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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高手对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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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纪玢誉还真没增派人手。
柳云奋力乱舞灵蜓锁,只要心里保持住毫无章法即是最有效的制敌之法的信念,就没有人能靠近她。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想来都是要有不惧以少敌多,以一当十的信念。对方如何作想她不知道,她只是自我感觉眼花缭乱手脚抽筋,浑身渐渐疲软。恍惚间她听得一声闷哼,但当下并未在意,也无暇顾及。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后,她总算与纪元徽协力打退了一干人等,说是不多久,但她其实觉得好像打斗了三天三夜那么长时间。
恐怕三天三夜都说少了。
当她庆幸地抬袖抹汗时,却见纪元徽左臂颤动。
“你受伤了?”柳云惊诧地握住他的手。
纪元徽咬牙强忍:“没有…没事…”
柳云仔细一看,才发觉他衣袖上有一道锁形褶印,心下骇然,不会是被她误伤了吧?再抬头望见纪元徽心虚闪烁的目光及额上细密的汗珠,几乎可以确认他是被她给打伤了。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她真不是有意的,她宁愿误伤了自己也不愿误伤友军。说来她为何没有误伤自己却误伤了自己人?这事只能问天老爷了。
苏杳眼见人力不敌,只得暗下毒计,却不想纪玢誉一把折扇旋飞而来,险些割破她的喉咙。苏杳惊恐地躲开,然而颈左侧还是被划出一道口子,所幸伤得不深,无碍于性命。她用手死死捂住伤口,浓稠的血液自指缝中溢出,她飞快地自服了一枚丹药,可脸色仍渐渐泛起黑灰,嘴唇发白干裂,连瞳孔的颜色都变浅,恍如一病入膏肓之人。
柳云小声嘀咕:“她这是怎么了?中毒了?”
纪玢誉不会也是在武器上落毒的奸邪小人吧?
“不是。”纪元徽肃然道,“她久病缠身,本就活不长了。”
“什么?”柳云诧异道,“可她昨天看起来还好好的,怎么会…”
纪元徽没再多言,因为就在这时,四下涌出比之昨夜更数量惊人且体型硕大的毒蛛,如行走的黑幕般遮盖大地。
柳云毛骨悚然,仿佛连天都变得昏暗。
但这毒蛛并非是由苏杳召出,而是黎馥的杰作。
黎馥脸色阴沉至极,缓缓起身的过程中,那张本如出水芙蓉般清丽韵致的脸竟变得浓妆艳抹,俗不可耐,倒与她那身紫黑色的衣裳极为相称。同样都是以深紫色为主色调,梅卉裳就显得高贵典雅,冷艳轻狂,如高岭之花不可企及,她却像是典型且末流的反派。
柳云惊恐地扯了扯纪元徽衣袖:“太吓人了,怎么办啊…”
纪元徽握住她的手:“别怕,不是冲我们来的。”
的确,虽说是纪玢誉伤了苏杳,可黎馥要对付的人,始终是怀鱼。因为这段时日以来都是怀鱼在胁迫苏杳,苏杳针对黎家的种种行径皆是听命于他。原本苏、黎两家还能维持表面的平静,可怀鱼非要打破这种局面,他真正的目的无非是先铲除黎家,再将苏家归入白虎门下。
先前苏杳不敌怀鱼,不得不与之为伍,可如今有朱雀门的人与之对抗,苏杳大可以脱离他的掌控。这是黎馥所殷切期盼的,可眼见纪玢誉跟苏杳动起手来,她就不能坐视不理,哪怕是暴露真实面目,她也要阻止当前局势的发展。
苏杳厌恶地瞟了她一眼,但眼瞅着无数毒蛛涌向怀鱼,她也没有出手相助的打算。怀鱼曾劝说她的什么背靠大树好乘凉,她心里并不认同。其实黎馥所认为的不错,她从来不愿归属于白虎门下,若非被迫,她怎能甘心变作他人傀儡,事事都要听人差遣。所以黎馥暗中送到她手里的雌蛛毒液,她欣然收下并毫无保留地分批次下在了白虎门人日常所用的饭菜或是酒水里。
想不到今日派上了用场。
只见黎馥抬起手臂,袖口滑落露出她纤细白皙的手腕,其上系有一铃铛,她手臂晃动,铃铛便响个不停,无数毒蛛随即扑向怀鱼、东暗及白虎门下所有人。
一众门徒当场毙命,死状相当惨烈,唯有寥寥几名高手幸存。
这时,东暗一掌狠劈大地,其深厚的功力好似形成一圈波浪,将半丈内的毒蛛通通震开,而后直冲向黎馥,势要将她碎尸万段。
黎馥大惊失色,慌里慌张地后撤,可她哪里躲得过东暗这致命一击,勾魂使者似已近在眼前。
“馥儿。”苏杳喃喃道,声音轻得大约只有她自己听得见。
“救救她…”柳云同样极小声道,但她身旁的纪元徽却是听见了。
好在纪玢誉不会让她死。
千钧一发之际,井梧飞身而去,无比精准地攥住了东暗手臂。
东暗一惊,聚力于腕上试图震开他,可这招哪里对付得了井梧。只见井梧手上一使力,不仅没被震开,还几乎要将东暗手臂捏碎。东暗迫不得已挥起左手直击他胸口,井梧竟拽过他右臂使其一拳打在自己的右手肘上,骨头碎裂的声音在场皆可闻。
“啊!”东暗惨叫一声,跪在了地上。他的右手竟被自己给打废了,他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一现实,脸上遍布血丝,满眼皆是绝望。
黎馥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着了,向后打了个踉跄仍未站稳,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两手撑在身后。瞧她那惊魂不定的样子,还是惹人心疼的。
苏杳悄摸松了口气,当年救她一命可不是为了让她今日惨死的。
倏忽间,怀鱼竟窜到了纪元徽身后,一掌劈向他后颈。
“当心!”
柳云察觉不对,慌忙拉扯了他一下,紧接着第一时间奔来的纪玢誉就一掌拍向怀鱼,怀鱼跟他对了一掌后从旁闪开,纪元徽得以幸免于难。
柳云后怕地望着纪元徽:“还好没事。”
纪玢誉对怀鱼道:“这等背后偷袭的下作手段当真是紫晶堂主的惯用伎俩。”
怀鱼笑道:“形势如此不利,我唯有出此下策了,纪宗主莫要见怪。”说罢便如鹰飞鱼跃般腾空而起,功法施展间似有一道膨胀了数十倍的身影笼罩在他身后,只等他俯身而下,那道身影就会将一切都湮灭。
生死存亡关头,柳云都不禁在想:如此高深的武学境界,何止是她见所未见,她简直连想象都想象不到。
纪玢誉总算也脸色凝重起来,算是对强者的一点敬重吧,尽管他对达到如此境界的那个人十分蔑视。
井梧的脸上竟还涌现出一丝狂热,于他而言能够与如斯强者交手,属实是激动人心的一桩喜事。
就在怀鱼如闪电般破空击出一掌的瞬间,那道阴影所带来的压迫感几乎令所有人感到窒息,无形的空气仿佛带有无可承载的重量,一旦坠下,没有人能扛得住。
除井梧以外。
柳云今日可真是开了眼了,只见井梧波澜不惊地双手隔空包绕着一团空气,而后与那道来势汹汹的阴影对抗,想不到如此朴实无华的功法,竟也能聚起滔天巨力。井梧和怀鱼之间甚至都没有□□上的接触,两人隔着一臂之距对掌,双方都未动弹。
但凡是练过武的人都知道,这看似平静安宁的一幕,实则暗潮汹涌、血雨腥风,稍有不慎便将一败涂地。幸存者们皆在静待结局,他们是生是死就看谁胜谁负了。
可旁人不敢胡乱插手,纪玢誉却没有什么不敢,恐怕连怀鱼也忽视了这一点。
只见纪玢誉从容淡定地用手中折扇扇了扇风,再随手一挥,将其挥向了半空中。
怀鱼到底是小觑了他,竟任由那柄扇子打中他肩头,破功便在这一刹那,井梧乘胜追击一掌击中他上腹部,使他当空一个翻转,口内鲜血喷薄而出,随后咣当一声,砸在了地上。
“你…”怀鱼此时就像一条濒临渴死的鱼,抽搐着望向缓缓走来的纪玢誉。
扇子已回到他手中,纪玢誉微微笑道:“所谓以恶报恶,对付卑鄙小人,自当用卑鄙手段,纵使我偶尔无耻一回,也不为过吧?”
“以恶报恶?没听说过,胡扯的吧。”柳云极其小声地嘀咕,她只听说过恶人自有恶人磨。
纪元徽贴在她耳边道:“古书上确有这么一说。”只不过原文是想表达以恶报恶不好,不主张以恶报恶的意思。
柳云诧异地看他一眼:“哦。”
怀鱼却是连半个字都吐不出了,他毕生的功力都葬送了,心里连绝望之情都没有,空落落的,像个空箱子。
纪玢誉摇了摇头道:“我还是比较喜欢看你嚣张愚蠢的样子,可惜再也看不到了。”说罢还叹了口气。
柳云暗自啧啧,论损人,纪玢誉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不料东南方突然刮起一阵飓风,众人纷纷抬袖挡脸,那一两个身量轻盈的女子几乎要被吹走。
“纪玢誉,改日再会。”
当风停树止,万物重归安定时,重伤垂死的怀鱼竟原地消失了,远处还飘来这么一句雄浑有力的话。
纪玢誉不悦地皱眉:“钟离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