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锦难归》六迩

43、记忆

　　南瑜将灵力注入符咒，小小的符咒上立即显出一个巴掌大的水幕，里面呈现的果然是李离的记忆。

　　“师尊觉得陈塘里面气息很乱，所以让我们在外面接应，师尊前去查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看着符咒的中的画面是从城中开始的，齐悦小声解释道。

　　南瑜北锦一起点头，又重新将目光投向水幕。

　　李离仗着自己身法清绝，就这么大剌剌的潜入城中寻找林川峰众人的踪迹。

　　透过水幕没有察觉到有人跟踪，但是那股子阴冷感却像是如影随形的毒蛇，让观看的几个人都感觉到了一阵的不舒服。

　　“谁！”李离也明显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警惕的一扭头。

　　空旷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影，只有风吹过街道发出近乎呜咽的声音，似乎是在嘲笑李离的敏感。

　　但是修士的预感很准，李离依然皱着眉头，警惕的看向四周。

　　狭窄的街道上阴风四起，不远处有人影闪过，李离心中一紧，下意识追了过去，几个起落间，李离就意识到了什么不对，立即停下脚步，不远处的人影也停了下来，冲着他发出桀桀的笑声。

　　“到底是什么东西？”水幕里传出李离小声的嘀咕。视角又很快转换，透过李离的眼睛，几个人能清楚的看到一个个黑影出现在四周的房顶上，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被发现了，这群黑影悉悉索索的动了起来，像是一个巨蟒在缓慢的将猎物勒死在自己怀里。逐渐的，李离看清了这些黑影的……长相，那些甚至不能称之为脸。这些黑影勉强还有人形，却没有肩膀，四肢很长，手臂甚至垂到了膝盖，应该是脸的位置上看不到五官，只有眼睛的位置上能看到两个黑色的血洞，其他部位只是血肉模糊着，甚至有些人脸上的皮肉在随着他们的动作在一点一点往下掉。齐悦不知道自家师尊这时候是什么感觉，但是她身为看客，的确感觉到了一阵头皮发麻。

　　“他，他们还活着……”齐悦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

　　“安静！”南瑜轻斥一声，齐悦急忙捂住嘴，将视线重新转回水幕。

　　李离也发现了这件事，甚至他发现的更多……这些黑影不仅是活的，还有几个身上穿的是林川峰的随山服，那是林川峰的人。但是没等他开口说什么，这些人就忽然加速，朝着他直直的扑了过来，没有任何灵力波动，只是简单的冲撞，李离不清楚他们是什么情况，不敢轻易动手，只能左支右绌的躲闪，一时间竟然处于了下风。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一只人型的老虎忽然从角落里窜出，李离躲闪不急竟然被扑了个正着。李离的反应不可谓不快，虎爪压上他肩膀的一瞬间他就反应了过来，曲肘撞上虎头，同时身子下翻，险而又险的躲过了这一击。老虎本就打不过李离，这时候已失先机，不得已后退，躲开了李离手中泛着寒光的长剑。

　　李离乘胜追击，也不管朝着他扑过来的黑影，一心只想将这只老虎给抓住。黑影就像是被傀儡师操控而被动起来的傀儡，虽然会动，却没有任何攻击力，最起码现在是这样的。只是在李离不管不顾的追向老虎时，一柄泛着寒光的三叉戟忽然从人群中闪出，砸向李离后背。

　　修士的本能救了李离一命，李离执剑架住这柄漆黑的三叉戟，险而又险的躲过了这次杀招。隐约之间，李离似乎听到了一声嗤笑，三叉戟化为黑雾消散，又冷不丁从人群中窜出，狠狠地砸在了李离后背。

　　李离被直直地砸飞出去，撞到墙壁后落到地上，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脸颊瞬间白了。

　　“这个人的实力远在李离之上，甚至连现在的我，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看到这里，南瑜下意识皱起了眉，“他离踏碎虚空怕是也差不了多少。”

　　北锦点点头表示同意。

　　而水幕里李离也被那看不见的对手逼得节节败退。那人就像是猫戏老鼠一般，丝毫不着急的一点一点的琢磨着自己的猎物，李离的脸色煞白，甚至连和他血脉相连的剑上也出现的裂痕，水幕外的人都能看出来，李离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齐悦已经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可水幕画面一转，就已经切换到了另一个小巷。

　　“这，这是什么情况？”一直在当背景板的小弟子愣愣地发问。

　　“刚才他手里捏了一个传送符，刚才他一直在示弱，给自己挣得一线生机。”被那小弟子带过的明珠微笑着解释道。

　　小弟子愣了愣，下意识看向自家掌门，直到对方点头，才小声的松了口气。

　　但饶是如此，水幕里的李离看着依然非常狼狈，他连用几个传送符才发现，他进来的城门早就出不去了，现在整个城池已经变成了一个只许进不许出的屠宰场，而那看不见的猎手已经追了上来。

　　“你别动！”细细小小地声音忽然从他身侧传出，李离忽然出现了一堵墙壁，就连他本人也不受控制的朝着旁边移动，脚下的土地似乎有意识的带着他向城池更深处移动。

　　“哪吒？”李离身子紧绷起来，忽然想到什么，试探道。

　　“正是小爷！”不知是不是因为到了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那声音明显神气起来，随即又想到什么：“你是临仙的人？”

　　随即又听到他小声嘀咕了一句：“怎么来的都是废物？”

　　李离脸色微变，到底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转移话题，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半妖什么来头？陈塘现在还剩多少人？现在过的怎么样？之前来的临仙弟子呢？”

　　“你哪里那么多问题！”小小的身影显露出来，双手环胸，有些恼怒，但是顿了顿，他还是瘪瘪嘴道：“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最近中元节人流比较杂，他什么时候混进来的我不太清楚……”

　　说到这里，他下意识的瞟了李离一眼，见他没有嫌弃自己，这才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但是我能看出来，那个半妖，不对，现在已经称得上是大妖了，他的本体应该是蛇，然后以蛇化蛟，现在准备以陈塘为跳板，化龙。”

　　但是他在说到这个的时候，不受控制的皱了皱眉，似乎有种说不出的别扭，踌躇片刻，他还是小声道：“真是太奇怪了，人也好，妖也好，在准备渡劫的时候都会尽量减少身上的血腥气，更不必说来屠城了，这个半妖是怎么想的？”

　　李离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只是继续追问：“其他临仙弟子呢？”

　　“死了……或者说，大部分被那个半妖吃了，还有一部分，被他拿去做成了……血傀儡”哪吒低下头，躲开了他的视线，这是一个极度心虚的表现。

　　他当时是来晚了一步，那些弟子被虐杀的时候他其实是知道的，坦白来讲，在城里发生的每一件事，只要没有刻意屏蔽，他都知道，但是他没有出去，也没有救那些来帮他的人。

　　哪吒是陈塘的城灵，他不能抛弃那些仍然存活的百姓去救人，天性使然，却仍然会心虚。

　　李离坐在角落里，没有说话，像是没听懂哪吒的意思，又像是不愿意承认这件他早就猜到结局的事，半响，他轻轻咳出一口血，然后低声道：“你做的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