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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7 如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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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月寒潭》17
·凌不疑X靳杞
·短篇
——
17 如狼
大雨倾盆,凉亭已不能停留,靳杞和程少商坐在马车内,凌不疑与楼垚骑快马回别院。
马车宽大,主位上垫着厚厚的狼毛长毯,灰色或深或浅,主位前侧两边各有一桌,一侧桌上放着几卷竹简,另外一侧多了个香盅,正悠悠的散发清香。
“姩姩阿姊,这个味道和你身上的味道好像啊。”
刚坐下,程少商鼻尖轻嗅,凑到靳杞身边闻了闻,指了指一旁香烟袅袅的香盅。
靳杞一愣,从桌下抽屉里拿出一盘点心,放到程少商手边,轻点头,简单承认。
“是一个味道。”
“谢谢阿姊。”程少商接过点心,见到点心时,眼睛都亮了几分,捏起一块入口,“阿姊,那是什么?”
顺着程少商的目光看去,是放置点心的抽屉,因为拿开点心露出了内里,隐隐约约能看见以白玉雕刻而成的花,更往内就看不到了。
靳杞银牙一咬,心底暗骂两声凌不疑。
她找了好几天的刺刀,原来在这儿。
“凌不疑的东西。”靳杞语气淡淡,算不上好,抬手将抽屉推了回去,“不重要。”
程少商见靳杞面色淡淡,提及凌不疑时也不见得多有兴趣,虽然今日凌不疑对靳杞的确万分看中,但万一其中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阿姊。”程少商放下点心,悄悄凑到靳杞身边,低声细语,“你是不是,不想嫁给凌将军?”
窗外的雨珠打在马车上,哗啦作响,程少商的声音很小,混在雨声中。
靳杞挑眉看她,对上那双澄澈的眸子,眼底的笃定和怜惜清晰可见,大有一种,只要靳杞点头,她就立刻趁雨混乱带靳杞逃跑的模样。
马车内溢出一声轻笑,靳杞抬起手揉了揉程少商的头,笑意攀上眼尾,轻戳她的脸颊。
“嫁给他的原因很多,但的确是我亲自点头答应的。”
这段婚事,如果当初靳杞不点头,凌不疑也是绝不会去文帝面前求旨赐婚的。
凌不疑性子清冷孤傲,独来独往,平日里对世家女子也绝不多看,光这一点,靳杞还是满意的。
至于他到底真的喜不喜欢,身为皇家戚女,不是她考虑的范围。
答应和凌不疑订亲,也是在不可选择的范围里,去谋求一个最好的。
“那你呢?”靳杞偏头,将程少商的发丝撩到身后,这才问了今天想问的话,“你真的喜欢楼二公子吗?”
听到楼垚说他们二人已经订亲时,靳杞确实有些心惊,她相看好的嫂子就这么没了??
文帝东巡不过半月,尚在都城之时也没听说楼垚对程少商有意,怕是在程止赴任时,两人才有接触的。
如此短暂的接触,看今日程少商和楼垚相处,楼垚视线跟随程少商的模样,是真心喜欢。
但程少商却未必有楼垚那般喜欢他。
真的爱情,还未达。
果不其然,程少商沉默些许,轻呼一口气,想起这些时日三叔母,阿父阿母也是这么问的。
喜不喜欢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阿姊,喜欢是什么?”
喜欢,这个词对靳杞来说,也足够深奥。
过去十几年里,她心头压抑的仇恨一朝得报,淋漓尽致后,却又空洞起来,那时候她遇见了凌不疑。
凌不疑的身世她有所耳闻,看到他时,那浑身竖起尖刺,狠厉阴翳的模样,像极了早年的自己。
在紧闭房门,光线暗淡,烛火闪烁的祠堂里,自己也曾是如此。
凌不疑的路,比她更艰辛,更折磨些。
比起喜欢,她更多的,是心疼他。
像曾经心疼她自己。
“喜欢啊,我也不知道。”
——
马车晃晃悠悠停在别院门口,推开马车门时,凌不疑已经在门口等待,身上的蓑衣滴着水,在地上砸出一个圈。
靳杞扶着门框,视线扫过凌不疑淋湿的衣袍,细眉微蹙,薄薄的唇拉直。
如此大的雨,衣袍都淋湿了,要是伤口也沾水了可不好愈合。
“凌不疑你…诶!”
足尖才刚落在脚凳上,眼前的青黑色衣袍便与自己这珠白色的衣摆相贴,腰肢被拥住,向前倾去。
手忙脚乱的靳杞只能扶住凌不疑的肩膀,半个身子都靠在她胸膛,双脚很快离开了地面。
凌不疑一手撑伞,一手穿过靳杞的膝弯抱起她,转身向别院内而去。
“你们带程四娘子入住,好生招待。”
“是。”
·
凌不疑步伐很大,单臂抱着靳杞,是以抱小孩儿的方式,靳杞双手环住他,能看到他的侧脸。
此时凌不疑的唇瓣拉直,向外侧头,穿行在雨幕之中,一言不发,浑身气压稍低,向一块从冰窖里出来的冰块,浑身上下都散发冷意,一触还刺骨伤人。
雨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雨就生气了?
不明所以的靳杞被凌不疑强行带回,哐啷一声房门关闭,靳杞被放下时,才看清这是凌不疑的房间。
“你把我带这来干什么?”
靳杞站在门口,身上的衣袍被沾湿些许,抬头去看凌不疑,与他四目相对。
屋内有淡淡沁香,从门外透进来的光洒在凌不疑脸上,那双凤眸漆黑,有些许亮光微闪,隽秀绝伦的脸庞因休养有了些血色,看着更是清风霁月的模样。
凌不疑凝视靳杞,注视她抬头,长长的睫毛轻颤,缓缓眨眼,迟钝的模样让他半眯起眼。
好个见到外人就忘了夫君的新妇。
“子晟?”
话才起,凌不疑突然迈步,脚尖和靳杞的相贴,身躯就在靳杞面前不到半壁的距离,他垂头,从胸口摸出一个巴掌大的方形竹简。
“这是我。”
竹简干燥,并未打湿,靳杞目光落在上面,漆黑的笔墨勾勒出的轮廓,和一旁站着的凌不疑一模一样。
缩小在竹简里的人梳着同样的头,只是头顶竖起一对的狼耳,眉毛加粗,眉尾向上飞斜,鼻梁高挺,那双幽深漆黑的凤眼被画得狠厉肃穆。
那薄薄的唇瓣咧开,露出里面尖锐又锋利的犬齿,因墨水滴落,脸颊上还多添了一道长长的伤疤。
再向下,边缘可见一根半弯的毛茸茸尾巴。
不止如此,在一旁,还写着两句话。
此乃都城凶兽——凌不疑。
嗷呜!
这竹简,俨然是刚才靳杞展示给程少商看的那个。
凌不疑将它从凉亭带了回来,还拿出来在她面前对峙。
如此言语侮辱当朝将军,证据确凿,靳杞咽了咽口水,虚笑两声。
“这……”
靳杞眨眨眼,微微挪动脚尖想要逃离,凌不疑连同竹简一起抵在门上,哐啷一声,靳杞被凌不疑卡住腰身,半分都逃不开。
“是你是你!”
被当场抓住,还被凌不疑亲自审问,如今带到他的寝剧里,靳杞想逃逃不掉,如同被摁在砧板上的鱼。
已经无处可逃,靳杞索性就破罐破摔,伸出手戳了戳凌不疑的胸膛,哼哼唧唧的控诉。
“你就和这上面画的一样,凶神恶煞的。”
凌不疑逼近靳杞,俯身和她平视,四目相对,看清那瑞凤眼底,带着些许委屈和抱怨,不见半分闪躲。
如此这才确定,靳杞当真只是因为好玩,而不是因为害怕。
“你嫌我凶?”
“你此时不凶吗?”
靳杞瘪嘴,如此这般将她控制,还把她一声不吭的带进来,如同审问罪犯般的恐吓她,怎么就不凶了。
越想靳杞越觉得委屈,她每日照顾凌不疑换药、叮嘱他少过度锻炼,如今在门口担心他的伤势加重,他竟然还凶她。
凌不疑看着靳杞的头越垂越低,轻哼一声撇过头,不肯看他。
靳杞侧头让耳朵上的白玉耳坠摇摇晃晃,勾人视线,凌不疑目光却落在那之后,比这白玉更白的肌肤上。
她好像什么地方都很白,脸是,手也是,耳垂也是,也好像那里都很软。
凌不疑喉口微动,空气中那淡淡的沁香味逐渐浓厚起来,缓缓的向下垂首,声音喑哑。
“还有更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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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副慰夫人称受风不适,并未参与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