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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自从那个深夜一起疼爱过数学后,何处山书桌边靠墙就多了一张谢宗廷专属椅子。每一个寻常的晚上11点左右,谢宗廷都会拉过那张椅子在何处山旁边坐下。两人并不多聊天,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写半个小时题,然后彼此说晚安。

      谁都没有发现这半小时,无论是谢不染还是周姨或保镖们。

      何处山的犯困、疲惫、失落、沮丧,他许多课本、笔记本第一页被谢宗廷写下的“何小山”三个大字。
      谢宗廷忘在何处山桌上的笔,在他试卷错题旁画过的哭脸,明明可以开口却硬是和他在纸上写字交流的傻气,这一切都只有他们彼此知道。

      当学校里的梅花再一次开放,何处山带着最后一次看它们的心情去观赏,喜爱之余便不免添了些许惆怅。

      “说不定你明年还得复读呢?那就能再来赏一次梅。”谢宗廷拍好照片,听了他的感概后说道,然后只见何处山举起了捏的紧紧的拳头,他立刻撒腿就跑。

      “你大爷的!谢宗廷!”

      “我错了,我错了!”

      寒假,腊月二十八开始,正月初四就要结束。

      “这不是我认识的寒假。”尤未然把卷子放进书包里,假哭道。

      程莫骞抹掉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唉,最后的日子,想吃什么就吃,想买什么就买吧。”

      何处山跟王澍无语地看着他们。

      今年春节,谢宗廷因为正上高三没有参与走亲访友、赶饭局等活动。初一吃过晚饭,他特别珍惜时间地拉着何处山去游戏室玩新出的恐怖解谜游戏。

      阴森的bgm、视角一转突然出现的“鬼”,再加上旁边还有个故意一惊一乍的谢宗廷,何处山每次都能被吓一跳,游戏体验极佳。

      他发现谢宗廷的心算和记忆力特别好,只是看了一眼的地方,他后面发现线索都能想起来是对应的这里;自己跑回房拿了本子笔来解数字谜,终于有了答案,谢宗廷却填了个不同的密码,

      还对了!人家还是心算!

      “你刚拿了笔回来我就想出来了,只不过看你一坐下就算得那么认真,我就想等等也没什么,而且咱们还能对对答案。”谢宗廷说完,看着他一脸的“你自己不争气啊”。

      何处山哀伤地一头扎进沙发靠枕里。

      玩到游戏通关,何处山竟然还挺有成就感。

      谢宗廷在关电脑,他站起身活动活动。整个游戏室是打通的四间房,谢宗廷兄妹一人一一间活动室和储物间。

      何处山只在谢宗廷的活动室待过,此时走到他的储物间开着的门边,看了看问道:“我能进去看看吗?”

      谢宗廷抬眼看他,点了下头。

      何处山走进去便看到很高的四面靠墙玻璃柜,大小不一的格子摆着各种汽车、飞机、武器、野兽模型,看得他目不暇接;屋子中间几排大架子,既有拨浪鼓摇铃、小轿车式的儿童电动车、写字板、小玩具、跳绳陀螺、奥特曼之类,也有乐高、魔方、拼图、滑板、游戏机什么的,完全囊括了一个男人从刚会动到成年的所有快乐。

      说不羡慕是假的,哪个男人能不羡慕?

      原来,有钱真的能买来快乐。何处山看着玻璃柜里的航母模型,渴望的泪水差点从嘴角流下来。

      “美吗?”谢宗廷靠在门边问。

      “美。”这优雅的曲线、凌厉的轮廓,简直无处不美。何处山不经意抬头,注意到了最顶层一群鲸鱼模型旁边格子里的几本厚书,“那是什么书?”他问,放在这间屋子里实在有些奇怪。

      “不是书,是相册。”

      “相册?”

      谢宗廷搬了墙角的小人字梯过来,爬上去取了相册递给他。

      三本教科书那么大,成语词典那么厚的相册,封面都是纯黑色,上面写着年份。

      “我能看吗?”何处山问。

      谢宗廷翻了个白眼,“废话。”不能看他取下来干嘛?

      何处山笑了一下,抱着相册回到活动室,小心地放在沙发上。他按着年份顺序翻开第一本,第一页上是四张老旧的黑白照片。

      “这是我爷爷奶奶的结婚照,这是我外公外婆的。这两张是他们的全家福。”谢宗廷在旁边坐下,指给他道。

      何处山看过两张结婚照,又看看谢宗廷,发现他优越的外貌原来是由来已久,至少从祖父辈就开始了。目光转向两张全家福,那个独自站在父母身前看起来有点呆的小男孩无疑是谢江海,而这个小女孩……“这个是阿姨?”

      “嗯。”谢宗廷指着照片上最大的孩子,“这个是我舅舅,他在小学当老师。”又指向和他妈一样衣服和身高的女孩,“这个是我妈的双胞胎妹妹,在检察院工作。”

      “双胞胎?”何处山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她们长得不太像。”

      “异卵。这四张照片都是我复印的,原件在我爸妈那儿。”

      何处山点点头,继续往后翻,时间在一张张照片上走得很快,从谢沈夫妇各自的学生时代到他们相遇、结为夫妻的合照,再到谢宗廷和谢不染的相继出生,只不过大半本相册。

      何处山第一次意识到,如今同龄人眼里优秀聪明、高大英俊的男神谢宗廷曾经也是小小的一团,哭泣着被妈妈抱在怀里。

      这种感觉过于奇妙了,让他看看眼前的谢宗廷,忍不住笑了起来。

      “嗯?”

      “没什么。”何处山抿着笑摇头,他看向照片里和年幼的谢宗廷站在一起的健硕男人问道:“他是?”

      “李叔,我的第一个保镖。他是从部队退下来的,别看长得凶,其实人特好,我有时候老李老李的叫他,他也就让我跑圈。”

      “跑圈还特好?”

      谢宗廷点了下头,“李叔从我上小班就开始保护我了,其实更像是我的家庭老师。他教我遵守纪律、打军体拳,我耍小聪明使坏的时候罚我抄八荣八耻。多亏了他,我现在都还能把被子叠成豆腐块。”

      何处山笑了起来,“我竟不知你还有此等绝技。”

      谢宗廷挑挑眉,“没想到吧,我就是这样一个堪比三星堆的男人。”

      “哈哈哈”

      何处山指腹轻抚过照片上的小男孩。谢宗廷一只胳膊撑在他背后,另一只手放在他大腿上扶着相册,专注的目光从何处山的指尖转向侧脸。

      “那李叔现在?”

      “我初二那年他回老家了,照顾父母、结婚什么的。我估计他孩子现在已经能跑圈了。”

      何处山不禁笑了一下。

      相册继续往后翻,岁月在这个家庭里不停地流转。

      看到第二本的中间时,何处山看到一张皮带的照片。

      “这是什么意思?”他问,家庭相册里出现一根皮带的独照,是有什么含义吗?

      谢宗廷把这页翻过,“可能是放错了,等你看完我再取出来。”

      何处山翻回去,看向谢宗廷却发现他有意不跟自己对视,“这里面有事情。”

      “没有。后面有我去海洋馆拍的跟白鲸的合影,我给你找找。”

      何处山按住相册不让他翻,一时兴奋起来,“你耳朵都红了!我真的想听,你说说呗,我保证绝不告诉别人。”

      谢宗廷极力板着一张脸,却还是在何处山真诚的眼神中认了输,“我初二的时候,有个女生追我,总是送我礼物,零食、饮料、小摆件什么的。我当面拒绝了她无数次,但她还是放下东西就跑,或者偷偷塞进我的桌子里,我就把东西要么给别人,要么扔掉。然后不知道怎么的,我爸知道了这件事……”

      何处山推了下他的腿,示意他继续说。

      谢宗廷神情复杂了好一会儿,艰难开口:“他以为我在玩弄人家的感情。”

      “噗”,何处山实在没忍住。

      见他笑起来,谢宗廷也破罐破摔,“那是我爸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打我,就是用这根皮带,扒了我的裤子打,打得特别狠,还让我妈和我妹都来旁观,一边打一边大声训我:‘从古至今,多少人都是毁在放纵上!我让你不学好!’”他学着他爸当时发火的样子。

      何处山笑得倒在沙发靠背上。

      谢宗廷看他这样忍不住也笑了,“我当时就觉得特别委屈,现在也还感觉冤。毕竟我那时候真发育都没完全,能放纵什么放纵?”

      一下说得这么深,让何处山再次忍俊不禁。他边笑边用力点了点头,肯定道:“嗯,有理有据。”

      笑过一场继续看相册,何处山看到第三本,突然发现照片里的谢不染好像变了个人。他往前翻了几页,仔细看了看才确定是她的穿衣打扮风格有了很大的变化。

      前面的谢不染一直是小女孩清新可爱风,这些照片里的她打扮得精致了很多,倒不是那种往成熟方向去的精致,而是……像低调走红毯的年少明星,不夸张隆重,但很有范儿——何处山觉得这个自己比方也太贴切了。

      谢宗廷看了眼何处山盯着瞧的几张照片,一下就想起了很多照片背后的故事。“这是谢不染上初一的时候,可能是突然到了叛逆期,每天都穿得像是要去吃席。”他说道。

      吃席……何处山默了两秒,继续把相册往后翻,没过几张,照片里谢不染的衣着就变成了现在的风格。

      “她的叛逆期结束得真快。”他说,语气里既有赞赏也有羡慕,不像他,好死不死的在高三关键的一年里突然叛逆。

      谢宗廷却笑了,“那时候我也好奇她怎么突然不打扮了,她说每天琢磨穿什么,太累了。”

      何处山没忍住笑,看向照片上穿着粉白运动装,扬着下巴笑着看镜头的谢不染,想起自己所认识的她——穿衣简单舒适,总是利落地扎起头发,是新闻联播的忠实观众,会哀叫着想要放假。

      “其实相比起来,我妹要更像我爸,宏图大志、好强、不服输,小学二年级的时侯还嚷嚷要把自己的名字写进历史书里。”

      要把自己的名字写进历史书里的谢不染,重伤瘫痪,死在二十六岁。后来,她付出了巨大的功德,成为了申诉者。

      何处山移开视线,突然不愿去看照片里笑着的谢不染。

      他曾怀疑过逆转整个宇宙的时间只为改变一个人的命运,是否太过兴师动众?就好像是为了拾起一粒沙,翻越千山、涉过万水。

      现在他终于明白,就算个人的命运只是一粒沙,也自有它悲喜、得失、生死之重。

      何处山最后看了一眼谢不染的笑脸,翻过这一页,问谢宗廷道:“她要把名字写进历史书里,那你呢?”

      谢宗廷看着他,想了想说:“我其实没什么志向。我爸妈已经完全用不着我给他们努力了,所以我就想着不啃老,然后有自己的事业吧。”

      何处山思索了两秒,“你这种的情况,说不啃老其实就蛮有志向的。”

      谢宗廷一笑,“唉,这也是我这种人才会有的烦恼,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超越自己的父辈。”

      何处山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只能拿起抱枕锤他几下来表示自己的佩服。

      “你打我干嘛?”

      “我倒是没这种烦恼,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这么会凡尔赛,不挨打可惜了。

      第三本相册只装了半本,最后一张照片里是谢沈夫妇并肩站在一个插着“20”数字蜡烛的蛋糕后,他们两边分别是谢宗廷和谢不染,一家四口看着镜头都笑得很灿烂。谢宗廷告诉何处山这是他爸妈结婚二十周年那天拍的。

      “他们感情真好。”

      “是特好。”谢宗廷强调说,“不过你肯定想不到他们也闹过离婚。”

      何处山一脸匪夷所思,他所看到谢沈夫妇可是蜜里调油,总让他无辜地狗粮噎满喉。只是见谢宗廷并不是在开玩笑的样子,他问道:“怎么会呢?”

      “导火索是谢不染的一次感冒住院。”谢宗廷向后靠在沙发上,回忆道,“当时她五六岁吧,还没上小学。下雨天,照顾她的保姆光顾着看电视,没留意她跑到了外面,在雨里玩了一个下午,等当天晚上她发高烧到39度其他人才发现这件事。

      “从医院回来后,我爸妈就开始吵架,相互指责对方不关心孩子,然后冷战了几天,重新说话还是吵架,说对方心里根本没这个家,这么过去一个多月,我外公外婆都知道他们在互相折磨了。”

      何处山轻轻笑了一下,听得认真。

      谢宗廷看着他,继续讲道:“那时候刚好中秋节,我外公外婆、我舅舅舅母、姨妈姨夫、他们的孩子、我们一家,所有人都在。我舅舅可能是想劝我爸妈,谁知道他们当着所有人的面还是吵起来了。而且情绪一上头,我妈把离婚的话都说出来了,我爸气得不行,也说离就离。”

      何处山咬着嘴唇,完全能想得到当时的场面有多剑拔弩张。

      “他们俩都开始争我和谢不染以后跟谁了,但没过多久俩人又和好如初了,你猜是为什么?”

      何处山摇摇头,这他哪猜得到。

      “因为我外公外婆在极力挽回这段婚姻。”

      “你爸妈听他们的劝了?”

      谢宗廷摇摇头,“完全没有。”

      何处山一脸疑惑。

      “他们劝我妈辞了工作,专心在家照顾孩子,我外婆还说: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家庭。我妈当然不同意了,而且谁也没想到我爸反对得比她还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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