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愆》妖梦铃

65、认尸

　　李颖婤休息够了之后又回警局忙活，并且一大早给易博文发信息，让他到法医室去一趟。
　　易队长在去法医室之前回了刑侦队办公室一趟。
　　办公室里的同事们都已经到场，正拿着案件资料查看。
　　易博文从自己桌面上拿走几份死者的身份信息，转身准备往法医室走。
　　才走两步，他停下来看回刚才那张办公桌，好像少了点什么--他放在桌面上的子弹不见了。
　　易博文拧起双眉：“谁碰过桌面上的证物？”
　　众同事相互对视了一会儿，大家都没有什么印象，一块儿摇头表示不清楚。
　　易博文心下微沉：“小楚，调监控。”
　　“好。”
　　小楚立刻动手将早上的监控调出来，易博文走过来看，发现早上六点的时候子弹还是在的。
　　差不多七点的时候，办公室里的工作人员寥寥无几，只来了两人，再晚些的时候时之城也来了一趟。
　　时局大概也是想突击调查一下刑侦二队的早到情况，转了个圈就准备离开了，结果在路过存放证物的办公桌时停了下来。
　　他好像突然看到了什么让他意外的东西。
　　两分钟后，时之城将那个装着子弹的证物袋给拿走了。
　　小楚看完全程，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看向自家队长，他们自然不可能将局长示作可疑人物，所以没有人注意到他把子弹拿走了的事。
　　易博文朝她摆摆手，转身去了法医室。
　　且说另一边拿着子弹离开的时之城，他早上来得比往常早，想了解了解案子的调查进度，便往刑侦二队的办公室走了一趟，然后发现--还没到他们的上班时间。
　　时之城没打算久留，准备转身离开，却意外发现桌面上有一样眼熟的物件。
　　那颗子弹怎么会在这里？
　　不对，这不是那颗子弹……
　　时之城根本没有办法继续思考下去，抓起那个证物袋就冲了出去，直奔向时光荏苒。
　　时间还早，时俊航刚起来准备早餐，一个青菜还没有洗完，急促的拍门声直接让星月两只猫从猫窝里蹦了起来。
　　时俊航无奈，只好将两只猫抱起来，一边安抚它们一边往书屋外面走。
　　“是谁？”
　　“小航，是我。”时之城声音急切，似乎很上火。
　　时俊航赶紧将猫放下给他开门，看到时之城苍白的脸色，不由得担忧：“爸，你怎么了？”
　　时之城反手将时俊航拽回来，然后将时光荏苒的店门关上，确认关严实了才把时俊航拽进里屋去。
　　“喵呜～”两只猫紧随其后，也有些焦躁。
　　“爸？”
　　时之城回过身，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证物袋：“你看看这是什么。”
　　“……”
　　沉默了许久，时俊航接过他手里的证物袋。
　　这颗子弹上的花纹他永远不可能忘记，时俊航当时九死一生全是因为这样一颗子弹，那上面的纹路他一直记在心里，再次见到的时候一眼就认出来了。
　　时俊航拿着子弹看了一会儿，心里已经有了定论：“确实是岑肇明的子弹，他那个人不可一世，喜欢给自己的东西搞特殊，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执念，迄今为止这种子弹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在用。”
　　他果然没死！
　　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时之城更是紧张不已，他紧紧地抓着时俊航的双臂：“所以他们找上门来了是不是？”
　　时俊航拍拍他的手，想让他别这么紧张。
　　但是时之城听不见去他的话：“我看过案件调查资料，死者在半年前就已经死了，意思是那些人在半年前就已经出现在御璟，他们说不定早就发现你在这里，所以故意……”
　　“你想太多了。”时俊航打断他的话“我之前一直在医院，自己清醒的时候都少，没有人会发现我在哪里，况且他们都以为我已经死了，不会特意来找我，恐怕是因为别的事情。”
　　听他说到这里，时之城吊起来的心才放下一些。
　　他不知道时俊航是不是在安慰他，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能撑下去多久，又自责于自己无力改变这样的现状。
　　时俊航见他脸色不好，将人扶到一边坐下，轻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
　　他的目光落在手中的子弹上，思绪不受控制地发散开来。
　　那个人坐在沙发上，以一种极其缓慢与优雅的模样擦拭着手上的枪，漫不经心地抬头看向他：“如果让我知道，你在骗我，什么后果可想而知。”
　　“我没这个必要。”
　　“最好是，我可不会看你父亲的面子做事。”
　　再回神，那人已经从眼前消失，时俊航轻拍着时之城的肩膀，等他终于不再那么激动才终于开口：“这颗子弹从哪里来的？”
　　时之城道：“二队发现了一具半年前的尸体，死者就是死在这颗子弹下面。”
　　时俊航看着手里的子弹，面无表情：“所以半年前岑肇明人就已经在御璟市，他来这里做什么？”
　　时之城立刻紧张了起来：“该不会是知道你在这里，所以……”
　　时俊航抬起手，阻止时之城继续往下说：“他对自己很自信，一年前他开了那一枪，就已经肯定我已经死了，所以他来到御璟不会是因为我。”但是不能排斥意外发现他还活着这件事。
　　他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时之城已经很紧张了，时俊航不想再给他增加心里负担。
　　不管怎么说，岑肇明最初的目的肯定不是因为他，御璟市里有什么值得岑肇明千里迢迢跑过来？
　　还是说，他其实是跟着谁一块过来的？
　　“可是你不能保证他就没发现这段日子以来他就没发现你在这里。”时之城心情沉重，时俊航能想到的他自然不会忽略“这样，我现在就给你订机票，今天就走。”
　　说着，时之城便拿出手机准备订机票，时俊航赶紧将他拦下来，朝他摇摇头。
　　时之城看着他，半天没吭声。
　　时俊航却是朝他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轻笑：“我不走。”
　　“……”
　　“为什么不走？”
　　时俊航将跳上桌子的星星抱起来放到时之城怀里，自己也在一旁坐下：“这里是我家，有我的家人，我能走到哪里去？”
　　时之城张张嘴，还没有开口时俊航便又开口：“我知道你在担心，但是我不想一直东躲西藏，这里才是我家、我还有你们在，不想离开。”
　　这里还有他在意的人，离开了这里之后，异国他乡，他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就向过去那几年，每天浑浑噩噩，找不到来路，看不到去向。
　　那样的日子他一天都不想再过下去了。
　　时之城黯然，低头苦笑了起来，他在责怪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你做得已经够多了，不需要为我愧疚。”时俊航看出他的想法，抓着时之城的手，轻声道“我会保护自己的，别担心。”
　　至于岑肇明这个人，巫梃已死，时俊航既不是警察，就不会跟他扯上关系。
　　另一边，易博文已经走到的法医室，李颖婤带着手下的实习医生在干活。
　　易博文到场后，李颖婤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赶紧过来。
　　“什么发现？”
　　李颖婤道：“之前那具碎尸，身份查到了。”
　　除了这起绑架案之外，二队手里其实还有一桩碎尸案，只是那具尸体没找到头，DNA数据库也没有查到她的身份信息，于是案子就那样一直停滞不前，一直到现在。
　　“是谁？”
　　李颖婤道：“是谁我不知道，但她跟万庆文有血缘关系，应该是兄妹关系。”
　　她也是突发奇想，将手里得到的DNA送检，结果还真的得出了这么个意外的结果，但是没记错的话，万庆文是独生子才对。
　　易博文蹙眉，心里已然有了定论：“她是万庆瑶。”
　　万庆瑶很小的时候就被万父万母送走，接回来之后也不在户口上，半年前失踪的时候万庆文报过案，后来又撤销了。
　　加上这具尸体还一直没有脸，警方这边才没法查到她的身份信息。
　　李颖婤点点头继续往下说：“受害人是在死后被人用木锯切开的尸体，死前有被侵犯过，但是身上没有提取出其他人的DAN，身上也没发现致命伤，我猜真正的致命伤在头部。”
　　他们找了半年都没有找到受害人的头。
　　万庆瑶的尸体是在一家废弃工厂里找到的，工厂里面藏了不少废旧冰箱，都还没有报废，工厂的老板早些年就已经移民国外，旧工厂这边的水电费全绑定那老板在国内的银行卡，直接在卡里扣钱，于是工厂里的一些设备都还能用。
　　那里本就是人迹罕至的地方，正常人都不会往那边跑，偏偏有好些热衷于冒险的大学生组团到那废旧工厂那边大冒险，误打误撞发现了冰柜里的碎尸。
　　那几个大学生被吓得够呛，还是局里的心理顾问给他们做了好一阵心理咨询才敢回学校去，估计从那之后不会再敢到处乱跑了。
　　警方在工厂里找到一具被切成几十块的女尸，除了头部之外其他部位都在，只是一直都没有办法确认死者身份。
　　易博文捏了捏眉心，给小楚打了个电话：“通知万庆瑶的家里人到警局来认尸。”
　　一个小时后，万父万母出现在警局，易博文和贺以安接待了他们。
　　确认只有他们两个人之后，易博文忍不住开口问：“万先生呢？他不想见自己妹妹最好一面吗？”
　　“庆文刚刚失去妻子，正难过着呢！这件事还是先别让他知道。”
　　万父万母表现得十分淡定，好像死的只是一位陌生人，跟得知宁絮楠的死亡消息时的情绪一模一样。
　　真是什么人都有！
　　贺以安默默在心里吐槽：“不管怎么说都是亲生的孩子，怎么可以做到这么冷漠无情？”
　　吐槽完，贺以安还得装出一副友善的模样：“准备好了吗？”
　　万父疑惑：“准备好什么？”
　　易博文&贺以安：“……”
　　易博文：“我们的意思是你们准备好认尸了没有？万庆瑶的尸身……”
　　不等易博文把话说完，万母便开口打断了他：“有什么好认的，直接做个DNA检测确认一下，让我们签个字再送去火葬场不就行了吗？”
　　“……”
　　他们先前就知道万庆瑶在家里不受宠，但是没想到万父万母竟然能够冷血无情到这种地步。
　　警察当久了，总能见证什么叫做物种多样性，但是听到万父万母这样的话，还是忍不住气血上涌。
　　见易博文和贺以安的脸色都不太好，万父万母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乖乖闭上嘴没再开口。
　　易博文自己缓了一会，将心里的不悦压下去，重新问了一遍：“那么你们确定真的不去见万庆瑶最后一面了吗？”
　　万父万母对视了一眼，选择了妥协：“我们去见。”
　　易博文同贺以安对视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李颖婤已经等候他们多时，见他们进来便抬手将冰柜里的万庆瑶拉了出来，退开两步给他们让出位置。
　　万父万母望着对方，谁都没有往前一步，脸色都不太好看。
　　这时候李颖婤也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另一边刑侦二队的两位队长，后者无奈地朝她摇了摇头。
　　李颖婤啧了一声，抱着胳膊瞧了会这对中年夫妻——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么！
　　又过去十几分钟，见两人还是没有要向前去看自己女儿的意思，似乎还在嫌法医室晦气，李颖婤终于忍不下去了，抬手将冰柜推回去，抬手指了指门口：“你们可以走了，这里不适合你们来。”这里不欢迎你们。
　　万父万母尴尬，一方面不满李颖婤对他们的态度，另一方面也不想继续在这里逗留下去，赶紧转身离开。
　　李颖婤抱着胳膊目送他们消失在法医室门口，冷笑了一声：“当这是什么地方，我可是法医，没必要给你们好脸色看。”
　　接着又横了两位队长一眼，迁怒于他们：“你们两个也赶紧走，不想见到你们。”
　　“……”两位队长无辜躺枪。
　　万父万母最终被安排到休息室，贺以安被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水，两人估计还是对刚才冰冷的法医室产生了些阴影，所以脸色依旧还是不太好。
　　等他们缓过来一些之后，易博文才开口问：“万庆瑶的社交你们了解多少？”
　　万父万母一块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
　　易博文又重新确认了一遍：“万庆瑶的朋友你们一个都不认识吗？”
　　万母有些犹豫。
　　贺以安赶紧道：“有什么线索请一定要说出来，哪怕只是一点小小的细节都有可能会是我们破案的关键。”
　　万母犹豫了一会儿后说：“宁絮楠跟庆瑶是朋友，也是因为庆瑶这层关系在，庆文才认识了宁絮楠。”
　　说起这事他们还有些不满，话里带着不少怨气，要不是因为万庆瑶，万庆文就不会认识宁絮楠，更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但是现在万庆瑶已经死了，他们失去了可以责怪的对象。
　　易博文和贺以安对视了一眼，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万庆瑶不在了也挺好，要不然知道她的父母这种想法，一定会很难过。
　　易博文：“除了宁絮楠之外呢？万庆瑶还有没有其他什么朋友？”
　　万父万母都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易博文&贺以安：“……”
　　他们不知道这两个人过来的意义是什么，尸体不认，问什么什么都不知道，偏偏还不让跟死者熟悉的万庆文知道万庆瑶已经去世了的事。
　　易博文扶额，不想再问下去，再问得到的答案都一样，这两个人根本什么都问不出来：“你们两位先回去吧，有消息我们会通知你们的。”
　　“哦。”万父万母松了口气，一块起身离开了。
　　良久，贺以安道：“万庆瑶真的是他们的女儿吗？死个宠物都不应该这样云淡风轻吧！”
　　易博文呼了口气：“宁絮楠的家庭情况查得怎么样？除了万庆文之外，她还有什么家人吗？”
　　贺以安道：“她有一个哥哥，名字叫做宁旭胤，小楚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联系他，没能联系上。”
　　易博文：“我们手里有没有宁旭胤的资料？”
　　贺以安叹气：“有是有，但是不详细，看不出什么来，得再等一段时间才能查到宁旭胤的具体消息。”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