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梦湖王后》宝路

14、Chapter 27&28

　　Chapter 27

　　奥薇感受到追兵的影子，不由拽紧艾德的衣服。
　　艾德腾出一只手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意思要她不需紧张。
　　紧接奥薇感觉到了马儿两侧风的变化，便知道是艾德在使用咒语了。这显然是非常奇特的魔法，至少是她未从酥丹那里听过的。只瞧他们四周的风分成了三股，他们坐骑两边的两股风逆向朝后方的追兵吹去，中间的这股风则是顺向的。于是他们的马儿愈来愈快，追兵受强风阻挡愈来愈慢。
　　追兵消失了影子，他们穿过了密集的针叶林来到山中一处相对宽阔的空地，奥薇的心仍高高悬挂。
　　艾德拉缰绳停住马，她立即从他身后跃下了马鞍。由于之前耗费了大量力气运用魔法，她着地的脚步略有不稳便是单膝跪地。艾德急忙跳下马扶她，同时向人群里的艾文招手。
　　艾文模糊的视野发现了艾德发出的信号，急匆匆走过来问：“受伤了吗？”
　　“不是我！”奥薇努力让自己站起来，握住艾文一只手喘气道，“是绿儿，一个女孩，胸口中了箭。”然后她看见了前面先到一步的高文把绿儿抱进了帐篷里，急忙拉了艾文跟过去。

　　“医务兵呢？”高文情急地大声呼唤。
　　“医务兵只有两个，都在处理重伤员了。”伯鲁跟随进来说。
　　“那怎么办，这个伤——”高文不敢动插在女孩胸口上的箭。照他看来，这女孩像是要没的救了。
　　伯鲁手拎煤油灯走近。看清楚女孩胸口骇人的伤处和满身的血，他脸色巨变：“这样的伤口，我们的医务兵也处理不了。”
　　“对了。”高文记了起来，“找艾文，他是军医，是他治好了我的伤。”说完他往外走，迎面撞上奥薇拉了艾文进来。
　　“这里。”奥薇径直把艾文拉到了女孩床边，“她是平民，也像是我妹妹的人，你可以救她的。”
　　艾文安抚地握了一下她的手：“奥薇，我只能说我尽力。”
　　奥薇听了这话，冒出不好的预感。

　　艾文松开她的手，一边检视女孩情况一边问伯鲁：“你们的医务兵或是军医呢？”
　　“我们这里只有两个医务兵，没有军医。”伯鲁答。
　　“为什么没有军医？”
　　“培养一个军医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我们的医务兵只能是从普通的乡村医生里招来的。再说城市里的医生不一定就能处理战争导致的伤口，军医要应付各种各样可能发生的奇怪的疾病——”
　　艾文打断他说：“你们不是一支合格的队伍。”
　　“可我们必须战斗。”伯鲁没有退缩。
　　“我不会和你讨论这样的问题。请你的医务兵过来，我需要他们的协助。”艾文冷静地说。
　　“他们在处理其他重伤员。”
　　“那我最少需要他们提供给我一些药物和医疗器具。”
　　“你要什么，我去帮你拿。但是，我们这次出发得急，也没有料想到情况会失控，所以可能——”

　　听完他们这些对话，奥薇几乎崩溃了。她跪在了绿儿的头旁边，伸手去摸女孩的脸，指尖全是冰凉冰凉的。绿儿双眼紧闭，失去血色的嘴唇细微地颤抖。奥薇靠近她嘴边仔细聆听，好像是极为痛苦的呻吟。
　　艾文叹口气：“必须先拔箭出来，但是没有药也没有医疗器具。”
　　“你不是会治疗魔法吗？”伯鲁问。
　　“魔法不是万能的，只能在药物或是工具的基础上起作用。”
　　伯鲁愁苦地把目光投向女孩：“如果是这样，她会怎么样？”
　　“最糟糕的情况是，一拔出箭她就死了。”
　　“按你的推断，这种最糟糕的情况会发生吗？”
　　艾文沉默。于是所有人明白了：女孩必死无疑。

　　一时刻，没有人敢说话，仿佛只要一个大点的呼吸就能让性命微薄的女孩立刻停止心脏跳动。而这里所有的人都是经历过多次战场看惯了战争里的生死，除了奥薇。
　　艾德把手放到了耷拉脑袋的奥薇肩上。奥薇抬起了头，眼里没有泪，说：“可以让她死得舒服一点吗？她看起来很痛苦——”
　　“可以。给她点药。”艾文从随身挂包里摸出一包药粉，“如果不给她喝，大概她还能撑上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里她都会很痛苦。”奥薇吸了吸鼻子，抓过药粉。她一边弯腰在帐篷里找水溶解药粉，一边背对其他人说：“你们都去外面帮忙吧。我给她喂了药也去。”
　　他们了解她想独自安静的心情，就依了她意思走出帐篷。
　　奥薇把药水凑近绿儿的唇边，用力掰开了女孩的嘴巴。把药水灌入女孩口里的刹那，她的手剧烈抖动差点把药水全撒了出去。她吸口气稳住气息，这次她很小心地将药水全部倒入了女孩的喉咙里。艾文给的药起效非常快，几乎是药一入完女孩的体内，女孩的呻吟便停止了。接着是呼吸心跳停止。奥薇摸到手下这副小身躯变成僵直。她回忆起女孩生前的笑声，如银铃般悦耳。绿儿是孤儿院里最善良的女孩子。因此在危难时刻，女孩没有抛弃婆婆一个人走掉。

　　在后边一直默默守望她的伯鲁走上前来。他看见她双肩微抖以为她在哭，便是小声说：“奥薇，我有责任。如果我不把她们放在达达村——”
　　“你没有错。”奥薇的嗓音里听不出一丝梗咽的痕迹，“如果非要说是谁的罪责，就是那个下令放箭的人。对于一个仅有十二岁的女孩和一个行动不便的老人痛下杀手，他——”
　　“奥薇，战场上只有敌我。”伯鲁沉声应道。
　　“是的。所以他是敌人了。”奥薇把一块布轻柔地盖上女孩的脸，之后转身大踏步走出帐篷。她的头正面朝向前方直线走出去，看也没看身旁的人一眼。
　　伯鲁望了望奥薇挺直的背影，吹灭了手中的煤油灯。对向床上永远沉眠的女孩他轻轻地说：“放心吧。绿儿宝贝，我绝不会让你死得没有价值。”

　　.......

　　Chapter 28

　　奥薇出了帐篷，听见艾文喊自己。她快步走过去。艾文在给一个村民受伤的小腿上裹绷带，艾德在旁帮他固定住夹板位置。奥薇在他们两兄弟旁边蹲下来，问：“需要我做什么？”
　　“艾德说看见你使用魔法了。”艾文将绷带又绕上一圈，说。
　　“是的。”奥薇对此非常沮丧。如果自己的魔法强大或许可以阻止那支箭，绿儿就不会丧命了。
　　艾文给绷带末尾打上结，艾德放下村民的伤腿。两兄弟转过身对向她，艾文说：“你使一下火的魔法给我们看看。”
　　奥薇愧疚地答应：“我的魔法用的不好。”两兄弟定定望着她。她推却不得，只好竖起一根指头念了几个字咒语。从她指尖冒出了一小簇火苗，闻风便逝。
　　艾德因此面露忧愁，在艾文掌心写了写。
　　艾文对奥薇道：“你靠近我一点。”

　　奥薇不明所以地挪近了一小步。
　　艾文一只手伸来贴住了她前额，她稍微受到惊吓：“艾文？”
　　“我说过我不会伤害到你，你还是不信吗？”艾文说。
　　“不是的。”奥薇小声回答。
　　“别紧张。”艾文微笑道，“我不是要看你在想什么，而是看你有没有发烧。”
　　奥薇这才领悟他是故意试验她，撇撇嘴：“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艾文放下手，严肃地说，“是谁教你魔法的？那个人明显没有好好教你。”

　　教导她们两姐妹除了血钥匙以外咒语的，不是酥丹，而是另一名年轻的贤者叫做海曼。
　　海曼没有酥丹的耐心，他一眼看出梅吉聪慧的天资与奥薇的鲁钝。对于梅吉，他细心教导。梅吉领会得快，加上勤奋，更是获得海曼的欢心。可以说，海曼几乎把自己所有的魔法知识都教授给了梅吉，并且为有这么一个聪明的弟子感到得意。对于奥薇，海曼就把书本上的东西讲一遍，任奥薇自己去练。
　　由此可见，海曼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教师。事实上海曼没有担任过教师之职，酥丹让他教导两姐妹，只因为他具有了可与长老们一较高下的能力。所以，最终只能是苦了奥薇一人了。

　　“不是老师不好，是我自己学不好。”奥薇叹气道。
　　“他有没有告诉过你，如果魔法使用的不好会有怎样的后果。”艾文问。
　　奥薇眨眨眼：“不就是失败吗？”
　　“失败是指运用了正确的方法使用了魔法，但不能达到所要的结果。使用不好，是指施术者根本用了错误的方式或是不够正确的方式使用魔法，结果自然是失败，而且魔法还会反噬施术者本身。”
　　“反噬？”奥薇第一次听说，惊讶地捏捏自己的手臂以便确定不是做梦。
　　“你之前使用的是小魔法。它们对你身体的反噬轻微，你自己未能察觉。可是这一次，你被迫使用了风和火两个元素的交叉魔法。这隶属于中级魔法。当然，在那种情况下你没有办法，你不使用或许已经丧命了。”艾文站起身时抓起她一只手臂，“在我们教会你使用正确的魔法之前，你不准再使用魔法！然后我们必须做些准备，你接下来可能会有几天的高烧不退。”
　　奥薇想说：自己没有发烧，或许没有那么严重。

　　他们三人才走了几步，迎面跑来一名传令兵传话，朱利尔斯要与他们三人商谈要事。
　　艾文只好把奥薇交给艾德，要艾德先给她一条毯子和水喝。接着他独自前往军师所在的军帐。步入帐篷里，他见到伯鲁和朱利尔斯凑在军事地图前面小声商议，高文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拿布仔细地擦拭宝剑。
　　看见艾文，伯鲁清咳了声嗓子：“怎么只有你一人？”
　　“我兄弟有点事。”艾文答，故意不提到奥薇，“你们有什么事跟我说是一样的。”
　　朱利尔斯用铅笔点点地图上的线路介绍眼下大家的处境：“照我们目前得到的情报来看，这里的政府是召集了大量部队准备全部用来围剿我们。所以，我们的队伍不能在这里停留了。”
　　“你们打算去哪都好，与我们没有关系。”艾文说。
　　“高文说了，奥薇有打算去斯里兰卡。正好，我们的意图也是把部队撤到那里。”
　　“开明的斯里兰卡国王巴顿王或许会接受你们。”
　　“这正是我们所期望的，因此希望能与你们同行。”

　　艾文听出他们的语义，垂下眼口气冰冷地说：“带这么多伤兵去到遥远的斯里兰卡，队伍里却没有一个军医随行。”
　　“还有被迫离乡背井的受伤村民。”朱利尔斯点出。
　　“你们尽可以把受伤的村民们撇下，我相信你会这么做。你是一个明智的军师。国军进军神速，可能联手帝国部队。”
　　朱利尔斯噙起丝冷笑：“敢问阁下在你们族里的军队是被授予了什么军衔？”
　　“无可奉告。”艾文一口气拒绝，“我不会给你们的伤兵做任何救助。我不是个医生，而是个军人。我族自千年之前的圣战后，再也没有与其它国家缔结过任何条约。作为军人，我不会对我族以外的任何部队伸出援手。”
　　伯鲁听到这里，一拳捶下桌子努力争取最后的说服：“我们部队里是有一名德高望重的前辈受了重伤。我们的医务兵没有把握能把他的性命护送到斯里兰卡。如果是因为这样，我可以马上解除掉他的军籍。他作为平民，你可以救他了吧？”
　　“不能！”艾文拒绝，“我和我兄弟是领受了命令在执行中。一切以执行命令为第一，这是军人的天职。”
　　“什么命令？”
　　“无可奉告。”
　　“是关于奥薇吗？她现在很好——”
　　“她不好，她在发烧。”说完这句艾文认为没必要再争执了，转身掀开帐帘走出去。

　　看艾文出去了，朱利尔斯举起手里的铅笔狠狠一头刺向桌面：“我早就说过了，他们是不一般的高级军官。”怒火难以平复，他背过身又继续说：“他们应该还握有随时调遣作战部队的权利和指挥布置一场战争的能力。”
　　“这么两个人，却只是默默守在奥薇的旁边。”伯鲁眉头皱的很深。
　　朱利尔斯回身瞪向他：“把你对她的心收回来！”
　　伯鲁没说话。
　　“难道你没有看出来吗？她是精灵王想要的女人！”朱利尔斯拍打桌子嚷道。
　　一直静默旁听的高文放下搁在凳子上的腿，插言道：“奥薇，她有成为一国统治者的能力。”
　　“你看出来了？”伯鲁举起手摸下巴，嘴角露出小酒窝。
　　“是的。”高文把擦得亮铮铮的家传宝剑插回剑鞘，肃然道，“我会跟随她，保护她绝不让她落到帝国手里。”
　　“问题是，如果她是落到了精灵王手里呢？”伯鲁洋洋得意地反问他们。
　　高文答不上话。
　　朱利尔斯陷入了沉思。

　　“怎么说都好，朱利尔斯，好像我的想法是比较正确的。”伯鲁作结论，抽走朱利尔斯握紧的铅笔在地图上的“斯林兰卡”画个圈。
　　是的，她是一枚棋子，一枚举足轻重的棋子。他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易放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