国生院除了谈烁在,还有花容阁的花仙潜伏,一来监视关键人物的动向,二来保护他的安全。可以说万无一失。
“那还需本王做些什么?”在谈烁的认知中,夺嫡之路凶险异常,他需时刻保持备战状态。
“等。”
“等什么?”
“殿试结束。”汪随见谈烁剑眉微蹙,便宽慰道:“殿下只需做好分内之事,剩下的交由在下来办。”
“好。”谈烁知道汪随的习惯,时机未到是不会透露后续安排的,他且听他调度即可。
“对了,你是真喜欢千千,还是对万剑门有什么想法?”谈烁在知道一直掩藏真容的汪随居然为了邢千山把面具摘了后,就对此事颇为好奇。但当时和汪随还不算太熟,怕问了会冒犯他,且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便暂时抛诸脑后。经历过王时月那件事后,他自觉和汪随的关系似乎不那么疏远了,这才敢浅问一下。
“确切的说在下对百衣会感兴趣。同时,玉岑的确讨人喜欢。殿下称呼她为千千,不也是喜爱她的表现吗?”汪随清楚谈烁对邢千山没有恶意,便不否认自己对她有好感。
“传言她未满十九不能婚配,之前上门提亲的人都遭遇过不测,你就不怕引火上身?”谈烁可不想大业未成,自己的谋士就断送在儿女之情上。
“在下就是那把火。”邢千山回焕京之前汪随就当上伏玉楼楼主了,教训那些跟他抢媳妇的人,都不用花容阁出手,汪峦和汪术二人足矣。
“你早就看上她了?”谈烁失笑。他到汪随住所议事都是晚上,因此没注意院门牌匾上“云宿玉岑”四个字。不然,也不会好奇至今。
“玉岑既是邢家的掌上明珠,又是诡医项川最疼爱的弟子,还深得宫中女眷的喜爱。娶她为妻,怎么算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况且,她还与在下志趣相投,实属良配。”汪随故意把邢千山对他事业上的助力放在前,让谈烁以为他并非儿女情长之辈,同时也弱化她对他的重要程度。
“邢掌门和项大夫,都不是好说话的人。在外人看来,你是满身铜臭唯利是图的商贾。你若真想娶千千为妻,得先得到他们的认可。你预备怎么做?”谈烁支持汪随与邢家交好,但也深知此事不易。
“用诚意打动他们。”汪随不假思索道。
“你?用诚意?”谈烁被汪随这话逗乐了,“一个习惯机关算计之人,如何去伪存真?”
“既然大家都是狐狸,那就坦荡地露出尾巴。”
“你要交出自己的把柄?”谈烁并不赞同汪随的想法。
“不,在下只是让他们知道,在下有可以长期合作……或者说,长期利用的价值。”
见谈烁迷茫地看着自己,汪随补充道:“邢家掌管百衣会,看似被重用,但一直战战兢兢。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皇上想找人取代他们,韩王想渗透他们。在朝堂和江湖,他们都是孤军奋战。还没有哪个势力可以得到他们的信任,成为互相帮扶的盟友。”
“你的意思是……”
“邢家已知在下是花容阁少主,待时机成熟,在下会去拜会邢门主。”虽然邢千山仅靠汪随身上的气味和搂着她的感觉就判断他是花仙,他本可以否认。但考虑到上述原因,早些让邢家知道他的身份,给足他们考察他的时间也好。
“若有本王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谈烁与汪随相识时间不长,还不到一年。除了有关夺嫡的事宜,汪随从不与他聊其他,这点未免令他感到疏离。他本以为汪随会拒绝回答自己的私事,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坦然。看来是他多虑了,汪随只会对影响计划实施的事守口如瓶,并不会事事隐瞒。
“多谢殿下。”汪随笑着道谢,烛火下的眸中闪着诚挚的光。
“时辰不早,本王该回国生院了。告辞!”感觉自己和汪随的距离拉近不少的谈烁,带着放松的心情离开伏玉楼。
“楼主,邢姑娘的事,您为何要告诉齐王?”待谈烁走远,汪峦忍不住问道。
“你没发现他走时心情甚好?”汪随边答边把谈烁用过的杯子放到石炉上的大瓷碗中煮着。
“就因为知道了楼主的私事?”汪峦不确定地问,谈烁可不像那种爱窥探人隐私的无聊之辈。
“抚天,你和技赢为何信任我?”汪随从大瓷碗中夹出一个没用过的杯子置于对面,随后示意汪峦坐下。
被汪随忽然这么一问,汪峦有点懵,他思索了一小会儿,答道:“属下和技赢与楼主一同长大,同甘共苦,彼此了解。”
“齐王与我相识不到一年,我连他府上媵妾的后腰上有块胎记都知道,可他了解我多少?我虽能为他精密布局铲除异己,他也承诺会对我言听计从,但我终究是个神秘莫测难断真心的谋士。越往后,夺嫡之路越凶险,若不能让他百分百信任我,将会成为一个隐患。”
汪随为汪峦倒了一杯茶,接着说:“来而不往非礼也。齐王交托信任于我,我也该有所表示。他若要查,并非难事,倒不如我亲口告知更有诚意。”
“看齐王这般,是把楼主当朋友了。”汪峦点头致谢,随后喝了一口茶。虽是春季,但夜间还是颇冷的,这一口热茶下肚,心肝脾胃顿时流过一股暖意。
“有共同利益之人,可为盟友。”汪随并未对谈烁投注多少情谊,要维系情感需要消耗大量的时间精力,他有限的真心都给了邢千山,无暇顾及他人。他对谈烁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确保他能更好地配合罢了。
“那……属下与技赢呢?是楼主的何人?”
汪峦和汪术在汪随十三岁换肤后,就被安排和他一起学文习武。正因有他二人的陪伴,心墙高筑的汪随才感受到久违的温暖,不至于人格扭曲。
虽然汪随待他二人不薄,但人毕竟是有感情的。他们还是会好奇,汪随如何看待他们。是随时可以为他献出生命的挡箭牌,还是有情有义的兄弟。
“我们三人一同长大,互相帮扶至今,以后还要携手同行。因此,你们与我而言,并非盟友,而是手足。”汪随语罢,以茶代酒,举杯敬汪峦。
“谢楼主!”汪峦目光闪闪,回敬汪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