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凰》铁皮人Tin

24、第 24 章

　　虽说自己是继承了霓凰的记忆，但对于这位公主到底对于这位小道士到底是什么态度，自己也实在拿不准。
　　这位公主的正确反应，自己怕不是还需要多经过几次轮回进行揣摩，只能在脑中紧急回想了一下霓凰惯常对于阿昭的态度，就着霓凰惯常温和的态度，对着阿昭言道：“不打紧的。”
　　实际上，沐风泽说这话的时候，脑中仍在不停地转，面上却是强撑着一副面无表情的云淡风轻模样。
　　霓凰惯常是这样的，一副云淡风轻，事实不与己相关的模样，无论是谁来院中，无论是带来什么消息她总是这样。
　　阿昭这一瞬陡然觉得手脚冰凉，实际上霓凰并没有说什么重话，沐风泽也大抵模仿出了九分霓凰的样子。
　　但这对阿昭来说却是一击重击，霓凰的反应太平常了，平常地像是每一个阴天她坐在窗口等雨的模样，像是他从未来过此处，未曾伴霓凰起居，未曾想尽办法逗霓凰开心。
　　霓凰她……好像在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他一直觉得两人也是情愫暗生，今日画她知是逾矩之举，怕她看见，又期望她能看见，却从未料想她看见了是此等反应。
　　只觉心境凄凉，不由开口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我在此处？”
　　“啊？”沐风泽脑子一下转不过来。
　　此话怎讲？青春期的小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阿昭不顾霓凰的反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是你不是讨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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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风泽一时觉得无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能说什么，她只不过是继承了霓凰记忆的，被困在这画里的一个无关人等而已，她要这么对他们两人的感情进行言说。
　　沐风泽不自觉咽了口口水，只觉喉口生涩，有点干干地说出一句话：“怎么会呢？”
　　霓凰实在有点不食人间烟火不说，沐风泽她也没谈过恋爱啊，就凭霓凰那一点记忆，她要从她哪里推断自己师父的这位有情人，是否对他也有情。
　　难道……是弥补心中的遗憾？
　　正思及此处，却见阿昭陡然红了一双眼，声音也哽咽了：“我只当你是知道我心思的。”
　　说着顿下抽泣了一声，好似是留了个给霓凰的插话口。
　　这进展实在来的有些太快，怎么就进展到告白了，不就是画了一幅画而已吗？沐风泽站在原地，只能张着嘴愣愣的。
　　见霓凰没有答话的心思，阿昭继续往下说道：“我自十四岁游历至此，就一直陪伴着你。天长日久，竟生不出一点儿情愫吗？”
　　天色渐渐暗下来，沐风泽正搜肠刮肚，想要想出一些属于霓凰的回应方式。
　　却在去看阿昭时，被夕阳的橙光模糊了阿昭在她眼中的轮廓，阿昭独属于少年人的那份稚气在夕阳中被稀释，他正在无限走进他身上那部分像粼昭的地方。
　　微风吹拂起他的头发，隐去他面部的表情，却隐不去他含着泪的瞳眸，于是又带着些许的呜咽，站在那里问她：“天长日久，竟生不出一点情愫吗？”
　　她一时间忘了自己在霓凰的身体里，忘记自己久困在这个无人的地方，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去：“不是的。”
　　不是的，师父。
　　天长日久，怎会生不出情愫？
　　她一向是孤独的，就算她是灵族的公主，可灵族本身就是孤独的，是掩藏在大漠中的孤独的种族，是不与外人相接的，千百年来接触的也不过都是对他们有所觊觎的各种人。
　　而她本身又是灵族中最孤独的那一个，无法修炼带来的苦痛可又仅仅是被人称作废物，或许她生在人间的话可以做一个普通人，但她生于灵族，在每个人生下来就可以使用术法的种族里，每个人都是特殊的时候，普通又怎么可能是不孤独？
　　但在粼昭的眼里，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所有人都是普通的，换个人来做他的徒弟也可以，她是再普通的也没有关系，是伏城硬塞给他的，是没有天赋的，是身份敏感的，都没有关系。
　　因为她站在那里了，变成了粼昭的徒弟，所以她就是粼昭的徒弟。
　　仅仅就是这样虚无的羁绊，这样万物众生的普通，恰然构成了他们的关系，给予了他们一日又一日的相伴。
　　没有责任，没有义务，只是需要学习，需要相伴，所以他们天长日久地相伴，日日夜夜地教导，在粼昭这里她即是普通的，又不会因为这份普通给予她一切附加的，不必要的东西。
　　构成他们关系的本质是他们关系的本身。
　　于是羁绊就变成更容易理解，于是天长日久，怎会生不出情愫？
　　天边的云彩越发红火起来，沐风泽略微失神，好似一瞬间有万千情绪堵在心口难以抒发。
　　阿昭也站在她对面没有说话，天边的云赤红地连城一片，沐风泽怔怔地开口：“师父……天好像快要烧起来了。”
　　没有人觉得她的称谓奇怪，阿昭没有回答她的话，世界像是融进水里的墨一样，慢慢晕开，天的红与地的黑连成一片，阿昭慢慢融进这副奇异的景象里。
　　沐风泽伸出的手已觉有些微凉，又下意识地伸手去抓他，却抓过了一片入水的薄凉——天地都黑成了一片。
　　站在原地略微有些愣神，周围的黑漫无边际，沐风泽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却觉得自己的心境也扎在了这样一片漫无边际的迷茫之中。
　　天长日久，怎会生不出情愫？
　　这究竟是这副身体属于霓凰的情愫，还是自己的情愫。
　　是说阿昭陪伴霓凰的这两年，还是自己和粼昭在一念中的点点滴滴？自己竞对粼昭有这种心思吗？
　　沐风泽下意识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指尖竟有些冰凉——不知什么时候落了泪。
　　又不由觉得一阵怅然若失——自己这是出来了吗？粼昭怀念的仅仅只是当初霓凰对自己情谊的肯定吗？阿昭和霓凰的故事到底是什么样的结局？
　　无名小道士和一个傀儡长公主又能有什么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