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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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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什么时候开始,仅仅只是一个背影,也让岑音觉得——
他和陈嘉寻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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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音赶到医院的时候,方绘茹已经在病房里了,她晚上出门的时候被一辆电瓶车撞倒,有轻微的流.产症状。
至于方绘茹出门的原因,岑音是从秦冶那里得知的。秦冶藏不住话,尤其是在得知方绘茹怀孕这件事之后,可话说出来,他才想起秦建兴的叮嘱:别和音音提你方姨出去做什么。
“岑音……”
岑音沉默,鸦羽般的眼睫垂着,好半天似才回过神。
“没事,我知道了。”
平素里吊儿郎当的少年难得安静下来,岑音看一眼坐在走廊长椅上的秦冶,轻轻推开了病房的门。
方绘茹还没睡,见岑音来,眼眶微红,没什么血色的唇动了动,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岑音走近,视线在方绘茹小腹的位置停了一瞬,她坐下,去抓方绘茹的手,“疼不疼?”
方绘茹眼中蓦地涌上水光,喉咙哽咽。
岑音开口,是比平时更轻更软的声音:“你也真是的,这么冷的天,大晚上的出来干吗,不过就是个南瓜粥,我明天也不是一定要喝。”
家里没有小米了,方绘茹是去楼下粮油店的时候,被小区里冲出来的电瓶车带倒的。这让岑音很愧疚,她知道妈妈这么做的原因。
不仅仅是一碗南瓜小米粥,作为一个母亲,方绘茹在一直在很努力地平衡自己在她和秦冶这里的角色。
“音音……”
“妈妈。”岑音握住方绘茹的手,缓缓贴在自己脸颊,“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经十七岁了,你不需要再担心我会因为你对阿冶好一点,就觉得你不爱我了。况且,秦叔待我也很好,我得到的爱,并没有少。”
方绘茹咽咽嗓子,她的音音还是那么懂事。
岑音又将另一只手轻轻覆在方绘茹的小腹上,“还有哦,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你不要一个人抗,你可以告诉我,我是你的女儿,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妈妈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妈妈只是觉得……觉得……”方绘茹有些急,又有些哽咽。
一个新生命的到来,会不会打破他们这个重组家庭现有的安稳?
岑音会怎么想?秦冶会怎么想?他们是不是愿意接纳这个未知的生命?
这个孩子,在将来的某一天会不会成为岑音和秦冶的负担?
这些都是方绘茹最近一直在想的事情。
她过过寄人篱下被人指摘的日子,所以格外珍惜如今的安稳,任何一个可能打破这份安稳的因素,都会被她本能排除。
“你喜欢他吗?”岑音问。
方绘茹有一瞬的茫然。
可哪有母亲不喜欢自己的孩子的呢?
岑音看到了方绘茹眼底的恍惚和柔软,她弯起唇,偏头蹭了蹭方绘茹的掌心,“你不要担心啦,好好照顾自己好不好?我没有不喜欢他,也不会排斥他。我只是……”
岑音顿了顿,“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去消化这件事,妈妈,你是不是忘记了,他也是我的家人呀。”
方绘茹眼角滑下一行清泪。老天还是善待她的,给了她一个这么懂事且优秀的女儿,她的音音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子。
等方绘茹睡下,岑音才轻手轻脚地从病房里出来。秦建兴也在,显然也和秦冶聊过了。
秦建兴:“绘茹她……”
“刚刚睡下。”岑音又看向秦冶,“我有点饿了,你要不要陪我去买点吃的?”
秦冶眼中的茫然还未褪去,只机械地点了下头。
“秦叔。”
秦建兴猜岑音大约有话要单独和秦冶讲,这小子现在还没回过神,同龄人之间聊聊或许要好些。
他点头,“放心,我会看着绘茹。你们等下吃完东西就先回家,明天还要上课。”
岑音想让秦建兴回去休息,却听秦建兴又道:“听话,别和秦叔争,回去把门锁好,绘茹这里有我。”
岑音沉默片刻,回了声好。
走廊上寂静无声,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直到到了电梯,岑音才压下这两天困扰她的情绪,弯眼去看秦冶,“傻啦?”
秦冶被噎,扯了下唇,偏头不看她,“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心没肺的么。”
岑音丁点不介意这话,只笑眯眯歪着头,去看秦冶的眼睛,“来,给姐姐看看,我们阿治的心长在哪里?”
秦冶:“……”
轿厢里一瞬的安静,两人又同时开口。
“岑小音。”
“阿冶。”
难得,岑音没有叫他“阿治”,秦冶抿抿唇,“你先说。”
“哦。”岑音眼底的笑意未消,语气却很认真,“做好当哥哥的准备了吗?”
这是摆在他们两人面前相同的问题。
这个家庭即将会有一个新成员,有着和方绘茹、秦建兴最亲近的血脉关系。他势必会得到更多的关注,分割他们的父爱与母爱,且凭空增加了落在他们身上的责任。
半晌,秦冶才开口,少年的声线依然混不吝,“不就是当哥哥么,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岑音:“……”
她的便宜弟弟果然不是凡品。
但秦冶接受这个孩子了,岑音知道,他只是和她一样,在适应这种变化和新的身份。
“哦,那现在就有一个供你练习的机会,先照顾一下姐姐,给姐姐买瓶热牛奶。”
“你自己怎么……”
两人已经从电梯里出来,秦冶这才发现岑音眉头拧着,“你不舒服?怎么了?要不要挂个急诊看看?”
岑音:“下次方阮这样的时候,你千万别问,直接去买热牛奶和暖宝宝好吗?”
秦冶:“……”
少年面色有些许的不自然,旋即轻嗤了声,“不就是个生理期,除了牛奶还要别的吗?夜用卫生……”
“你闭嘴。”
“难怪你没有女朋友。”
“……”
秦冶去了医院的小超市,岑音在一楼大厅的休息区坐着,她点开手机,班上好几个同学给她发消息,问她家里出了什么事,方绘茹怎么样了。
岑音一一回复,电梯叮的一声,她抬眼看过去,一个穿着过膝橙色棉衣的小姑娘走出来。
小姑娘不过五六岁的样子,怀里抱着一个有些发旧的小熊,头发散着,齐刘海,一双葡萄样的眼中还蒙着层水气。
岑音看到了小女孩棉衣里的病号服,却没有看到她身边有照顾的大人。
小姑娘显然也注意到了她,定定看向她,纤长的眼睫眨了眨。
“小七姐姐?”小姑娘急急跑了过来,堪堪在岑音面前站定,“小七姐姐,你……”
大约是终于意识到自己认错人了,小姑娘水汪汪的眼底浮起没落。
岑音冲她弯起笑,“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的家人?”
小姑娘抿着嘴巴,安静了一会儿,才软乎乎开口:“院长妈妈回去照顾其他小朋友了,我……我梦到小七姐姐了,小七姐姐说带好吃的给我,我想去找她。”
小姑娘又看了眼岑音,“姐姐,你和小七姐姐,长得真像。”
岑音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但也知道这么晚肯定不能让一个小孩子单独跑出去,“我们先去找护士姐姐好不好?说不定,护士姐姐会知道你的小七姐姐在哪呢。”
小姑娘沉默,清澈的眼底涌上毫不掩饰的难过,“院长妈妈说,小七姐姐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不会再回来了。”
只一句话,岑音就懂了。
大人总是喜欢用这样的话来欺骗小孩子。
“可可。”
焦急的声音响起,有护士急忙走上前,“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我梦到小七姐姐了,我想去找小七姐姐。”说完,似是觉得自己给大家添了麻烦,小姑娘低下头,抱紧了怀里的小熊,“对不起……”
一旁,秦冶也拎着牛奶回来了,看到眼前的局面,还有些不解。岑音从袋子里拎出热牛奶,碰到袋子里的暖宝宝时,还看了眼秦冶。
秦冶的情绪去得快,这会儿昂着下巴看她,一副大狗狗求表扬的模样。
岑音抿唇笑了下,看在他难得做一回人的份上,就不提醒他这样昂头会显得鼻孔特别大。
“可可?”岑音弯着眼,将铁罐牛奶递到小姑娘面前,“这个送给你。”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想接但又有明显的怯色。
岑音蹲下身,月牙样的眸子里盛着笑,“我叫岑音,小七姐姐虽然没有来,但是她让岑音姐姐带了好吃的给可可。”
小姑娘溜圆的眼睛猛然睁大,“真的吗?”
“对啊。”
小姑娘又转头看身边照顾她的小护士,“燕燕姐姐,我可以要吗?”
小护士摸摸她的头发,有乌黑的发丝轻易便被带下来,小姑娘甚至都没有察觉,但岑音看到了,眼底有一掠而过的微讶。
“可以的。”小护士说。
小姑娘开心了,笑盈盈地从岑音手中接过牛奶,“谢谢姐姐!”
脆生生的嗓音,格外的甜亮。
岑音不敢去想她脱发背后的原因,怔然的一瞬,弯着笑点头,“不客气。”
“那小七……岑音姐姐还会来看可可吗?”
“我——”岑音顿了顿,在小姑娘满眼的期待中缓缓点了下头,“可可住在哪?”
“七楼,706。”
“好,姐姐明天还来。”
“好!一言为定。”
可可被护士带上了楼,岑音和秦冶一起走出住院大楼。秦冶双手抄在裤包里,斜睨她,“你给我当姐姐的时候怎么没有那么温柔?”
“……”岑音拎起嘴角,“你也没人家小妹妹可爱啊。”
秦冶:“……”
看岑音不太有生气的一张脸,秦冶也没了和她拌嘴的兴致。
“热牛奶没有了,刚最后一瓶。”
“哦。”
“回去给你冲点红糖水?”
岑音沉默一瞬,抬眼看秦冶,眼眸亮晶晶,看得秦冶这种厚脸皮都有点绷不住了,她才弯眼道:“嗯,知道要当哥哥了,果然不一样了。”
秦冶:“……”
疼死她算了!
两人从医院出来,冬夜的冷风直接灌进脖子里,岑音拢拢领口,缩着脖子。路上没什么人,入目皆是萧索,岑音双手揣在外套兜里,垂着头碾脚下枯黄的叶子。
远处两道浅黄的车灯射过来,岑音抬头望过去,不适地眯了眯眼。
秦冶招手将车叫停。
两人上车,封闭的空间隔绝了车外的冷空气,岑音捧着手心哈气,身后又停下一辆出租车,岑音下意识抬眼,车门被推开,后视镜里恍然掠过一道黑色影子,她转头往窗外看去,只瞥到一个修阔的背影。
黑衣黑裤,寸头。
“怎么了?”秦冶问。
“没。”
岑音收回视线,鸦羽般的眼睫垂下,遮了眼底的情绪。
那个背影,很像——
陈嘉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