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前男友分手后我看上了他助理》有鹿闻樱

58、第五十八章 崩溃

　　“别再做这样的事了。”
　　浓稠的黑暗里，手机屏幕发出刺眼的亮光。而紧紧握住手机的男人却像是牢牢抓住了黑夜里的一线生机，企图想要透过这光芒重新要回些什么。
　　叶绍恒双目发酸，仍是紧紧地盯着手机的消息栏。
　　寂静无声。
　　裴雨沛和他最后发的一条消息，是让他不要再白费力气，做那些叨扰她的行为举止。
　　此后，二人除了工作上的碰面和必要的交谈，几乎是没有再联系过。
　　脚边的空酒瓶被不小心踢翻，叶绍恒烦躁地揉了揉眉间，下一秒却伸向腹部——
　　一阵阵细微的痉挛让他无法集中精神。
　　他下意识地四处摩挲，想要抓取什么。
　　两手空空时，他才自虐般地全神贯注回忆起过去的那些点点滴滴。
　　他回想起自己常用包里的胃药。
　　回想起当初的事情——
　　本科那会儿临近毕业，他既要准备论文，又要准备考研，同时还要处理公司事务，非常忙碌又不懂得照顾自己，胃疼的毛病就是那时候落下的。
　　而那时还不是他女朋友的裴雨沛，从城市的另一头赶过来，本想着可以一起聚聚，最终却在冷冽的冬天里陪着他在图书馆自习室里熬夜赶材料。
　　裴雨沛深知他的脾性，也不吵闹，就坐在他对面看书。
　　直到叶绍恒胃病犯了，她便立马放下书，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取出胃药。
　　似乎也就是在那会儿，她就养成了随身带胃药的习惯，一直持续到二人交往还是如此。

　　裴雨沛看着似乎大大咧咧咋咋呼呼，但她心底非常细腻敏感。她自己在各个校园时期也十分优秀，即便是参与很多校园活动和比赛，依然保持着学业上的稳定。
　　而对他的感情更是真挚热情，热烈如骄阳，羡煞旁人。
　　“绍恒，你好福气啊！”当年，大学同宿舍的人调侃他，能被这样一位优秀的女生青睐。
　　“吵吵闹闹的，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叶绍恒内心得意，却不喜形于色。旁人问起时他也只是淡淡回复或是玩笑带过。
　　可谁也不敢觊觎他身边的裴雨沛。
　　毕竟，看叶绍恒那副眼睛都黏在裴雨沛身上的样子，可不像是不要这福气的。
　　叶绍恒不言自喜，心里可得意了。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裴雨沛肯定会主动找自己告白，毕竟她那么喜欢自己。
　　自己也对她颇有好感，答应了在一起，应该也不错。虽然她有点吵，但这大概就是很有精力的小鸟吧。
　　他觉得自己脾气不错，可以包容包容裴雨沛。
　　——然而，这却是叶绍恒在感情上遭的第一次滑铁卢。
　　也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裴雨沛出国是定局，是她的选择。但他以为，她会一鼓作气在出国前向她表明心意的……
　　难道这期间她的反常举动都是他的错误猜测？？
　　叶绍恒等了好久，好久，都没有等来那个女孩来找他告白。
　　甚至听到了裴雨沛找上了其他人的传言——

　　误会横亘在二人之间，像一堵无形的墙。
　　叶绍恒不知为何闹了脾气，甚至连给裴雨沛出国留学的践行聚会都找理由推脱不去了。连裴雨沛的消息也不想回。
　　他模样狼狈地回到家中，看着桌面上裴雨沛送给他的那些礼物，心中愤懑又不甘。
　　——他以为裴雨沛会来告白的，为什么没有？！
　　——难道她的所谓喜欢都是装的？！
　　——她这么快就看上别人了吗？！
　　……
　　叶绍恒头次失态，回到家中生闷气。
　　叶母看在眼里，却不知道如何安慰，也无法从心高气傲的儿子那儿问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由着他自己关在房里。
　　而之后，叶绍恒读研，同时进入自家公司。
　　他也会接到裴雨沛的消息和电话，只不过一想到之前的事情，便耿耿于怀。因此故作冷淡地回复，便是他的惯用计俩。
　　而裴雨沛像是什么也不清楚似的，依然和他分享自己的故事。
　　只不过，她有时候应该也是能够感到，叶绍恒的异常。
　　慢慢地，她也有所撤退。

　　某天，叶绍恒在校园里看见了一个和裴雨沛侧影很像的女人。
　　她的眉眼温柔，其实和裴雨沛长相差别很大，但是二人说话时候的神情却有点类似。
　　叶绍恒头一次盯着一个陌生女孩看了那么久。
　　久到对方也转过头来，撞上彼此的视线。
　　“你好，学长？”

　　二人的交往看似顺理成章，现在想来却无迹可寻。
　　叶绍恒甚至有点搞不懂他当时到底是因为像那个人，还是因为赌气或是其他什么原因。
　　总之，他的的确确和白寻真交往了一段时间。并且，在那期间，他恶狠狠地删光了和裴雨沛所有的聊天记录，打算认真开启新的一段感情。
　　当时白寻真还是个稚气未脱的研究生，心中对美好感情抱有向往，也会缠着叶绍恒说些有的没有的。
　　但过了一段时间，他发现，她不是她。
　　她不是裴雨沛。
　　白寻真又不是傻子，她也看出来了端倪。
　　叶绍恒心中似乎早就有了一个人。
　　明明就不是恋人，却如此在意。
　　并非是她不撞南墙不回头，只是当时她也非常喜欢优秀帅气、出类拔萃的叶绍恒，曾经很努力地朝着他的方向追逐奔跑，想要与之并肩而行，想要跟他谱写一段美好的情感。
　　可她好像并没有成功。
　　叶绍恒尽职尽责地扮演着好男友的角色，会对她嘘寒问暖，会带她逛街游玩，会给她买礼物，但却像是一个履行任务的机器人，到点了就出现完成，就是不带什么感情。
　　长久的压抑让白寻真也感到焦躁。最终某一天她想通了，长痛不如短痛，于是当机立断和叶绍恒说了分手，选择在毕业之际彻底消失在他身边，徒留还陷在一团混沌之中的叶绍恒独自郁闷。
　　因为她终于哀伤地指出来——
　　他喜欢的，不是她。
　　人的直觉不得不说，有时候真的准确的可怕。
　　而叶绍恒也终于醒悟——
　　自己喜欢的，原来从始至终都是裴雨沛。

　　而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那些青涩美好的过往已然消散。
　　而现在的裴雨沛，早已经到了另外一个男人的身侧。他们甚至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谈起了恋爱——
　　这半个月来她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他怎么无视得了！！
　　但是……
　　裴雨沛当年那么喜欢他，可是这些年他都仗着裴雨沛的喜欢，做了什么蠢事？！
　　他好不容易等来回国的裴雨沛，他好不容易等来她的告白，他好不容易才等来他青春里的那个鲜妍明媚的女孩……
　　脑海里闪过的，全部都是裴雨沛哭泣的脸庞，和控诉他一系列“罪恶”行径的模样。
　　原来他在曾仗着毫不掩饰的喜欢和宠爱，无意识做了那么多错事……
　　雨沛，如果我道歉的话，你还会回来吗？
　　雨沛，对不起，我真的错了……
　　崩溃的叶绍恒颓废地坐在办公室，一瓶一瓶地灌酒，丝毫不顾身体。
　　随着腾升的雾气和酒意，他迷迷蒙蒙看见了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

　　“裴小姐！叶总他情况不太好，”手机那头传来焦急的声音，“拜托您过来看他一眼吧！”
　　听见对方的话时，裴雨沛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叫救护车。
　　然而这个念头被对方否决后，她疑惑地问：“他胃病犯了为什么不去医院？”
　　对方显然也是刚来叶绍恒身边没多久的新人，他支支吾吾道：“叶总……叶总他不肯去，一直喊着您的名字……”
　　裴雨沛：那家伙又在演什么深情戏码呢！这个剧情她八百年前就不看了！
　　“你让Emily过去吧，她有经验。”裴雨沛报了个名字，就要挂电话。
　　“裴小姐裴小姐！！”那边的声音骤然放大，将她吓了一跳，“算我求求您了！叶总真的很想见您！”
　　“啧，”裴雨沛有些不耐烦，“那你让他明天酒醒了见吧。”
　　现在喝得一通乱醉，还满身酒味，她可不想去。
　　上一次叶绍恒在她面前喝酒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呢。
　　可是对方一直恳求她，“裴小姐，您到底和叶总还是相识多年的……而且项总最近带的项目也快……”
　　裴雨沛：……叶绍恒你身边的助理除了Emily没有一个是看着好拿捏的。
　　她无语地打断他的暗示：“知道了，地址。”
　　对方报完地址后，裴雨沛匆匆挂了电话。而此时，Emily却忽然给她打来。裴雨沛心下疑惑地接起：“干嘛？”
　　“裴雨沛，你现在可得意了吧？好几个男人为你争风吃醋日思夜想的。”
　　裴雨沛翻了个白眼：“你要说什么，快点。”
　　“我是来好心提醒你的，”Emily没好气地拔高声音，“今天我也见到叶总了，虽然见他这幅样子是有点可怜，但你还是给姐记住了：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
　　裴雨沛：“……”
　　你自己之前都被骗了就别好意思指导我了。
　　“知道了，谢谢提醒。”
　　裴雨沛只好临时决定看一下，叶绍恒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她并不是对此还有所留恋，只是很好奇，他不可一世的叶绍恒还有为她失态的模样？
　　身旁的陈越早就从只字片言中推断出事情原委。他担心不已，提出要一起前往公司。
　　“雨沛，我陪你一起去吧，”他说，“我不放心。”
　　毕竟听到那个名字，他怎么能够让她一人独身前往。
　　就算是有旁人，也不行。

　　来到叶绍恒的办公室时，一片漆黑。助理开了地灯和壁灯，她才能稍微看清房间里的情形——
　　叶绍恒果然醉的不省人事，歪倒在沙发一侧，气息微弱地呼唤着什么只字片言。
　　而房间里酒瓶子也撒了一地，充斥着令人不适的浓重酒精味，铺天盖地地向她袭来。
　　裴雨沛皱了皱眉，赶忙走到叶绍恒面前，想要唤醒他。
　　见到走近的女人，叶绍恒起初以为是幻觉，还迷迷瞪瞪地看着她，企图分辨出她的五官样貌。直到过了好一会，他才看清。
　　是他想着的那个女人，来了。
　　“雨沛……”叶绍恒沙哑着声音，“你终于来了……”
　　裴雨沛全程不言，看着叶绍恒的自我表演。
　　“雨沛，你能来我好开心，”男人泛红的眼角蒙上一层水雾，神情也变得有些委屈巴巴的，“雨沛，我错了。”
　　“我错了，真的对不起……”往常惯以傲然姿态示人的男人垂下头，声音里透着再明显不过的讨好与歉意，“对不起。”
　　“我知道了，”此时此刻的裴雨沛显得无比冷静，“叶绍恒，我们已经翻篇了。你的道歉，我就当做是告别了。”
　　听到这一句，叶绍恒猛地抬头，胸膛开始剧烈地起伏：“雨沛？”
　　裴雨沛退后一步的样子再次刺痛他的眼。
　　以前的她总是向她伸出手，迈开腿朝他奔来。
　　可是，她这次却是要离开他了。
　　“雨沛，对不起，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好好对你的，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叶绍恒努力想让自己的视野更清晰一些，想要努力在裴雨沛表情上找到她还留恋和心软的证据。
　　可是，他并没有找到。
　　眼前拉开距离的女人果决地摇摇头：“我和你过去了，我现在已经有男友了。叶绍恒，你知道的，你明明什么都知道。”
　　她说的没错。
　　她的喜欢，他知道。她的悲伤，他知道。她的一切情绪波动，他都知道。
　　可是为什么当时就不知道，自己这么喜欢她？
　　为什么不知道，自己的自尊和嘴硬屁都没用！
　　叶绍恒的声音终于染上了一丝颤抖：“我们……没有可能了嘛？”
　　“没有。”她斩钉截铁地说。
　　叶绍恒再度垂首，像是王城里孤独的败军之首。
　　“雨沛，对不起……以前是我太自大狂妄了。”
　　“我以为你会一直待在我身边的。”
　　裴雨沛神情有一丝恍惚。
　　的确，她也曾经以为过。
　　“我，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白寻真。”
　　叶绍恒忽然提及之前让他们无比介怀的女人。
　　“大学那会儿跟她交往，是因为当时我太在意你了……是因为她长得像你……而我因为自己幼稚的想法得不到求证，想要故意气你的……”
　　她一愣。
　　难怪当年在国外时，莫名其妙就听到了叶绍恒忽然交往的消息。
　　她当时也觉得奇怪，明明叶绍恒看上去也不排斥和她接触，暧昧搞的你来我往的，还以为……
　　因为考虑异国，裴雨沛也没有继续纠缠，打算之后再提上议程。
　　后来听说叶绍恒分手了。回国之后裴雨沛感觉叶绍恒频频出现在生活中，于是这才勾起了往日大学时代的美好回忆。
　　看来，这一切都有可能是叶绍恒在背后推波助澜。
　　但，这一切，也都似乎没那么重要了。
　　叶绍恒自顾自地喃喃道：
　　“她回来后，我也只是想知道当时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又像当初出国的你那样？”
　　“孩子也不是我的，我跟那个孩子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只是还没来得及和你解释清楚……”
　　“我……喜欢你。”
　　“真正喜欢的，一直是你……”

　　裴雨沛此时此刻听到他说“喜欢”，却再也不复当年求证一般想要答案的欣喜了，只有内心些许波动。
　　毕竟这个房间外，还有别人在。
　　她已然打定主意要向前看，就不会再被叶绍恒的说辞动摇。
　　毕竟真正让她决意离开的，并不是一次两次的误会，而是经年累月积攒起来的失望与心伤。
　　“雨沛不要……”叶绍恒醉意依然，企图起身来抓她的手。
　　裴雨沛及时躲开，再度后退。
　　“别说不要我，雨沛。”他带着颤意咬牙挤出几个字，像是雨夜里被打湿的衰败的破竹。
　　裴雨沛定定地看着他，说：
　　“不，我要说，我最后和你说清楚。”
　　“我不要你了。”
　　“你会这么做第一次，就有可能第二次。”
　　她站定身姿，准备转身离去，声音和洒落的月光一样冰凉：“我不相信你了。叶绍恒，我们不合适。”
　　“那他就合适吗！！”叶绍恒忽然问，“陈越难道就合适吗？！”
　　裴雨沛抬脚离开，头也不回：“至少现在，他就是站在我身边的人。”
　　直到门被重重合上的那一刻，叶绍恒勉强支撑的身体再度堪堪倒地。
　　他挫败又颓废地跪倒在地，看着地板上被分割成无数块碎片的月光，如同无法重圆的镜子。
　　他是真的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