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天使》宁夏３３３

16、替身天使

　　江允浩有点紧张。

　　虽然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约会，但对象是莫扶苏，他便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她第一次主动邀请他，虽然不过是为了庆祝他正式到皇轩上班，但不管怎样，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相邀，意义非凡。

　　虽然穿得比平日里更随意，简单的T恤休闲裤，却一点也没有让江允浩的心情悠闲起来，手上捧着一束很大的海芋，为了这束花，他在花店里迟疑了半个多小时，玫瑰太敏感，不宜，他原本想送菊花，总是觉得她很像野外的波斯菊，无拘无束尽情绽放，可是花店的小姐再三提醒他送菊花不好，他于是迟疑了，最后在花店小姐的强力推荐下，选择了海芋，清新淡雅，却又很有个性的样子——

　　扶苏果然很喜欢海芋，立刻找了花瓶插了起来，她今天的打扮很家居，头发松松地扎了起来，白色T恤，碎花长裙，腰上系着同色的围裙，看上去慵懒闲适，让人赏心悦目。
　　江允浩卷了卷袖子：“要不要我帮忙？”

　　“你一会儿捧场多吃点就可以了。”扶苏的笑容与她穿的衣服很衬，浅浅的，如小巧可爱的雏菊，看得江允浩心中又是一荡。

　　对于两个人来说，四菜一汤再加两个冷菜，有点过于丰盛了，江允浩喜滋滋的，这至少说明莫扶苏对这次的请客还是很重视的，可是转念一想，这似乎又说明扶苏分明没有将他当作自己人，这心里不由地又不痛快起来，就这样患得患失神思恍惚，直到菜吃到嘴里，才有一种喜出望外：“咦？你的手艺真是不错啊。”

　　不过是普通的家常菜，卖相也很一般，但吃到嘴里却是出奇的美味，尤其是那道汤，他以为不过是寻常的罗宋汤，等吃到嘴里才发现不是，味道酸酸的，却又不是醋的酸，有点像凯里的酸汤，但又不完全是，江允浩一向嗜酸，却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酸汤，味道完美到了几点，增之一分则太腻，减之一分则太淡，江允浩大呼过瘾，连喝了好几碗，还忍不住问：“这汤是怎么做的？”

　　“放一锅水，加几个番茄，喜欢酸的就多放几个，小火慢慢地煮，熬出味道之后再放鲜虾干贝芹菜，哦，还有洋葱，放什么都可以，看个人喜好。”

　　原来是番茄熬出来的，难怪不同于普通的酸味，江允浩细细地品了几口，由衷地感叹：“你还真有创意，我怎么就想不到用番茄熬汤呢？”

　　扶苏怔了怔，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过了许久才勉强笑道：“其实不是我的创意，那个人说大多数的人说到番茄作汤就想到番茄蛋汤，跳出习惯性的思维，我们会有很多新的发现。”

　　那个人？应该就是那个人了，在酒会当晚令莫扶苏失控，她梦中也在呼唤，时常让她走神陷入沉思的那个人，他们之间到底有怎样的故事？

　　莫扶苏明显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见两人吃得差不多了，便问：“吃饱了没有？还要不要——”

　　“不要了——”江允浩摸着滚圆的肚子，连连摆手：“吃得好饱，动都动不了了，我吃了两碗饭，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好的胃口了，唉——”江允浩突发奇想：“反正我们住得那么近，一个人吃饭也没什么意思，要不以后我到你这里搭伙吧？我可以付伙食费，你说多少就多少，我绝不还价。”

　　扶苏笑着摇了摇头，起身收拾碗筷，江允浩也帮忙收拾，见扶苏笑而不答，心中懊恼：“你是不是——”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扶苏飞快地打断了江允浩的话，脸上的表情有点羞涩：“你误会了，我不答应是因为——你看我今晚做的菜，一定以为我很会做菜，其实不是的，我总共就会这几个菜，真的，你要在我这里搭伙，没吃几天就腻了，还是偶尔过来保持新鲜感比较好。”

　　江允浩早知搭伙的事会被拒绝，所以并不失望，更何况还有意外惊喜，扶苏似乎并不讨厌他的偶尔拜访，心情不由大好，将桌子收拾好后，便抢着要洗碗，扶苏连忙止住他：“油腻腻的，还是我来吧，你去沙发上坐一会儿吧，我有准备水果。”

　　江允浩拗不过扶苏，于是便回到客厅。这里的房型与他的住处完全一致，不过装修风格却完全大相径庭，他是黑白冷色调，这里却以蓝色为主，清新淡雅，却又不失温暖。客厅的家具不多，除了沙发茶几和餐桌，便只有一个立柜，江允浩无聊，便走近了细看。

　　江允浩一眼就看见了立柜正中央的位置，放着一幢二层小楼的建筑模型，纯白色，有很大的花园和露台，还有一个玻璃房，露台上立着一男一女两个玩偶，女的头发长至腰际，穿着湖蓝色的长裙，男的是简单的白衬衣灰色西裤，玩偶做得很逼真，有风吹过的时候，甚至能感受到头发与衣袂随风轻轻摆动，两人的表情也很生动，看的人似乎能从他们微微上扬的唇角感受到他们明快张扬的心情。

　　那个女玩偶无论神形都与莫扶苏有几分相似，江允浩忍不住伸手，拉开了玻璃橱门，手几乎触到玩偶的时候，身后传来扶苏的声音：“江允浩，你喝茶还是咖啡？”

　　两人日前已达成共识，互相称呼对方的名字，江允浩总是有意无意地将扶苏的姓省略，而扶苏也习惯连名带姓地叫他。本能地觉得扶苏应该不喜欢自己关注这个建筑模型，江允浩飞快地缩回了自己的手，他应该走开的，但是，不知怎的，视线无法从那两个玩偶身上移开半分，脚下也是一动不能动。

　　见江允浩动也不动，扶苏走了过来，顺着江允浩的目光，她的视线也移到了玩偶身上，江允浩忍不住朝扶苏望去，他太想知道她会是什么表情了。有些失望，扶苏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脸色苍白了少许，笑得很淡，声音也很平静：“一个朋友送的，很漂亮吧？”

　　“什么样的朋友？男朋友？”江允浩有些豁出去了。

　　扶苏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也不说是也不否定，只是说茶好了，江允浩没由来地便有了几分愤怒，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觉得有一股怨气喷薄而发，根本无法抑制，扶苏这时已转身，江允浩飞快地抓住了她的胳膊，扶苏转过脸来，诧异地望着他，她的眼睛又大又圆，有点像日本漫画中的大眼睛少女，显得纯良无辜：“江允浩，你，怎么了？”

　　她竟然问他怎么了，她难道不知道？她难道一点也没看出来？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连父亲都看出来了，身为当事人的她怎会不知道，她太会装了，他不能由着她装傻，他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扶苏，扶苏——”江允浩下意识地重复着扶苏的名字，然后手上一用力，顺势将扶苏拥入怀中，他的动作很轻，有点小心翼翼又有些惴惴不安，嗓音嘶哑：“你问我怎么了，难道你不知道吗？你不要再装傻了，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我爱你。”

　　“我爱你”三个字一出，江允浩只觉得心中压着的大石轰然倒塌，到了这时，不只是扶苏，连他自己也是也是吃了一惊，却又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是爱上了她，所以才会率先向父亲求和，心甘情愿地回酒店上班，所以才会看到一个酷似她的背影便耳热心跳，一旦发现不是她心便立刻沉到了谷底，所以才会视线不自觉地追随着她，根本无法从她身上移开半分，原来，他爱上了她。

　　因为之前有种种迹象表明江允浩对她有好感，所以扶苏并没有被吓到，她有些吃惊的是，江允浩竟会毫不犹豫地说出来。他也算是个中老手，应该知道她不是青涩无知的少女，单刀直入的告白应该是最失败的一种。成熟男女的恋爱，总是遮遮掩掩，欲迎还拒，你进一步我便退上两步，你若退了我便上前一步，小心翼翼，战战兢兢，谁都不愿意也不会把自己的底牌先亮出来，那无异于自杀，等于在两人的关系上先低了头，没有一个老练的男人会这么做，更何况，不是喜欢，而是爱，这个字，太沉重，沉甸甸的，让人觉得负担。

　　扶苏微微皱了皱眉，江允浩对她好，她不是不明白，但是——她笑了笑，笑容却不自觉地有点僵硬：“其实你对我并不了解，你见到的，也不是我。”

　　扶苏说的有点玄，不过江允浩却听出了拒绝，他原本便知道扶苏不可能接受自己的感情，所以并不失望，他凝视着她，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没有关系，你究竟是什么样子，我有的是时间了解。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要你怎么样，只是想说出来而已，我可以等，等到你愿意答复我的那一天，就算说不也没关系，我已经做好了任何准备。”

　　扶苏还要说什么，江允浩已起身告辞，看着他渐渐远去挺拔的背影，扶苏忽然觉得自己错了，或者江允浩并不是先亮出底牌将自己处于不利的地位，而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一招自己好象有点招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