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耀.云华》寻空觅雾

26、钢琴练习（上）

　　转眼之间，周末到了。

　　“我没有看错吧……”在诗如和服务员的带领下，小俊一边走着，一边惊叹地四面观望。

　　他们正身处一条长长的走道间，所有装潢都充满了浓郁的中国古风。光洁平整的木质地板，墙上悬挂着古朴苍劲的字画，陶瓷花瓶中有几许兰花，清新而典雅。透过腊梅花格窗，可以望见外面是明澈秀美的人工湖。

　　见到小俊那样的反应，诗如亲和地笑道：“这‘七夜眠’是我爹爹公司旗下的的娱乐场所，适合休闲放松。有很多社会上层人士都喜欢来这里，我爹爹也不例外。我见这里比较安静，设施器具也挺齐全，所以把你们请到这里，作为钢琴的练习场所。”

　　“怎么，是不是不好……？”看向小俊，诗如的神情有了几分忧虑。

　　小俊尴尬了，用手扶住后脑笑：“呃，不是不好……”

　　刚说到这，走道已经到尽头了。小俊这才发觉，他们正处于人工湖的中心——一个精巧奇丽的亭子。而在那亭子中，赫然有一架高华的钢琴。再环顾四周，湖面碧波荡漾，金鱼在睡莲下嬉戏，惹得莲叶一阵摇摆。鸟雀在笼子里跳来跳去，鸣唱悠扬而婉转。轻风吹拂，空气中弥漫着清淡的香味。在这样的环境中，人的心神不自觉地沉静下来，打心底感到怡然。

　　夏彦走到钢琴边，用宽大白皙的手掌轻轻抚摸，神色宁静安然。

　　小俊依旧惊叹四望，同时无意识地问了句：“话说，有没有东西吃？”

　　诗如婷婷而立，温婉一笑：“黄叔，麻烦了。”

　　“是，小姐。”背后的服务员点了下头。

　　十分钟后。

　　眼前映入那一桌子的食品，小俊傻眼了：米饭沙拉蛋皮包、微波牛奶浸玉米、柿子奶酪球、桂花南瓜馅包子、绿茶酒香冰皮月饼、虾仁黄瓜糊塌子、木瓜酸梅冻、酸辣干捞粉……

　　这、这……？！

　　诗如仍然轻笑：“这些够了吗？还有什么需要就提出来哦。”

　　“呃呵、呵呵呵……”小俊感觉自己的脸庞很僵硬，他欲哭无泪地说：“我只是半开玩笑的啊……”

　　夏彦也摇头笑笑，坐在了钢琴边：“那么，我们就先试试吧？”

　　“呃，那个，请问我可不可以先离开会？”小俊正想答应，陡然诗如却插了句。“我家教那边还有课，必须去学习，这边学校前些时候的灵异事件也需要调查。”

　　夏彦淡淡一笑：“不要紧，这里有我和小俊就好了。”

　　“谢谢，谢谢！”诗如连忙鞠躬，十分欢欣的样子。

　　随后诗如又打点了许多，向服务员交代完一切后，确认万事妥当，她才急匆匆地离开。

　　望着诗如的背影，小俊蓦然感慨道：“原来大小姐也不轻松啊，这么努力认真地学习。不过，调查学校的灵异事件？我真不知道，该不该把葛洛丽雅的事情告诉她……”说着小俊的表情又僵硬了。

　　夏彦注视着钢琴键，把手轻轻放上去：“别想那么多了，来吧。”

　　小俊回头浅浅一笑：“嗯。”

　　一个小时过去了。

　　“唉……不练了不练了，好口渴，休息会吧。”又一次的练习后，小俊摆摆手走到桌子旁，目光在那一大堆食物中巡视。“都是你不好，非要答应她，搞得我现在都不能在家玩游戏了。”

　　夏彦也停下在琴键上的手指，平和地笑道：“虽然是有点累，但现在不也挺好？”

　　“你还说，八成是你看人家漂亮，想借机接近人家，讨、讨人家欢心！”这话同时小俊抓起一节玉米使劲啃，越啃越气愤。

　　夏彦却无奈叹道：“我哪有那么色。”

　　“你有！你就有！”不顾嘴里全是玉米粒，小俊指着夏彦大吼，活活像个涨红脸生气的小孩。

　　夏彦苦笑：“没有，我不喜欢那类型的女孩子。”

　　“那你喜欢哪类型的？”与夏彦一起坐在钢琴旁，小俊瞪视着他。

　　“嗯……”夏彦想了想，忽地坏笑着搂住小俊肩膀：“小俊这类吧？温柔倔强、体贴细腻、有点任性和孩子气。”

　　听到这几句话，小俊顿时呆了，几朵红云浮上他的脸颊，许久他慌乱地推开夏彦的手：“你、你你胡说什么啊……！”

　　“呵呵呵呵……”夏彦再度用手搂住小俊肩膀，声音温柔：“逗你玩的。”

　　在这同时的不远处，一位中年男子正默默地凝望着夏彦和小俊。见到夏彦脸上和煦宠溺的笑意、小俊腼腆脸红的模样，他也不自禁地扬起了嘴角，迷离的神色中带着淡淡的寂寞。

　　有如看到了很遥远的地方，唤起了心底深处的回忆……

　　就那么伫立了很久，终于他转身准备离开。但忽然一皱眉，他又驻足了。与先前不同，此刻他的神情变得郑重严肃，混杂着惊疑与警戒。眼眸深而冷，最终他的视线集中在了夏彦身上。

　　迟疑了许久，终于他朝夏彦走去。

　　小俊和夏彦原本还在开玩笑，突然见到这样一位男子走来，不由得都把目光投向了他。

　　他年约四十，剑眉星目。虽然不再年轻，却依然掩不住他的俊逸洒脱，反而多了份岁月沉淀的稳重感。穿着米色的衬衣，配上深色的西装与皮鞋，愈发衬出了他挺拔伟岸的身型。再系上一条领带，为他增添了几分高雅和绅士味。

　　小俊看到他的第一眼起，便觉得这人气宇不凡、卓然风致。无论外在还是内涵，从细节到整体，举手投足与眼神表情。有山岳般的凝重刚毅，有云风似的淡泊旷远，令人发自内心地赞叹欣赏。

　　在小俊和夏彦面前停步，他微笑着点头：“你们好，请问我可以坐这里吗？”

　　“呃，可、可以……”不知为何，小俊有些紧张。

　　得到了允可，男子再次微微一笑，坐在亭子边的长凳上，又问：“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哦，那个，我们……”小俊尴尬地笑着，语无伦次。

　　“我们受殷诗如小姐之托，为了参加学校校庆日的文艺大赛，在这里练习钢琴和轻唱。”接过小俊的话，夏彦也朝男子微笑点头。

　　“哦，殷诗如小姐……”男子略略仰起头，唇角泛着些微笑意。接着他又看向小俊和夏彦，平静地说：“你们的钢琴和轻唱很好听，我正是循着音乐找到这里的。”

　　夏彦继续点头：“谢谢。”

　　直直注视着夏彦，男子的眼神有细微的变化，霍地他用有一种微妙的口气问：“不介意我问下你的名字吧？”

　　夏彦怔了下，还是答道：“我叫夏彦。”

　　“在哪儿工作呢？”

　　“呃，目前我还没有工作，只是和小俊住在一起。”看了眼旁边的小俊，夏彦脸上浮出浅浅的笑。

　　男子也把视线转向小俊，稍稍疑虑：“那他是你的……？”

　　“……”这话问倒夏彦了。小俊是他的什么？他一直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小俊也从未提及过这个问题。他们只是顺其自然地相处，没有明确彼此间的种种。可到底，小俊是他的什么……？

　　“大概是朋友加弟弟之类的吧……”正当夏彦还在思量时，小俊忽然回答了。他低垂着头，嘴唇勾勒出一个苦涩的弧度。

　　夏彦略显犹疑地看向小俊。弟弟？他心中似乎明了些了。

　　见状，男子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神色，良久他淡淡一笑：“不好意思，问了些失礼的问题。说来不怕笑话，刚才看见你们练习、开玩笑，我想起了一些旧事。”

　　小俊愣愣地望着他，想要问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只见男子侧身看向水波潋滟的湖面，将手臂放在亭栏上，眼神深邃悠远，十分沉静淡然。轻风拂来，黑色头发微微飘动，让他整个人有了份琢磨不透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