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岁安的奇妙之旅》番茄不爱炒鸡蛋

125、重逢(4)

　　07没料到陈聆就这么赤裸着上身和他继续打斗，两人的动作空间很小，几乎是在肉搏。
　　不行，这么下去只能一直被他耗在这里。
　　只是在这里拉动神弓，这人必死无疑，而他只能再射出一箭。
　　陈聆见他还有拉弓的心思，神情淡漠的折断了07的一只手臂。
　　“这么想死?”
　　07没有什么痛感，却莫名被这句话激怒。神明没有确切的死亡，只有陨落和流浪。对于神明来说死亡的确是奢侈的事情，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想死，他也想和普通人一样，喜怒哀乐自然的衰亡，然后进入下一次轮回。
　　他的愤怒感染了这个世界，风暴迅速扩大，更加残暴的摧毁着这个世界。
　　神明不是没有感情的造物，只是自由的表达从来都不轻易。
　　07退后一点点融入身后的风暴，陈聆扬起嘴角，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生气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风暴开始因为两个人的控制来回的转变自己的中心，陈聆从容的应付着袭来的石块，身上的每一道伤口都往外冒着鲜血，鲜艳的红色剧烈的疼痛让他明白他活着。
　　神箭撕裂空间直直钉入他的心脏，鲜艳的血液从金色的箭头低落，陈聆胸口剧烈起伏着，向后歪着头，嘴角的笑意愈来愈大，“杀死我，以你的生命为代价也值得吗？”
　　风暴停息，两个飘忽的身影来回交错，07踩在陈聆的肩膀上用力将金箭拔出，于此同时自己的拔箭手臂也被折断。像是被折断了翅膀的07无力的下坠着，天空落下来雨滴，比雨先落下的是陈聆的泪水，生命树告诉过他，人类的眼泪是咸的。
　　神明的眼泪是什么味道呢？
　　07张开嘴尝了尝雨水的味道，没有任何滋味，就像是他孤寂无趣却又漫长的生命。
　　雨下得愈加汹涌，在每个生命树遍及的世界里，下起了大雨。
　　大雨中，07重重摔在一个温热的怀抱里，狼狈不堪，被温柔的抱着。
　　“怎么哭了?”陈聆的话不知道是在问谁，07意识逐渐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再真切 。
　　“别死啊，也别去流浪，你说过真正能杀死我的只有你，你死了，谁来杀死我。”
　　“我……还没杀死你吗？”
　　“你告诉我，你想要我死，我就去死，好不好？”
　　07觉得身上很冷，雨水把他的衣袍完全打湿了，奚落着这个即将消亡的神明。
　　好像只有他身下这个还没完全失去温度的躯体还愿意理会无趣的他。
　　“我……想要你……”
　　“我想……要你……”
　　“我……想要……”
　　“想要……”
　　07怎么也说不完全这句话，就像是无法违背自己的使命，他忽然觉得很委屈，他从来没有真正觉得自己“想要”什么，也觉得不是“想要”一个人去死。
　　明明这个人都要死了，却还要让他背上一个负罪的“愿望”。
　　“我……想要……记得所有，所有，所有的事情，这样，我就知道为什么……你老是说一些奇怪的话……”
　　想要知道你说的“我爱你”是什么意思。
　　想要知道你为什么可以理直气壮的指责我的健忘。
　　想要知道为什么你总是不肯杀死我，也不愿意被我杀死。
　　想知道你为何对我这么熟悉。
　　想知道你为什么只能被我杀死。
　　想知道你为什么叫陈聆。
　　想知道你的眼睛为何像是一片汪洋，明明被困在那里无法逃离。
　　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难过。而我是否也在难过。
　　陈聆轻轻的抚摸着07点银发，雨水冲刷干净两人身上的鲜血，疼痛以及眼泪。
　　“我会悄悄陪着你的，你别害怕。”
　　“我给你取个名字，就叫陈聆，聆听的聆。”
　　“你不知道你从哪里来的吗……那你知道我从哪里来的吗？”
　　“陈聆，你在哭吗？你为什么会哭呢？”
　　陈聆哭得泣不成声，遗忘是永远的孤寂，回忆是蒙着甜蜜的道口，越是贪恋，越是鲜血淋漓。
　　看着那双他注视着的黑色眼眸全然陷入死寂中，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心脏奋不顾身的跳动后完成了它一生的工作。陈聆还没能再次亲吻爱人的灵魂，双眸中只余留一片瑰丽奇异的枯海。
　　海水干涸，爱意不止。
　　杀不死我的是你，杀死我的是你的爱意。
　　来时碌碌，去时满爱 。
　　生命树新的枝丫似乎察觉了神明的消散努力的发散自己的生命力，为自己的诞生做好充足的准备。
　　这位母亲的眼泪灌溉这份新的枝丫，用悲伤与爱意。
　　时空监狱。
　　检察官看着眼前不可置信的人，唏嘘感慨到，“你真是走运啊，9958号。也真是可恨，真希望你永远记住你为什么可以得到特别释放。”
　　9958也觉得不可思议，他也可以被特别释放吗？一个造成这种局面的人，他也可以吗？
　　“对新神的宽容感恩戴德吧。”
　　凭什么，他这种人也可以被特别释放。
　　许多不知关押了多久的人茫然的被抹除记忆作为某个生命随机降临某个世界。
　　他们已经被关了太久，大部分都已经不在留恋所谓的记忆，心甘情愿的遗忘过往。
　　可他不愿意，他是不愿意的。他不可以遗忘他到底做了什么，不可以遗忘他因何得到自由。
　　检查官收敛了神色，淡漠的看着痛哭流涕的9958。活着无法超脱于某个世界，才是真正残忍惩罚。
　　一道道光芒飞速脱离时空监狱，去往了自由。检察官望着空荡荡的时空监狱，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制服，接下来他要亲自接见这个世界的新神。他觉得有些遗憾，旧神是个十分宽容的神明，虽然新神显然也是宽容的。
　　检察官走到站在时空监狱的“门”外，和其他同僚一起严阵以待新神的莅临。
　　他看着迎面而来的新神突然想起了什么，一个被用来引发思考的问题。
　　世界之初，是一片混沌还是一片苍白。
　　那个问题被刚诞生的旧神简单的给出了答案。
　　“ 我无法拥有那样一样看过最初世界的眼睛，所以我无法知道。可我又是知道的，我知道的世界之初，是我第一眼看到的它，一棵巨大的生命之树。”
　　“所以，世界之初是每个人睁开双眼看见的第一眼。”
　　旧神总是给出让人觉得意外的答案。无论是什么，一个让人无法捉摸的神明，才更像是无所不能的神明。
　　“世界之初，是一片混沌还是一片苍白?”
　　一双眼睛睁开，他生着一头天然银色长发，眼眸和宇宙一样黑耀瑰丽，比神明还有纯粹是黑眸。只是稚嫩的脸庞让眼前的神明有些错愕，生命树再次给予了他一个年幼的新神，神明随即慈爱的将他抱起，“07，也许你会很喜欢一个爱哭的小鬼。”
　　07睁眼时已经不是世界最初的模样，他留恋的回头望着生命树，不知道为何他会出现在这里。
　　“生命树诞生的生命序号是随机的，所以我虽然是11但是我比你们都大。”
　　“这是00，这是07，你们应该会很有共同话题。”
　　07低头看着双手抱拳的小男孩，看起来比他高半个头，对方有着一头自来卷的黑色短发，眼睛和他一样是纯粹的黑色，眉毛高扬着，脸上带着他看不懂的表情。这双黑色眼眸让他轻易的对这个新朋友抱有好感。
　　“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问他，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叫他哥哥。”
　　神明放下07，看着两个互相好奇的孩子笑了笑，转身给两人留下空间。
　　00皱着眉头看着茫然的07，最后不情愿的伸出手，07疑惑的抬头，“你现在应该还不太会走路，所以我牵着你。”
　　07犹豫的把手递给他，00牵着他来回走了几步，然后又像是教婴儿一样一点点告诉他自己知道的一切。
　　07点点头，他学习东西的速度很快，但是暂时还不能开口说话，只能简单的表达自己的需求。
　　四周没有什么可以休息的地方，00带他去到了自己空间里。
　　“随便坐吧。听说你以后会是新神明？”
　　07思考一下，犹豫着点点头。
　　00也点点头，“这说明我也可以再也不用见到那个讨厌的家伙了。”
　　07感觉到00身上的状态改变了，但是他不明白那是什么，他看着00，皱眉许久，“哥哥，你怎么了？”
　　“这么快?”00有些惊讶，这么快就能开口了。
　　“我没怎么。”
　　“你刚刚身上是状态改变了，现在淡了一些。”
　　“你能察觉我的情绪吗？”
　　“情绪?”
　　“应该不能才对。那我告诉你，我现在很高兴。”
　　“高兴？”
　　这些词汇对他来说有些艰难，07茫然的眨眨眼，“哥哥，我听不懂。”
　　“你不用听得懂。”00没好气到，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过分，他才小心看了看07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还好，他不懂。
　　“我有很多其他问题，哥哥，我可以问问你吗？”
　　“去问神明吧。他才是你的引导人才对，跟着我，你只会吃苦头。”
　　“为什么？谁是神明?”
　　“不为什么，11就是神明 ”
　　“他是神明的话，我是谁？”
　　“你也是神明，你是新神，他就会成为旧神。”
　　“有两个神明吗？”
　　“不，最终只会有一个神明。好了，你闭嘴，不准再问。”
　　07乖巧的点点头，虽然他并不明白，他感知到00身上的某种状态再次发生了改变。
　　“好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