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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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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沈赠顶着个熊猫眼跟胖虎长提前坐在集合回程的方阵区域里闲聊,昨晚顾岚那句 “纯纯的好兄弟”硬是让她翻来覆去半宿睡不着,虽然知道顾岚只是实话实说,可怎么想都感觉有些侮辱。
“昨晚的红色歌舞表演不错吧?”
沈赠对胖虎调侃道,想转移一下注意力,已经做好准备洗耳恭听他滔滔不绝地讲着他的女神唐婉珊了。
“还行。”
胖虎有些反常地敷衍道。
“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沈赠再一次给出提示。
“你想说什么赶紧说。”
胖虎有些烦躁的摆摆手,这么多年的交情,他太清楚沈赠此时就是在跟他套话。
“那,你们男生对唐婉珊怎么看?”
沈赠低下头犹豫了片刻,问出了心中的想法。
“用眼睛看呗,能怎么看?”
胖虎不耐烦道。
“我是在很认真地跟你探讨这个问题。”
“胖虎,奉劝你一句,可以动嘴的问题,不要逼我动手。”
本就没睡好,被敷衍了事的沈赠此时更是焦躁无比。
意识到沈赠的态度逐渐暴躁,胖虎只得分神出来想想沈赠提出的问题,他想了想道,“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唐婉珊这种仙女级别的女神跟我们普通男生是有壁的,最多欣赏欣赏呗,真要说追求什么的,那追求的男生也得有两把刷子才行。”
“哪两把刷子?”
沈赠继续打破砂锅问到底。
“啧”,胖虎真是不知沈赠是装懂还是真不懂,这么通俗易懂的一个比喻,但也懒得跟她贫嘴,解释道,“要么特别有才,要么特别有钱。”
“酱紫~”沈赠认真揣摩着胖虎的言论,这才注意到胖虎似乎从刚才起就一直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远方,沈赠顺着他目光看过去,正是喻迟他们班上那个方阵,昨天那个男主持也在,他们俩分坐方阵左右两侧。
“在看什么呢?这么多年了,你还没看够喻迟?”
沈赠打着趣。
“不是,我突然发现今天一班的苏泽,竟然比迟哥的人气还要高,我看刚刚跟他搭讪的女生是迟哥的三倍。”
“苏泽是谁?”
沈赠又扫了一班和二班的方阵一圈。
“啧,就是昨天那个男主持。”
胖虎有些嫌弃沈赠,身处舆论漩涡之中,竟然啥都不知道。
“哦~”,沈赠反应过来,也跟着看了一会儿,发现确实来找苏泽的女生多得多,很快得出结论。
“你看人家苏泽多热情,来者不拒地加微信,你再看看喻迟那张摆着的死人脸,就坐那发呆,来了那么些女生,手机都不掏,换我我也喜欢找苏泽啊。”
胖虎像看白痴一样瞅着沈赠,一副深恶痛绝的模样,“想不到赠哥你外表一副假小子的模样,还以为挺直男,结果脑子里装的却是实打实的女性思维,知不知道什么叫洁身自好,广撒网的那叫海王!”
沈赠看着胖虎拧在一起的五官,有点想笑,“嫉妒就嫉妒,整那么多花活儿。”
“肤浅!”
正跟胖虎斗着嘴的工夫,沈赠突然瞥见开学那天坐窗边夸她帅的女生正朝喻迟他们方阵走去,她眼珠子一转,忙拍拍胖虎的肩膀。
“你看那个黄衣服女生好像是我们班的嘞!”
“好像是的。”胖虎点点头,似乎有点印象。
“打个赌怎么样?赌她去找谁要联系方式,我赌苏泽,赌注一百根棒棒糖。”
没想到沈赠竟然叛变,胖虎瞬间就来了气性,“怎么我也得跟我们迟哥撑点排面啊,赌就赌。”
“一言为定!”
“迟哥,你可要给我争点气呀!”胖虎不觉握紧拳头,自言自语道。
沈赠笑弯了眉眼,两人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蓝色的背影,看着她笔直的走向喻迟的方阵,然后径直拐向了苏泽。
“唉哟!”看到两人攀谈起来,胖虎懊恼地拍了拍大腿,嘴里还在不停念叨着,“一群花痴,一点内涵都没有。”
善变怎么了?善变的女生最可爱!
沈赠不觉对自己深谙人性的天赋异禀崇拜得五体投地。
她得意地挑挑眉对胖虎道,“明天上课,我要看到我的书包里装了整整一百根棒棒糖。”
“赠哥,都这么熟了,迟哥他不争气,意思意思行了。”
胖虎见已成定局,赔着笑脸,搓着手道,毕竟一百根得他一个星期的零花钱呢。
“都是兄弟,我怎么可能要一百根嘛”,沈赠拍拍胖虎的肩膀,一副义薄云天的港片大佬模样。
胖虎深受感动、大喜过望道,“我就知道我赠哥最靠谱。”
“那必须”,沈赠眨眨眼,“一百零二根阿尔卑斯,我暑假生日打的赌,你都还没给我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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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高一全年级坐着大巴返校,下午开始正式上课。
人就是很奇怪的物种,明明在昨天前,各个都还汗流浃背、哭天抢地地埋怨天气的炎热、军训的严酷,真到今天告别了军训基地,心里却全是不舍和怀念,连一向严肃的教官都在分别时变得格外亲切。
下午的课堂各个都无精打采,没了开学时的兴奋。
第一节是语文课,花白头发的女教师,穿着老式的灰色短袖衬衣和黑色长裤走进教室,看起来虽上了年纪,脊背依旧挺拔,布满褶子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完了”,身旁的张思茹不由自言自语道,“一看就是无聊透顶的老学究,今年的语文课算是废了。”
沈赠愣了一下,话虽然难听,但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年纪大的老师特别是语文老师,思维定视很严重不说,还格外喜欢忆苦思甜……
老师介绍她姓葛,诸葛亮的葛,不是打嗝的嗝,瞬间逗笑全场,好感度飙升。
就她准备上课前,她看着班级名册好一会儿问道,“你们班谁叫沈赠?”
又来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沈赠心中蔓延开去,沈赠磨磨唧唧地站了起来,忘了拖凳子,大腿后侧磕到板凳碰得生疼。
“你哥哥叫沈一鸣吧,前几天我碰到你妈妈了,才知道你原来在我班上”,葛老师顿了顿,看着沈赠,眸光微闪,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你哥哥真的很优秀,是十二年前洛城市的高考状元。虽然叫一鸣,却从未一鸣惊人,是一直惊人,能成为他高中三年的语文老师,我很荣幸。”
“哇”,全班一声惊呼!
“高考状元竟然不在附中,以前二中得多强啊!”
“想不到沈赠竟然有这么秀的哥哥,曾经的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
与教室里掩不住的惊呼与期待感拉满相对比,沈赠苦着脸,无的边际丧意和无论如何都驱赶不散的阴影又一次向她袭来。
她哥是她哥,她是她。
况且明明九年前,沈一鸣就已经不在洛城读书,两年前定居京市,消失的时间那么长,久得像真想纪念,都该给未亡人立个碑。
为什么就因为她是他妹妹,所以每当她到一个新地方,她哥的光辉事迹就要被像开棺验尸一样,不断地挖出来作为她的参照物进行展览,给所有人那么高、那么高的一个期待,一旦达不到就要上升到对不起她哥或者对不起父母给的优良基因上,让她产生深深的自我怀疑。
反复的鞭尸,令人厌倦。
基因的随机结合是有巧合性的,不同于她哥的天之骄子,她就是个天资平庸的女孩,不勤奋、甚至有点懒,凭着仅有的小聪明和幸运活到现在。
那句话之后,葛老师又说了什么、她是什么时候坐下的、后面两节课到晚自习干了什么,她全都不记得了。
直到她回过神来,晚自习的下课铃声已响起,周遭乱哄哄的一片,她的脑子已乱成了一锅浆糊,木愣愣地走出了教室,旋开了小电驴的钥匙,飙车回了小区,不过这回她没回家,爬楼到顶,在黑黢黢天台的一角,抱着身子蹲了下来。
这里是老城区,没有新区的灯红酒绿、霓虹闪烁,缩在漆黑的天台,抬头便能看见星星。
九月中旬,晚风已经有些凉。秋风拂过她单薄的衣襟,似乎只有紧紧抱住双臂,才能将身体的热气圈禁在怀里,夏末的知了都噤了声,周遭一片冷清的寂静。
她就那么蹲在地上仰着头,一颗一颗、来来回回地数她头顶一角天空能看见的星星,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高大的阴影突然覆过来,喻迟也坐在了她身边,紧接着一件触感丝滑的衣物围在了她的身上。
这件衣服上没有喻迟身上的薄荷味,应该就是被喻迟长期放在书包里的那件黑色外套。
她这才想起,今晚应该等他跟胖虎一起放学的。
“对不起”,她小声地致歉。
“原谅你了”,喻迟气息微喘,应该是跑来的,“你数到第几颗了?我跟你一块数吧。”
那股熟悉的掺着男性荷尔蒙的清冽薄荷味传来,不同于之前的抗拒,此时的沈赠竟觉得有些许安心。
“二十一”,她淡淡地回答。
“嗯”,喻迟点点头,“那下一颗在哪?你指给我看吧。”
“那边,二十二,旁边的是二十三……”
就这样沈赠带着他又数了两遍,第一遍是三十五颗,第二遍是四十一颗,随着夜色的加深,能看见的星星越来越多。
沈赠似乎从小脑子里就有跟弦不对劲,平时好好的,一旦触及她的雷区,这根弦就会崩断,她便会像失忆一样,陷入一种虚空的幻境,只有专注的数星星才能让她稍稍平静下来。
“好了,现在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喻迟富有磁性低沉的声音传来,借着月光,沈赠偏过头甚至隐约能看到他滚动着的喉结,像是演奏着的小提琴。
“嗯。”
沈赠点点头。
“那说给我听听吧。”
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像是有魔力似的,无数次轻易地让沈赠将满腹的委屈一一吐露。
“我们语文老师又提到我哥了,我就搞不懂为什么我走到哪儿,我哥都要像一座大山一样盘桓在前进的路上,挡得我无路可走。”
沈赠懊恼的抓抓头发。
“我还以为什么呢?”喻迟轻盈的笑声落在风里,却未让沈赠感觉丝毫不适,“不喜欢就说出来啊,你不说别人怎么知道你不喜欢。”
“很难开口”,毕竟是她有血缘关系的亲哥,“况且即使说了,还是会被拿来作比较吧。”
脑海里那一句她最不愿意忆起的讽刺突然响起:沈赠她们家真会取名,她哥是一直惊人,而她是买一赠一,毕竟赠品质量都不会太高的嘛~
沈赠痛苦地低下头,突然一个冰凉的薄荷糖被塞进她的嘴里,清冽的冰凉在口腔弥漫,她转头望向一旁的喻迟。
“不知是谁曾大言不惭地叫嚣,甚至还改成了□□签名,女孩不能低头,皇冠会掉。”
喻迟又开始调侃她的黑历史。
“这么非主流的老黄历,你能不能失个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