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与树妖》余天星

12、四角恋

　　“杏花飘飘，泪雨潇潇。怀恨恶魔，正举尖刀......”这只是神婆预测的一半，而另一半梁志就不知道了，因为他也是从搬走的村民口中得知的。而神婆也在预测后三天离开了村庄，无人知道她去了哪。

　　这古怪的预言听得江维清和林祥云里雾里，但梁志却抓住了“怀恨”这两字和他们解释，认为屠杀杏花村的幕后凶手是因恨意而为之的。可诡异的是，根据梁志从小到大在村里长大的记忆，始终想不出杏花村和谁结下这么大的仇恨。

　　看着梁志苦恼不堪，江维清忍不住开声安慰：“有时候，坏人之所以干坏事，不一定需要什么理由。有可能只是因为他们本性恶毒，所以随意挑选加害对象而已。”

　　根据明如死前留下的信息，燕知祸需要一万条生命来解开封印，因此即使杏花村和他无冤无仇，他也可以痛下杀手。而如果硬要说两者之间有什么仇恨，可能得以后再寻机会一一查明，当务之急，还是得尽快唤醒山杞和秦语佩。

　　山杞知道自己在梦里，但是却并不想醒来。

　　她在一个仙气袅袅的地方，琼楼玉宇林罗满目，亭台楼阁五花八门，仙果琼浆随处可见，印象中她从未去过这个地方。重要的是，在这里，她却不是小树妖，见到她的人都称她为“小树仙”；更重要的是，她见到了自己的爹娘。

　　虽不知是真是假，但这确实是她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爹娘。面前这对夫妇，男的气宇轩昂，一瞧便是顶天立地的豪杰人物；女的温婉秀丽、慈眉善目，看了让人莫名想亲近。他们都满脸心疼地唤自己作“乖女儿”，看着他们眼中的疼惜和关爱，山杞不自觉地红了眼眶，觉得他们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就算是幻象，她也愿意一信，只为了寻找失去多年的爹娘的爱。

　　可同时，她又满心的不甘和不解，强忍着哭意向梦里的父母问道：“你们现在在哪，为什么这么残忍把我丢给师傅就不管了，你们知道这些年我找你们找得多辛苦吗？”

　　可他们却依然没透露任何自己的踪迹，只对山杞催促道：“孩子，我们现在解释不了这么多了，你现在还在梦里。越迟醒来，你就再也醒不来了。你得赶紧出去，其他的，你师傅会告诉你的。记住，我们永远爱你。”

　　“不要，别离开我，别离开！”沉睡中的山杞突然大叫一声，吓了照看着她的江维清和林祥一跳，连受伤昏迷的萧灼华也被她喊声吵醒。

　　闻声来的江维清连忙上前查看山杞的情况，发现她正处于半昏半醒的状态，明明已脱离了迷魂弹的危险，可她本人似乎不太想醒来。江维清只好当机立断将她抱入怀中，让她靠在自己胸膛前，用内力注入她的后颈上三寸，试图将她唤醒。

　　江维清的内力果然很有效，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山杞打了个颤抖醒来，但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像是经历了一场巨大的浩劫后侥幸逃出生天。让在座的人看了，都觉得好奇恐慌，这迷魂弹果然威力不小，若是定力不够，也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

　　惊魂未定的山杞靠在江维清的臂膀里，如一只被折断翅膀的小鸟般楚楚可怜，在旁人看来是和谐的师兄妹情，可在萧灼华眼里却十分刺眼，受伤的身体觉得更疼上几分。

　　看山杞恢复了理智，大家都在问她到底如何被迷魂弹失了心智，可她却并不想透露太多自己的伤心事，只道自己做了个噩梦，梦见魔怪把同伴们一个个杀害，吓醒时才如此惊慌。

　　现在只剩下秦语佩还未苏醒，山杞根据自己的经历，提议让最了解她的萧灼华去跟她说话沟通，说不定会有效果。可据萧灼华描述，从小到大她都是一个内敛慢热、胆小害羞的姑娘，所以如果她遇到什么危险都是他挺身而出保护，遇到什么困难也是他帮她去解决。更何况秦语佩家人健在，从来没遇过什么大的打击，一时之间，萧灼华竟不知应该说什么话去刺激她苏醒。

　　就在这时，山杞一言惊醒梦中人：“虽然我做的是噩梦，可说不定语佩做的是美梦呢。若迷魂弹给她编织了个美好的幻象，说不定她也不愿意醒来。”

　　秦语佩的美梦会是怎样的呢？林祥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灵机一动拍着萧灼华的肩膀，好似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啊我知道了兄弟，这一路走过来我看她挺黏着你的，她是不是喜欢你啊，梦里可能有你耶！”

　　林祥问完，其他四人的眼睛齐刷刷地看着萧灼华，等待着他的回忆。可他听到却第一时间看向山杞，看了一眼她的眼睛后坚决否认，神情像不小心被火烫伤一样，全身上下都在抗拒林祥这个猜想：“说什么呢你，她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呢。我把她当我亲妹妹，她也把我当亲哥哥，她喜欢我...那是□□！我用我的人格担保，不可能！”

　　可林祥却对他的否认半信半疑，还在坚持己见：“不是啊，我看她很关心你的。就拿今天你受伤这事来说吧，你被灼伤后，我看她急得都哭了，要是只是普通友情，又不见她这么紧张我？”

　　在林祥反驳的时候，萧灼华一直都在观察山杞的反应，没想到她并没有露出疑惑或郁闷的表情，反而一脸看戏的样子，这让他感到无端的恼火，于是斩钉截铁道：“她不可能喜欢我！她一向胆小，看到受伤哭了有何出奇？至于你，当然和你不太熟所以才对你冷淡些啦！”

　　眼见萧灼华已经不耐烦，林祥也不好火上浇油，毕竟他并不想尝狼爪的滋味。而一直在默默倾听他们说话的梁志像是明白什么，向大伙提议道：“既然这位秦姑娘和萧兄弟青梅竹马，那萧兄弟肯定在秦姑娘心中占一席之地，我们不妨一试。”

　　说罢，他便走到秦语佩的耳边，用着危急的口吻说道：“萧灼华被魔怪捅了一刀，他不行了，他要死了！”

　　话音刚落，就见秦语佩眉头紧锁，喉咙像是想发出什么声音却发不出。江维清一看，这症状和山杞刚刚一模一样，立即运功让她破除梦境。不到半盏茶的功夫，秦语佩大喊着“不要！”后醒来，也一脸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人。

　　就在这个瞬间，除了萧灼华之外的四人，都不得不意识到：虽然不知道秦语佩到底喜不喜欢萧灼华，但萧灼华肯定是她心中非常重要的人物。

　　眼看伙伴们终于脱离了险境，江维清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便让林祥照顾好山杞他们，自己和梁志则去外面的小河那里抓一些河鱼来给大家伙饱腹充饥。

　　而恢复力气的山杞也自觉地帮受伤的萧灼华疗伤，回想刚才他如此奋不顾身，不留余力地抱着自己躲开白雾，就算是再铁的心也是肉做的。感觉到萧灼华一直盯着自己看，山杞似乎感觉到他那种热烈又迅猛的期待，像海浪一样让她不知所措，只能躲开他的眼神并装作淡定说道：“干嘛一直看着我，你不疼吗？”

　　“你也相信林祥说的，认为语佩喜欢我？”

　　“我不知道”山杞如实作答，她从来都没喜欢过什么人，也认为自己没被谁喜欢过，“我都不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情情爱爱那些事我只在话本子上看到过，至于那是山洪还是海啸我也不清楚。”

　　“你应该知道的。”萧灼华有意无意地叹了口气，“如果一个人对你好，在乎你，时刻帮助你，那他就是喜欢你；如果你也同样喜欢或愿意和你待在一块，那你就是喜欢他，多简单的事啊。”

　　山杞听后收回自己的法术，感觉像是心底里某一个谜底被逐渐揭开，而她却不忍细想，也不敢细看。这时，正巧秦语佩走了过来，山杞像是发现了一棵救命稻草，连忙招呼她过来，“语佩，你先看着他吧，我想去洗把脸。”

　　说完，她便一股烟溜了。不是她没有勇气去面对萧灼华的感情，而是她心里还有许多谜团还未解开，爹娘行踪也没有消息。像江维清所说，斩妖除魔的事迫在眉睫，小情小爱又能算的了什么呢。

　　这天晚上，因劫难相遇的六人难得吃了一顿安乐茶饭，其乐融融地围在篝火旁一起吃烤鱼，相谈甚欢。虽然不知道危险什么时候降临，但片刻的欢愉也令他们感觉到幸福。不知道过了多久，山杞和秦语佩都累得回屋休息，林祥和梁志则在木屋附近巡视有无可疑人物出入，篝火旁只剩下江维清和萧灼华两人。

　　看着面前燃得热烈的火苗，萧灼华的心也像它那样热烈沸腾着，回想起今天江维清对山杞的呵护备至，很不是滋味，打算问个清楚：“师兄，你今日在山杞他们中了迷魂弹后，可谓劳心劳力、义不容辞。你是对谁都这么好吗？”

　　有点意外萧灼华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江维清扬走了面前的火星点，好奇反问道：“为什么这么问呢？静灵大师在我们下山前嘱咐过我，有必要好好照顾大家。”

　　听到这个解释，萧灼华放了一半的心，才恢复往日的轻松：“原来是这样，师兄你修为高，品行又好，灼华佩服。”说完他就一脸认真地向江维清抱了个拳。

　　江维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也夸赞道：“虽然你平时表现得玩世不恭，但每当有危险的时候，你总能挺身而出为大家出力，今日你置自己安危于不顾去救小杞，足见你是个豪侠尚义的好汉，我相信山杞也肯定很感激你的。”

　　听到江维清主动提起山杞，萧灼华也不便掩饰，爽朗回道：“没事，她一小姑娘被伤到可不得了，我一大老爷们多几条疤还显得更威武呢。再说了，男子汉保护自己喜欢的女孩，再正常不过了。”

　　轰——

　　听完最后一句话，江维清心里某一处如高楼崩塌。在这一瞬间，他终于明白自己心里对山杞的那股奇怪感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