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天》孤**柔

4、第四章

　　第四章
　　自那之后，小牙便“绾绾”，“绾绾”地唤他，别的乞儿与他混熟后，也百无所忌，竟敢拿这个事取笑于他，陈昭绾也不在意，如此一来，自讨没趣的人便渐渐少了，很多相熟的乞儿便也这般叫他，到成了这一圈里有名的人物。

　　陈昭绾之后百般打听着城里的事，据他自己推断，醒来时是在城郊一无人处的街角，从那时算起，到如今，该是有三四个月了，却没个明确的时辰。
　　他记不得事后有一段时候很是难过，竟忘了要算日子，平白地少了些线索。
　　陈昭绾再与小牙说了这些，便托他打听，三四月前，这城里和附近的城里，可有人家发生巨变，小牙一思量，说他这般相貌举止，应是个大户人家，指不定或是个官家的人也未可知。陈昭绾一听，便皱了眉，若是官家的人，岂不是麻烦了吗？
　　而要真是官家的人，又如何会落到这步田地了，莫不是遭人陷害？又或者是待罪之身？犯下了何事？要落得如此地步……且如此一来，日后便有了诸多不便，须得小心行事。

　　可这些猜测竟也落了空，小牙带回的消息却是无一条与陈昭绾对的上号的，这让他放心也不是，紧张也不是，竟是整日里惶惶不安。
　　若是连这些地头上的人物也不知道的，可见他并不是这城里或附近的人，那便可能是从外城来的，可若是从外城而来，他不记事，身上又无银钱，又是如何来到这里？而他本身竟也对这经历一丝印象也无？
　　陈昭绾想着，不由有些头大，竟抱怨地想，以前的自己，究竟是何等样人物啊，弄得这般不清不楚，连查证的方式也无……
　　他想到这，不由一禀，许是以前的自己，并不想恢复记忆呢？
　　这才故意到了这处无可查证的地方？若是他的记忆却是让他伤心苦楚，又或痛恨不已，才自己弄成了这般，那便要如何？
　　他想着，愣住了。

　　这边的事情毫无进展，小牙头上的老大哥却来发了话了，让陈昭绾这个“名人”去见一见他。这可真正是来添乱，对于这些不成体统的小子，陈昭绾却是很不愿理睬的，这便有了装睡那一幕，可小牙却是不肯放弃地硬要拖了他起来，直说以前的大哥虽然人不怎样，可好歹也是这一片管事的，不能轻易得罪了。
　　陈昭绾摸着头上的肿块，想着这些天来与这帮乞儿们结识的经过，便也应了。
　　他一想到，自己乃是自由身，想走便就走了，可这些乞儿们，也许一生都会在这城里度过，自己为了这些不情愿，惹恼了那头头事小，最多一走了之，却要苦了小牙他们，以后便没有了好日子可过了。再者，他想着，既是这一片的头头，或者比起这些乞儿要多知道些事情，寻思着可以打听下自己的身世相关，便去了。

　　这小头头却是对陈昭绾一见如故，只觉相见恨晚，而陈昭绾也不甚在意，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他聊着，两人一来二去，竟也觉还过得去，如此陈昭绾在这帮乞儿中便算真正站住了脚，他问到关于身世的事情，那小头头也不瞒他，把这方圆百里的诸般大小事均与他说了，只是也无一件和他相关联的。
　　那小头头竟对陈昭绾的事有些感叹：“兄弟，这事却是不能勉强的，该到能让你知道时，老天自会让你知道，再说了，如今这样，不也很好，知道了也许还平白地要难过一场！”
　　陈昭绾摸着玉佩不语，这道理他自然也懂，可……
　　小牙也在一旁说道：“是啊，绾绾你这样便很好，我，我虽不懂什么，可若我们以后富起来，也不是……就，就是若能多些银钱了，便也能过上好日子的，那时我定要你第一个住进那些漂亮的大宅里头，你便能过上和从前一般的日子了……”
　　那小头头斜着打量小牙一眼，有些不满，什么时候竟轮到这些小子们先过上好日子了。他歪着头不咸不淡地说：“小牙，你这话便不对了，绾绾他以前过的是何般日子，你便知道了？且不说你能不能弄到那些多银钱……呵呵，只怕……绾绾他愿不愿意住那‘大宅’还不知呢！”小牙顿时说不出话来。
　　陈昭绾心思根本不在这里，竟也一言未发。
　　那小头头当做他是默认了，更是得意地说：“再说了，世事多变，就算你真成了那些个富家人物，也不知哪一日便又过回了这种日子……哼，别说是你了，就是那些武功不得了的江湖人，不也是挡不住自己的命吗？！该来的躲不掉，便说前些日子闹得热乎的那桩事，你可不会不知吧？这便是活生生的样子放在那儿！”

　　陈昭绾心思一震，忽然想到，是了，横竖没往这上面靠，江湖！
　　这般一想，只觉又生出无数种可能，再想到自己那两下把式功夫，这两下可也不如他想得那么简单。陈昭绾只觉是一般人家的护院一流传授于他，便根本没想到自己可能是江湖人士，便是先前有了个在人群中识破他那招式的人，他也只当人家是与他家里有些渊源，只觉使出来顺手，也只当家中素来习武。

　　这下得了那小头头无意的提醒，先前那人群中未知的人物，自己身上的玉佩，这些事情便都在在指向了一个可能，自己也许是江湖中人！
　　他忙坐起来问：“是什么样的事情，你快些说说。”
　　许是他这般急切的样子甚少见，小头头也惊得看了他两眼：“兄弟你不是对这些不感兴趣的吗？怎么现在忽然想听了……”
　　他见众人都兴致勃勃地看着他，不由有些得意，清了清嗓子：“咳咳，这事情，原是闹得极大的，牵涉到无数身份顶顶有来头的人物，就连那六大门派，也是多有干涉。”
　　下面一众乞儿只拿这些当故事来听，便催促着他：“老大，快说啊，到底是什么呀？”那小头头环视了一圈：“唉……这些事，本是与我们无关的，只是若你们都想知道，我便说与你们听了，只是，你们听了之后，不可再去到处乱说，不然，只怕要丧了性命！”
　　这最后一句说的颇凶狠，地下一众乞儿顿时便没了声，可那好奇心却怎么也止不住。
　　“这里的，本都是些苦命的，你一人出去瞎说，死了便也算了，可别要连累了兄弟们一起死！”那小头头又加了句，看下面的小子们很是害怕，便稍放下了心。

　　他缓缓说着：“这件事，关系到一个叫碧水云天的地方。”
　　地下的小乞儿们又被激起了情绪，纷纷猜测着。
　　“我听说，四月前，六大门派曾要去讨伐那个碧水云天，后来，便发生了一件大事，江湖上传的神乎其神的，那些酒楼里的，但凡有把刀剑，就在说这事。”小头头也是从那些人处听来，仔细回忆着。
　　“老大，为什么那六大门派要去讨伐那个水天啊？”一个小乞儿问道。
　　“这……我也不太清楚，唉~总是那些个寻仇的事情吧，江湖人吗，能有什么别的事了？”那小头头被打断了，有点不耐，“关键是这之后的事情！”他肯定地说着。
　　“……传闻，那个碧水云天，是个放满了好东西的地方，那些江湖人，现在全都在打那些个宝物的主意呢！”小头头忽然压低了声音说道。
　　“宝物？什么宝物？”陈昭绾听到这里，也来了兴致，便问道。

　　小头头挤眉弄眼地说：“这还能有什么啊，都是些武功秘籍，宝刀啦，利剑啦，这些物事，我们是看不上的，那些江湖人可都是视若性命啊！”
　　他抛着手中的一锭银钱道：“我们看上的，却是那些真正实用的东西，金银珠宝，若真是有，那可比那些物事值钱的多了，那些江湖人眼中的无价之宝，哼……到了我这里，还不是个屁！武功秘籍能吃吗？宝剑利器能卖钱吗？那些个江湖人，知道些什么，等到了连饭都吃不上的地步，要武功还有屁用！”
　　小头头说着，也许是心中有些愤懑，竟将那银锭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听说，里面还有黄金万两，呵呵，这却是好的，我若有了万两黄金，便要将这城里欺辱过我的人都一一羞辱回去，他们的店铺，酒楼，小爷我就统统买下，让他们给小爷干活！”小头头说着说着，便有些兴奋了。

　　陈昭绾寻思着，问：“那这些东西，可有人找着了没有？”
　　他这一问，小头头就和被焉了的菜似的，说：“唉，若真有人找着了，这热乎劲也便过了，别说是找着了，便连那地方在哪都没人知道。”
　　“不是在那碧水云天里吗？”陈昭绾记得很清楚。
　　“说是这般说，可那碧水云天据说是机关重重，有进去探的就没回来的，再说了，那些碧水云天的人怎就那么傻了，把东西放在明面上？明摆着告诉别人，都来拿啊！这怎么可能呢！唉……依我看，这些宝物的放置地方肯定是另有别处，哪里是这么容易能被找着的啊！”
　　小头头猜测了一番，颇有些佩服自己的理论。

　　陈昭绾想了想，道：“你不是说六大门派曾去碧水云天讨伐吗？那有没有可能，他们去的时候，便已经将宝物都带走了，然后再放出些假消息来，这样江湖上那些贪图宝物的人便都去争得头破血流，而他们自己的人却是知道内情的，只需派些人混在其中，作作样子便行了。”
　　“如此一来，顺手便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自己拼个两败俱伤，若真有那些武功秘籍……哼..只怕六大门派的人却是不敢明着用的，他们若用了非本门派的武功，一下便让人看出端倪来，这戏还怎么做下去？偷着练倒是有可能……至于那些金银珠宝，倒是可以暗地里买些保值的收了，等到有人看出不对来，再回头去找他们理论，也早就死无对证……”

　　“……况且，有没有宝物都尚未定论，就算是没有宝物，六大门派也可以说成是有宝物，那些找的人没找着，自然可以说成是宝物藏得隐秘，不是寻常手段可以找到的，等到时间久了，六大门派的人再出来自己调停，顺便卖几个人情给那些没找着宝物的人。这样，六大门派日后在江湖中的地位，更加无可动摇，只是弄的江湖中人心惶惶，却有些过了……”
　　陈昭绾边说着，边微微皱眉。

　　周围一众乞儿们只听得目瞪口呆，他们哪里又想到过这许多事情了。
　　陈昭绾微蹙着眉想着，看一众乞儿看着他，便说：“我这也只是随便猜猜罢了，没什么依据的话，可别出去乱说，没的让人抓了把柄。”
　　他适才分析得头头是道，只把那几个没见过世面的乞儿给镇住了，只觉得他说什么，都是有理的，忙点头应是。
　　陈昭绾细想来，他似乎是很熟悉这些事情，尤其是……那些暗地里动手脚的事情……六大门派……这个词他也不陌生，却没什么好感，名门正派……哼，名门正派啊……莫非是和他有什么渊源？
　　他以前，定是个经常揣度人心思的人物，对于这些摆不上台面来的事情更是信手拈来，难道真正不是个好人？不由得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