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不辰、既作尔歌》墨妖

49、第49章、家人

　　第49章、家人

　　骁说干就干，第二天一到外面便让管事去准备了。结果不到一个时辰，便将刚刚宰杀的小鹿送到了后院。玳最喜欢吃这个了，懒觉也不睡了便开始整治，腌了半天，到下晌便开始架在炉上烤。虽明炉一时没有，但只在架上烤玳也有法子将它弄香。

　　结果太阳还没落边，一股异香便从后面的院子里飘出来了。

　　骐一闻便知道是玳做的了，气得一路就跳到了骁面前：“哥，她是不是给你做好吃的了？你怎么这么坏？有好吃的也不叫我。我想玳做的饭多少年了。不管，我要吃我要吃我要吃！”

　　骁也想给他吃，只是：“她心情才好点，你不要闹，我让小佑给你分出来一半，你自己吃，可好？”

　　这也不是不能忍！可是骐更明白的是：“她一定给你做了很多好吃的。就给我一半鹿算什么？哥，你和阿嫂说说呗，让我每天去混个饭。我就真的只是个混个饭，一定不打扰你们。”

　　这声阿嫂听得骁喜欢：“我尽量。”

　　晚膳时分，骁想好了措辞才回去，只是他才进门，便看到小佐和小佑二人合力端着半只鹿出来，眼中神光焕发却还是问了：“这是给谁的？”

　　小佐回复：“是给骐主的，还有一份汤饼和稚肉板栗焖饭。”

　　“去吧。”

　　不提骐在看到送来的饭时多么欢喜，只说骁，进得殿便抱着玳亲了一番。玳欢喜却也好笑：“你就这么开心吗？”

　　骁亲她：“那烤鹿的香味儿一出来，骐就知道了，缠了我一天。”

　　玳揪着他的衣领低笑：“你没同意？”

　　骁将她抱进了怀里低语：“我知道你暂时不想见人。”

　　玳抱住了他，她不只暂时不想见人，大概她永远也不想再见外面的人了。不过：“骐不一样。下次，你叫他进来吃吧。那鹿好大，小佐小佑两个人才搬得动。”

　　这哪里是搬动搬不动的事？分明便是她说的，骐是不一样的。

　　第二日，骁便和骐讲了，骐这个欢喜。不过：“我不能白吃阿嫂的，我得给她备个她喜欢的礼物才行。”

　　骁倒不反对这个，但有一句，他得提醒骐：“你别在她跟前叫她阿嫂。”

　　骐有些楞。兄长虽没和他讲与玳相处之事，但只从这阵子兄长的反应来看，也知二人已是欢喜。可为何竟是连声阿嫂也不许叫？

　　“那我叫她什么？”

　　“原来怎么叫，现在还怎么叫。”

　　*

　　“玳！”

　　骐欢蹦乱跳的进来了，上次见他时，他已经和她一样高了，这次再见时本以为骐会长得和骁一样高，可没成想，却只是比上次高了半个头，甚至没比她高多少。玳有些意外，不过骐的叫法还是让她松了一口气，她着实不想听到什么阿嫂之类的。

　　骐看到了玳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心里抽了一下，却还是满脸的笑意奔到了她面前，晃晃手里的盒子：“你猜我给你准备了什么？”

　　玳接过，看看盒子大小，估计里面的东西应该不是镯子，摇摇，隐隐有相撞之声，不过并不大，有了：“是串珠子吧？”

　　“没错！”骐献宝似的忙打开，里面果然是一串珠子，凝白温润，触手竟是暖的。

　　“暖玉？”

　　“对！上次你过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你怕冷，怕是不爱戴那些金银之类的，镯子怕碰，不方便你干活，所以我那年看到这串珠子的时候就在想，你一定会喜欢这个。怎么样？喜欢吗？”

　　“喜欢。走吧，今天晚上咱们有烧鹅吃。”

　　一提吃，骐就高兴了。而且案几上不只有鹅，还有兔子，还有他昨天只喝了个半饱的汤饼。唔！“你还记得，我最喜欢喝这个了？”

　　玳微笑：“是啊！那时候你才一点大。”

　　骐撇嘴：“好象你那时候已经多大了似的？”

　　确实，她那时也不大。不过骐这吃饭狼吞虎咽的模样，倒是和小时候不同了。那时他生的病，便是喜欢也只能吃几口，可是现在这么能吃，为何个子竟只有这些？

　　骁看到她暗中打量的眼神了，便在骐走后，和她讲了：“你走的第五个月，骐受了伤，便再也没长了。”

　　玳捂住了嘴，回想今天骐的模样：“伤到腰背了？”

　　果真是医士！骁心里难受，便将她抱进怀里：“我那时正好不在族里，我族那里也还没进来这里，梼在西蜀除疫，族里又没个好医士，虽说把他救下了，可自那后，他便再没长个子。”

　　玳拧眉，抬眼看骁：“怕不只是没长个子吧？”

　　骁点头：“他的背与腰经常会疼，梼后来也想了很多法子，也不过是让他疼得不那么厉害罢了。玳，你有法子吗？”

　　玳想想：“我可以试试。”

　　“那就好，明天我让他进来。不过这里没有治医的东西，明天先让他们弄些针之类的进来，药房的话，五天之内弄好，就放在那片桃花树那里的屋子如何？”

　　玳没意见，不过她想知道：“你不怕我毒死你啊？”居然敢给她弄药房？

　　骁好笑，拦腰将她抱起：“你还是在别的地方弄死我吧。”

　　*

　　玳没本事弄死骁，不过第二日，却是弄得骐要死了！玳不只在他背上扎了无数的针，还是烫红了针才扎进去的。那感觉比上刑也差不了多少了！骐自然信玳是为了他好，可是，也太疼了。

　　小佐跪在一边不断地给骐主擦着汗，小佑更是紧张地直捏帕子。这个……君主竟是除了擅厨，还擅医吗？主上竟是这般放心君主给骐主治伤？连看也不看着？这……君主可是主上抢回来的，主上就真的一点也不怕吗？

　　玳擦擦额上的汗，这针法不只是骐挨着难受，她施起来也不容易。

　　不过最难的却并不是施针这一关！

　　“你脊骨的下面有块脓肿，得把脓放出来才行。”

　　“那就放！”骐的声音都还在颤，可见他之疼。玳拿自己的帕子给他抹汗，抹干净了才说：“会很疼！比现在还要疼十几倍。”

　　骐闭上了眼：“我忍得住，玳，来吧。”

　　玳叹了口气，抬头看小佐：“你去和他说，让他派两个有力气的人过来。这不是能熬的问题。”

　　小佐自然明白君主口中的他是谁？赶紧便跑去和主上讲了。骁正议事，可在听言后，却还是叫上驱一起回来。

　　见是他们，玳好受了些，简单地说了一下骐的病侯以及她要做的事。骁同意，但：“你上回给我用的那个，能让人不痛的法子，不能用在骐身上吗？”

　　他这还是舍不得骐受苦呢！玳好笑：“能用我会不用吗？”

　　骁不精医事，既是玳说不行便是不行吧。当下与驱联手，将骐按住了。果然，稍时便见玳将一只空心的管针烧红后，插进了骐的背部。疼得骐不由自主的挣扎，亏得骁与驱按得住他，这才没让这一背的针移了位。而稍时，果然便有一股发臭的脓液顺着针流了出来，先时多，可后来越来越少了，但玳摇头：“这样是流不尽的，得吸出来才行。”

　　“主上，我来！”驱第一个就冲了过来，可骁却是直接挡开：“我来。”

　　那脓液只是流出便已经臭不可挡，可骁却仿佛那些只是清水一般，反反复复地吸了十余次，直到再也没有半分余液后，方才松开。小佑赶紧拿了水来给主上净口，可主上却顾不得，只是看着君主：“可以了吗？”

　　玳看着他嘴角的余渍，点头：“这次可以了。但是，也许还需要有第二次，第三次。若里面的脓包一直长，就需要一直弄。不过我会用药，让那产脓之处尽快好起来，只要好了，骐就不会再痛了。”

　　“行。多少次都行，只要能治好他！”

　　*

　　因骐这病治起来艰难，玳便将他留在了长荣殿的隔室里，方便他日夜照顾。小佐小佑本想尽力的，可是君主却说：“他的针得一直动着才行。”

　　一句话就堵得小佐小佑没话讲了。

　　后来玳觉得半夜在后殿起来，再过来看针着实麻烦，便干脆让人在隔室里摆了一张榻。小佐有些忧心地看主上，可主上却是欢喜：“我过来陪你一起。”

　　玳好笑：“你怕我弄死他啊？睡你的去吧，你白天还有正事，不象我，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

　　骁亲亲她，在她耳边低讲：“你不在我旁边，我睡不着。”

　　玳好笑打他。

　　骐的伤着实不太好治，虽玳已经尽力施针用药，可那处生脓之处却还是反反复复，只从秋日一直治到了快近年时，那处生脓之处才终是听话。没了那祸根，骐的腰背终于不用再没完没了的疼了。

　　只是：“个子怕是没指望。”这信儿玳都不敢和骐讲。

　　骁闭上眼，他也失落，然：“能不让他时时刻刻的总在疼，我便知足了。至于个子……他康健便好，再多，便是多贪了。”

　　*

　　然，此事骁不想给玳压力，可在骐面前，却还是和他讲了。骐也有些失望，他原以为还会有些机会的，不想竟是连玳也没法子。不过这也没什么：“个子高低不要紧，这该死的背终于不疼了才是要紧的。哥，幸亏你把玳抢回来了，要不然我得疼到哪年哪月去？”

　　骁笑着摸摸他的头：“你能想开便好。男人，重要的是能力，不是个子。甫叔不也不高，可你看在族里，谁不服他？”

　　骐点头：“我也觉得这样才对。”说完，便想起了一事，笑嘻嘻的撞了哥一下：“为给我治病，你们好久不在一块儿了吧？赶紧努努力，我还等着抱侄子侄女呢？”

　　骁这个好笑：“才好又不正经。既是症好了，便想想要不要成个家？”

　　骐这个哀嚎：“哥，你有完没完？你多少年身边没个女人，我催你了？你和玳纠扯多少年了？我又哪里催过你？”

　　前面便罢了，后面的骁可不认：“你催的不少！”

　　骐嘻嘻：“我这不是知道你喜欢她吗？”

　　骁笑着摸他的头：“那你有喜欢的女人吗？”

　　骐撇嘴：“没有。”

　　骁笑着看他，不说话了。

　　*

　　许久不在一处了，玳也有些想他。却不想：骁今天回来，却有些心事重重的。

　　“怎么了？前面有麻烦吗？”

　　骁摇摇头：“那些事没个尽头，犯不着着恼上火的。”

　　“那你这是怎么了？”

　　骁闭上眼：“骐。”

　　骐？玳想想：“他的症好了，你还是在担心他的个子吗？”

　　“不是。”

　　不是个子的话……玳就明白了：“你在担心他的婚事？”

　　有扈的男子本便比中土的高大，象骁，个子便足比她高出一个多头去。骐现在的个子，怕是连他们族中的女子也不如。不怪他忧心。然：“两个人在一起，和个头有什么相关？要处得来，玩得在一处才可。便是成婚，要考虑的难道不是二人的背景、性情、家人、基业前程什么的吗？”

　　若论那些，骐何尝比别人差。

　　然：“不看中这些的女子，还是少。”说完，骁又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可这次带出的却是复杂，还有一抹冷笑：“至于那些不在乎的父母，我还不想结这样的亲，骐也不屑。”

　　这就是两难了。然，在玳看来：“一个人也未必不好。”

　　才说完，便让骁拽进怀里，看他脸冷得那般，玳好笑，勾下他的脖子来吻他：“我没有想跑！”

　　“可你觉得一个人很好！”这点才是让骁最不高兴的：“和我在一起，你不开心吗？”

　　玳好笑，又想亲他，却让骁躲开了：“你别想用这招糊弄我。”

　　“我没糊弄你！”玳真是不擅长哄人，更何况是哄他？可骁却是生气了，扭身不理她。玳只好一路追过去，最后干脆跨在他身上，才让这人不再跑了。

　　“你听我说！”搂住他脖子，他还是不听话。玳只好学着骁的法子，把他的脸捧在面前：“骁，人这一辈子要遇上一个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的人，很难的。我是想说，如果骐能碰上那么一个喜欢他欣赏她的女子，那么骐的个子如何，那女子定是不会在意的。可若是遇不上，那么一个人自自在在的未必便不好。你说，我说得对吗？”

　　骁这才舒服了些。

　　可：“他有喜欢的人！”

　　见玳瞪大了眼睛，骁却只能苦笑：“他喜欢人家，人家却不喜欢他。玳，若是你碰上这样的事，会如何？”

　　玳撇嘴：“这样的事根本不会在我的身上发生。”

　　“为何？”

　　玳傲然一笑：“不喜欢我的男人还想让我喜欢？”

　　骁失笑，这确实是玳的性情，然：“骐和你不一样！他从小就喜欢那姑娘。玳，骐和我一样，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就再也不会喜欢别人了。你说，他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