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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修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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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斜阳照在斑驳的地面上,铺洒一地的寥落,秋的意境,已经沾染着落花和枯黄的落叶,在风沙中残败着畏缩着,卷曲,零落,铺洒在地面,又被行人淅沥的脚步黏起,苟延残喘地起舞一下,再次碎落。
秋蝉悲凉地吟着拖长的尾调,在最后的生命炫音里悲鸣,叹息生命的最终!
就是这么一个深秋的日子里,一年四季的春来秋往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变化,至少对大自然来说,生老病死的规律,如同金科玉律一样不可撼动,也如同春花秋月一样稀松平常。
辛落萧条的身影缓缓地,缓缓地走过这条她走过很多遍的马路,纤细,消瘦,柔弱的身影被斜阳拉长成细细的杆子,随着她默默的移动拖成长长的魅影。
曾几何时,有一条路,满满地沾染着幸福的花,如同马路两边绚烂而七彩的景观花,小巧而美丽,充满生机,充满快乐。
至少在她幼小的灵魂看来,那种虽然没有金钱没有富贵的健康和快乐,是用天下任何东西都不可换取的。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年轻纯真的年代里,是不懂得那种爱啊爱的,但是,这样两小无猜的感情,却是辛落看来最完美的情感。
真挚,不掺杂任何一点点的杂质。
童年总是美好的,不论荆棘满堂,不论生活困顿,不论风霜雨雪,不论花开花落,童年在孩子们纯质的心灵里,总带着一种向往的美好,幻化成一个个希望的种子。
天时蓝的,地是黑的,花是红的,草是绿的。
蚂蚱是细细的,知了是毛毛的,瓢虫总是鼓着肚子蠢蠢的,蝌蚪扭着尾巴滑溜溜的。
“哥哥,哥哥!”辛落总是一惊一乍地屁颠屁颠在哥哥的身后,对看到的每一个生命发出由衷的赞叹。
生命中,永远是灿烂的。
即便每一次,都被哥哥厌弃地欺负到嚎啕大哭,又被哄得挂着鼻涕吃溜溜地笑。
如果老天愿意给,辛落愿意用生命,去换取这永恒的童年。
可惜,自然的规律不可变更,生命会出生,会成长,也一定,会长大。
还会枯萎。
记忆会变得昏黄,唯一可以的是那泛黄的记忆里,那张惊世绝俗的脸,还是那么鲜明,那么刻骨铭心。
有些时候,你不得不概叹,时光是这个世界上最公平又最残忍的大师,它雕塑生命,生生不息,但是,它不为任何美丽或丑陋停滞,永恒向前。
一地寥落的记忆泛着枯叶的黄,在时光中渐渐枯萎。
踏上这里,曾经的美好已经远去,留下的是痛入灵魂的伤和悲。
伸出细细的手,抚摸路旁的栏杆,这里留下过她太多的微笑,她试图抚摸那些微笑,可是,触手的,却是冰冷冷的栏杆。
一如她现在的心。
她逝去了微笑,抛却了快乐,甚至,丧失了仅有的健康。
生命的磨难,总在不经意间到来。
前方,在开阔的十字路口,赫然矗立着一栋数十层高的金碧辉煌的建筑。
那是在她曾经的记忆里,没有过的。
城市发展的飞快,拥有的东西,在短短数年间,已经变了数遍。
尤其是像上海这样一座日新月异的国际大都会。
好像她拥有的记忆一样,再不会回来。
今日是秋的萧飒,但是也是秋的丰收,金秋十月,丹桂飘香,适合作为一个摩天大楼的建成,一个新兴大公司的落成典礼的举办。
辛落远远看着,在梧桐树投下的阴影里,蜷缩着自己显得非常卑微的身子看着。
远处的热闹里,那些身影。
不认识很多,也许一个也不认识。
但是,她永远都会认得一个身影,那是刻进了她灵魂里去挥之不去的刻骨。
辛浅,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
如今遥远地离着几十米的距离,那是不可跨越的鸿沟。
这一头,是卑微的她。
那一头,是意气风发的他。
永远都是那么的唯一,那么的倾国倾城。
她的骄傲,她的明星!
锣鼓喧天,那里,是一个明星的冉冉升起。
那个发黄的记忆里,只在她身边发光的萤火虫,已经成为傲视的雄鹰,在辽阔的人生苍穹里翱翔。
再也不是,她一个人的萤火虫了,再也照不亮,她昏暗的人生。
她该感激,老天,终究,还是给了她的好哥哥,一个灿烂的人生,可惜,她那个深深埋藏的卑鄙的愿望终于不可见到阳光,被腐朽的枯叶埋藏,腐烂,化作尘土,永远不可亟盼。
远远的看着那虚幻的喧嚣,迈步出那沉重的步伐。
也许,她该就这么离去,从他的生命里完全消逝。
可是,终究啊,她舍不得,舍不得再看一眼,只想再看一眼。
不远处,被所有人簇拥的明星那双如同夜空点缀着的最璀璨星星的眼突然仿佛感受到什么一般,电一般扫过来。
在对视的刹那,定格,凝固。
很久很久的停顿,让身边的人也意识到什么,齐齐朝这个方向看来。
很快,有人发现了辛落,又很快,不少人露出不屑的表情来。
“她还敢来?算是见识到,这个女人有多么皮厚了!”有人很不屑的冷讽。
这些人都是辛浅的铁哥们,认识辛浅有很多年了,也知道,辛浅被这个女人伤害的有多么深。
“正好!辛浅,让她看看,当初她丢下你,有多么愚蠢,让这个鼠目寸光的女人看看,今天你的风光!”辛浅身边的一个拍拍呆立的辛浅,道。
“对对对,走,去看看,这女人又想要玩什么花招!”几个铁哥们嚷。
辛浅默然,没有反对也没有赞同。
直到被簇拥着,向马路对面立于梧桐斑驳秋色下站立着的小小纤柔的身影走去。
辛落挺了挺背,告诫自己站直了,不能露出一点破绽。
至少,要对得起花了她一百元一上午捯饬出来的精致妆容。
“赫,这不是一心想奔向有钱人怀抱的阔太太嘛,怎么今儿个有空,光临这寒碜地方?”这些和辛浅一起打拼的哥们都是一群毒舌,尤其是,对于这个曾经伤害过自己兄弟的女人,从来不假辞色。
“潘子,这你就不懂了,男人嘛,都喜欢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你也不看看,她那点身材板,哪个男人会长久有兴趣,估计,她肯定被人家厌弃了,回头想吃草来了。”另一个长得颇有些痞味的年轻人浪荡着调子微笑。
“哦!”被称为潘子的男人高大威猛,却一副厌弃的样子很不屑地看着辛落:“就这点料?不怕倒胃口?中天,这种你会想要么?”
凌中天耸耸肩,努了下嘴,将胳膊搁在身边另外一个看上去斯文秀气的男人身上:“老子才没兴趣,女人是蛇,贪婪惯了,这种美事,还是给我们的秀才,他这身板,配着倒还可以,是不是?欧阳?”
欧阳架着一副四方金边的眼睛,显得非常白皙俊美,这里所有的人,都带着一种朝气的魅力,个个都是帅哥,每一个都有自己的特色,当然,拱卫着中间他们的领袖人物辛浅,那更是其中翘楚。
欧阳扶扶眼睛,不冷不热道:“太干瘪,不消化!”
噗,所有人都被欧阳极其恶毒的语气忍不住笑,这群人里,也许就是这个欧阳,貌似忠良的灵魂里,永远都会在不经意间喷射出毒蛇的毒汁来。
对于辛落来说,这些其实都构不成伤害,她已经习惯了。
生活的磨难可以打击□□,但是不会打击到磨难重重后磨砺出来的厚实甲壳下坚实的灵魂。
可以摧垮灵魂的,不是这些人的语言。
只有一个人,他的语言,可以轻易击溃,她的防线。
不过,她今天,再难,也要顶住。
看向那个一直冷冷看着她,一言不发的人,扯扯嘴角,努力牵动僵硬的肌肉,她甚至可以感受到,扯动时皮下的肉在不自主的颤抖。
无法控制的颤抖,但愿,没人看到。
秋阳在头顶泄露天光,将碎粹的光一点一滴地洒落在那个俊美的人雕刻一般的脸庞,衬得他美的如同天神。
那个自小她就崇拜的天神。
“你好,祝贺你!”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镇定地道,里面的战栗,只有自己感觉的到。
所有的揶揄都静默,只有辛浅一刹那眯起了眼。
美丽的眼里,乌黑崭亮,仿佛寂寞夜空里,她仰头数过的一颗颗星星,仿佛夜凉的天阶下,湿滑的青苔。
小时候他们一起读徐志摩的诗
看一回凝静的桥影,
数一数螺钿的波纹,
我依暖了石栏的青苔,
青苔凉透了我的心坎。
可惜,她捂不热,那终于被她搁置的青苔,只被它凉透了心房。
她已经是漂泊踉跄的孤舟。
“呵呵,看我的出息是不是后悔了?”辛浅抿开好看的薄唇,盯着辛落,淡淡一笑。
笑得那么客气,冷淡的客套以及一点点的讽刺。
果然,击溃心防的,不需要恶毒的毒汁,不需要猥琐的讽刺,只需要,那冷冷的疏离。
那一刹那,她几乎要哭出来。
“不,我只是来恭喜一下你,另外想向你告辞!”辛落几乎僵直的笑着,她只剩下这个了。
“告辞,你要去哪里?”辛浅挑挑眉,问。
“我,我准备离开这里,想临走来告诉你一声。”
辛浅毫无表情看着她:“你就是来告诉我这个?”
“不不不是,只是我听说你新公司开业,临走来祝贺一下你,毕竟,我们认识那么多年,总该要来祝贺一下不是么?”
“啧啧啧,看过脸皮厚,没看过这么厚的,行啦,我们辛哥再也不容你奚落,看吧,他可是有一大把女人等着,估计,你不来,可能也想不起来你这么一个丑女人吧!”
凌中天冷笑,回头对辛浅道:“我说,咱们有必要在这里看这女人嘴脸么?一会还要去碧云天宴会呢,倒胃口不是?”
辛浅盯着辛落,一字字道:“既然你要走,请吧,我不需要你的祝贺,一路顺风!”
辛落咬咬下唇,看看对方,四周所有的人都用一脸鄙夷的眼光看她,这她都可以不在意,可惜,辛浅的眼神,同样冰冷,同样疏离。
一刹那,她要脱口呐喊。
“辛?你们在干什么?”一个好听如同黄莺的嗓音传来,将她的呐喊,淹没在咽喉之中。
一米阳光外,天底下,有一个美好的如同画卷里温柔纯良的美丽,芊芊袅袅的站在那里。
有一种美丽,是用最美丽的语言都无法尽力描叙的。
莹然隽永,眸润似水,恬淡永宁,涓涓细腻。
穷尽辛落一生,都无法比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