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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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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景殊心下一沉,看着萧宁张了张唇。
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萧宁自说自话:“你俩像那种高中时代关系不好现在毕业了进社会了一笑泯恩仇但又没完全抿掉的那种。”
“主要是感觉你不待见他,咋了,你读高中的时候他抢你女朋友啦?”
季景殊无言地看他:“怎么,这个班你上得不耐烦了?”
萧宁猛地捂住嘴:“没有没有没有!”说完后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季景殊的脸色,声音闷闷的,“不过哥,有一件事我一直都还蛮好奇的。”
季景殊睨了他一眼。
冒着被开的危险,萧宁深呼了一口气:“哥你谈过恋爱吗?”
季景殊拿起手机:“我重新招个话少的助理吧。”
“诶诶诶别别别——”萧宁连忙摆手,“不问了,我不问了,别,你别。”
季景殊好整以暇地地放下手机,将手中的U盘递给了萧宁:“按照这里面的路线图和时间订酒店。”
“诶好!”萧宁忙不迭地伸手去接U盘。
“算了。”季景殊突然收手,将U盘攥进了自己的掌心,“等会吧。”
不知道池逢时这人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在除夕夜都能莫名其妙找个借口跑到他这里来,万一这个U盘里有些别的东西……
都已经为人夫为人父了还要来招惹他,什么东西。
银色的U盘硌着手心生疼,季景殊烦躁不已。
早知道当时就该回绝了这项拍摄。他想。
季景殊深呼了一口气,走到电脑前插上U盘打开。
幸好,里面并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份路线图,一张时刻表,列得清清楚楚。
他松了一口气,拔下U盘扔给萧宁后,拿着相机储存卡上了楼。
与自然风光不同,这类商业摄影虽然在前期都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但还是需要后期修图的。
——毕竟再怎么样,一张广告图里玫瑰花上不能串着鱼线吧?
从冰箱拿了一盒牛奶,季景殊坐在了电脑前开始新一轮的工作。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夜阑人静,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只有电脑屏幕亮着的房间里很暗。
季景殊捏了捏酸软的腰背,放下了手中的鼠标。
占据了电脑屏幕的是他轻触红玫瑰的那只手。
虽然自己的这双手每天都能看见,但像这样出现在照片里还是第一次。
“你戴戒指很好看。”
池逢时的声音蓦地在耳边响起。
季景殊皱起眉,咽下最后一口牛奶,起身走进厨房洗了杯子后,打开窗,胳膊撑着窗沿,透过雨幕看街景。
夜晚的街道行人车辆都少,更别提在初春的雨夜里了。
寒风铺面,带着雨水拍在他的脸上,凝成水珠钻进衣领中,有些提神。
高中的时候池逢时也像现在这样,时不时窜到他的身边没话找话,那会儿两个人还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季景殊还因为抽烟被威胁的事儿对他没有任何好感。
那会儿嫌他烦也是真的,在死气沉沉的高三身边总有这么个活力无限的人本身就很烦躁了,这人还总缠着他说喜欢他,那就更烦了。
后来真的恋爱后,池逢时最不吝啬的就是对季景殊的夸赞,但他又没多少词儿能夸出口,不是好看就是漂亮,偏偏一双眼真诚的很,两个词翻来覆去得说也没有让人感觉敷衍过。
他身上所有池逢时见过的部位全都被夸赞过,从就连耳后根一颗他自己都不知道存在着的痣在他口中都是漂亮的。
从池逢时从他家离开到现在这段时间里,季景殊一直在想这个人到底想要干什么,甚至试图用蹩脚的理由将他的这些事迹合理化。
“那爱过吗?”可能只是想给没有结局的校园恋情一个交代。
订下的拍摄计划大概只是赛车手真的希望相机能够定格住有他赛车痕迹的赛道。
除夕当天出现在他家楼下也许真的是在家闷久了出来散散心,甚至或许是将熄火误以为成爆胎。
虽然漏洞百出,但他宁愿这么理解。
可今天这句不合时宜的夸赞从池逢时的口中说出来,入了耳后,如同一发弹珠打向了好不容易垒砌起来的多米诺骨牌,前面所有的可能性全都被推翻,碎了一地。
他的脑子里现在只有一种荒谬但现实的想法——
池逢时不见得想抛妻弃子,但好像是真的想和他纠缠不休。
“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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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逢时第二天的比赛是洛昌附近的一个县级市举办的锦标赛,一共10个赛段,用时三天,总里程将近五百公里。
和他一起来除了车队经理和机械师以外还有车队最近新招进来的几个年轻车手,池逢时主要起到的是一个引领的作用。
毕竟这条赛道对刚从长距离马拉松拉力赛回来没多久的池逢时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然后在第一天的SS3赛段池逢时就因为爆胎遗憾退赛了。
陈淼看着回来的池逢时叹了一口气。
在公认最难、最艰苦的赛道上跑了摩托组第一也并不意味着每一场比赛都会第一名。
拉力赛的魅力不就在于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吗?
于是,早上还在跑比赛的池逢时下午就变成了可以近距离观看比赛的幸运观众。
他甚至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了维修站里玩手机。
[生逢其时:后天周末,你们有空没?要不要聚聚?]
是一个微信小群,就只有十来个个人,全都是他高中时玩得很好的同学。
这么些年下来,这个群虽然大多是时间都没人说话,但每每有人挑起话题的时候都不会冷场。
[???你回洛昌了?]
[我靠,我有好几年没见到你了吧?你已经回了吗?你确定的话我调个休]
[你怎么不早说,我没空啊我操,我在外地出差]
[聚聚聚,后天什么时候?]
池逢时想了想,这场锦标赛在后天下午结束。虽然他的比赛早在今天就已经结束了,但这两天是工作日,回了洛昌也约不着人,还不如在这儿看车队那几个年轻车手跑比赛呢。
[生逢其时:晚上呗,吃个饭喝个酒聊会天?]
[行啊]
[池大赛车手请客吗?]
[生逢其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请呗]
约好时间后,池逢时为了防止别人把他的小板凳拿走,抱着小板凳走到了陈淼身边:“陈哥。”
“嗯?”陈淼偏头看他。
“比赛结束后我不跟你们回了啊。”池逢时说。
陈淼有些纳闷:“怎么了,突然就不回了?”
“隔壁我老家啊,打算回老家和朋友们见个面。”池逢时耸了耸肩,“我看了行程,这场比赛结束后就是青泸那边那个文旅宣传片,中间应该是没什么事儿的吧?”
“确实没事儿。”陈淼说,“我都忘了你是洛昌人来着……”
“我身份证上明明白白写着的,你每次收我身份证报比赛的时候你不看啊?”池逢时都无语了。
“没怎么在意这个。”陈淼说,“主要逢年过节的也没见你回去过,所以我总以为你是江宜本地人。”
池逢时无言以对。
他的确很长时间没有回过洛昌了,他长居江宜,谢晴长居国外,纵使是逢年过节他也只会去往西雅图陪谢晴。
前几年在洛昌附近跑锦标赛的时候倒是回去和朋友们见了一面,但那会儿陪着他来的还不是陈淼。
“你什么时候走啊?”陈淼问。
池逢时说:“这场比赛结束再走。”
比赛结束在第三天下午,车队参赛的一共四个人,一个第三一个第七一个第九一个没成绩。
颁奖仪式结束后,池逢时蹭了车队开过来的车去到高铁站,踏上了回洛昌的高铁。
“池逢时!这儿!”刚踏出高铁站,一个有些胖的男人便眼尖得发现了他,疯狂招手。
“哟,好久没见啊小邵,你是不是又胖了啊?”池逢时带着笑,亲昵地揽着他的肩膀玩笑道。
小邵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滚你的。”
池逢时抖着肩膀笑道:“他们人呢?”
“他们几个先去点菜了,说以前学校附近开了家很好吃的烤全羊。”小邵边说边带着池逢时走到停着的车边,“只有兄弟对你最好,在这么个高峰期舍身来高铁站接你。”
“啊是是是。”池逢时坐进车里,系上安全带点头。
虽然今天是周六,但高中生依旧要上课。
车开到二中附近的时候就已经能看见不少穿着校服两眼无神的人了。
停好车,池逢时和小邵一前一后走进了这家店,明明正是饭点,但店里就只有稀稀拉拉的两三桌有客人,一眼就能看见老同学们。
“嗨。”池逢时走到桌边,朝着老朋友们挥了挥手。
“我靠,这是谁,这不是我们池大赛车手吗?!”
“又变帅了啊池逢时。”
池逢时抬起手摆了摆:“别夸了啊,再夸飘了。”
“你怎么今天突然跑回来了?我看到消息的时候还以为是看串了呢。”
“前两天旁边市有个锦标赛,过来参赛的。”池逢时说,“你们不是点菜了吗,菜呢?”
“羊保守已经拔了毛了。”周乐撑着下巴看他,“比赛怎么样?”
池逢时想起来就没忍住摇头:“第一天上午车就爆胎了,退赛了。”
一圈儿人沉默了两秒,而后爆发出巨大的笑声。
“不是你行不行啊?”
“我最近刷微博还看到你不是在那个什么达喀尔夺了冠吗?怎么回来就拉了啊?”
“人生,就是这么戏剧是吧。”
“可不是?”池逢时点点头,从桌边拿了酒盅打开给自己倒上。
这家店的酒是焐热的黄酒,倒进比醋碟稍微大一号的碟子里后再泡进两颗梅干。
池逢时指尖夹着碟子晃了晃,温热的酒液有些粘在他的手指上:“好久没见,先碰一个?”
一行多年不见的老同学平常在微信群里可能几个月都聊不上一次,但这么凑在一起见上一面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从公司聊到同事,从再聊到骂领导,最后回归大家共同的话题——
你还记得咱们班那个谁谁谁吗?
“你们还记得季景殊吗?”池逢时问。
“季景殊?”坐在他斜对面的女孩儿媛媛点点头,“肯定记得啊,咱们班集万千光芒于一身的神仙人物。”
“我记得你俩以前关系挺好的哈?你老跟在人屁股后面。”小邵想了想,“吗的,还突然奋发学习,我记得你三模都上本科线了草!”
“可不,我聪明啊。”池逢时敛着眸笑了笑,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智商在那摆着呢。”
“季景殊怎么了?”另一个人问,“你可别提,你当时为了和他做题鸽了我们多少次打球?我当时都要怀疑你俩是不是有一腿了。”
“得了吧,他俩有一腿的概率还没我是武则天的概率大。”媛媛哼笑了一声,“不过你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
池逢时晃了晃手中的小碟子,里面的梅干吸了酒液微微涨大了些。
纵使是再亲近的朋友也没有人知道他和季景殊有一段过去。
他抿了一口酒,笑了笑。
“因为我俩有一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