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君执迷不悟的爱恋》秦玄知

17、禁止探究

　　夏油杰来到了横滨。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来到了横滨。

　　“真是厉害的移动速度，要是用在穿梭黑洞上，大概会得到震惊世界的成果吧。”
　　十三岁的少年握了握拳，随意地想到。

　　闪烁着星子的幕布挂在天上，祂们沉默地休憩着，只留有些许的光芒，彰显着自身的存在。

　　哪怕是如此细碎且遥远的光芒，也霸道地占据了天空，就算祂们毫不在意。

　　夏油杰没有欣赏星空的打算，他保持着视线下垂的状态，注视着那些在夜幕的遮掩下，异常忙碌的人们。

　　繁杂的吵嚷声不断地钻入他的耳中。

　　“快点把那个家伙找出来！妈的，居然敢袭击首领的车，我一定要亲手把那家伙的头扭下来当马桶用！”

　　“你们几个没吃饭吗？还是心又挂在了女人的身上！再不加把劲把人给我找出来，我就先送你们去死！”

　　“草他奶奶的，审讯室的那帮蠢货，居然让一个垃圾把人质抢走了！平时那么嚣张，这下子还不是要让我们来帮他们收拾烂摊子，草他妈的！下次老子一定要干死审讯室那帮废物！草！”

　　“广津你他妈的往那里走什么？要撒尿的话给老子尿在裤子里！那个不知死活的袭击者是往这边逃了！再他妈的不服从命令，你就自己给我把头拧下来交差！”

　　被百人长呵斥的广津柳浪停下了靠近另一条街道的举措，转而向着相反的方向奔跑。在与大部队汇合之前，他还是迟疑地回望了一下那条街。

　　什么也没有，安静地如同曾经黑蜥蜴出动一样，除了mafia，街道上没有任何一个普通人。

　　但是，为什么会直觉那里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存在呢？

　　广津柳浪的不对劲被百人长察觉到了，他直接一脚踢了过去：“老子都说了，要撒尿的话，就给老子尿在裤子里！磨蹭什么，想死吗？”

　　“滚！”
　　百人长又踢了一脚，直接把这个相处了多年的同伴踢进了队伍中。

　　广津柳浪注意到了百人长的警告，他收敛了心神，钻进队伍中，不再对后方的街道抱有留意。

　　已经年过四旬，在mafia的枪林弹雨中，一步一步从最底层爬到百人长位置的男子，自然也注意到了后方街道中的异常。

　　脊背的汗毛竖起，他冒着冷汗，抓紧时间把手下们往前撵。

　　常年与死亡擦肩而过的预感告诉这位百人长，不要去探究后方有什么，因为探究即死。

　　眼下首领的命令在前，还是先完成任务，保住性命要紧。

　　不愧是能够在mafia中活过四十岁，还能爬到百人长位置的人，确实够惜命。

　　倘若他因为好奇，前去查看后方街道的异常；或者是，冷漠地看着广津柳浪去查看后方的异常。

　　那么，他们这一支黑蜥蜴，就会即刻面临死亡的威胁。

　　因为，那位于后方的街道中，存在着一位即将力量失控的少年。

　　虽然那位少年对于自己的威慑力毫无自觉，也无认知。

　　夏油杰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处于失控的边缘，更准确地说，在‘能量A’的影响下，他并不觉得自己会失控，而是会认为自己已经很好地掌握了‘能量A’，并能较为妥帖地运用它了。

　　没有像那位天外来客一样，变成失去身体，只能靠夺取他人躯壳偷生的物种；

　　也没有像咒灵那般，变成没有理智的幽灵状态；

　　更没有在‘能量A’和咒力的双重作用下，像天外来客一样爆体而亡。

　　这些种种证据，难道不足以说明，他已经将‘能量A’收服了吗？

　　夏油杰是这样认为的。

　　但是，他并不知道，他的认知是错误的。

　　在来到横滨之前，夏油杰生活的环境是相对于平和的。战争早已停歇，东京又是日本的中心，秩序与生气自然比其他城市恢复得更好；

　　他所降生的家庭，又是普通人结合的家庭，安静又温馨，没有什么奇妙历险，更没有虎口求生，自然也不会给予他对危险和异常的判断力。

　　在来到横滨之后，夏油杰首先遇到的是mafia成员。
　　首先，虽然mafia成员比普通人更多地遭遇死亡的威胁，但是，大部分mafia还是属于一般人，他们对于异常的判断比普通人高不了多少，自然也无从辨别出异常与异能力的区别；

　　而在刚才，唯二察觉到不对劲的百人长和广津柳浪，自然是这群mafia中的佼佼者。二者都属于异能力者，自然也就比其他人多出一份对于异常的洞察力。但同样可惜的是，相较于‘能量A’来说，他们的异能力实在是太弱了，无法对其造成威胁。

　　这也就是百人长阻止广津柳浪去探究后方街道的原因。这是出于身为异能力者的直觉，也是死亡的预警。

　　基于以上种种的原因，夏油杰并不知晓，他已经快要失控了，只不过是以为自己，比从前更为神经质一些而已。

　　甚至于，若不是这十多天时间里的遭遇，夏油杰现在甚至可能还不知道‘神经质’这个名词，他还会是那个，因为比同伴少踢进一个足球，就气成河豚的少年；还是那个因为被要求，过马路要戴小黄帽，而耿耿于怀的十三岁少年。

　　这一些，夏油杰都不知道，因为只不过是局外人可能会出现的惋惜而已。

　　他早已入局。

　　仗着‘能量A'，夏油杰将自身放置在了一个既存在，又不存在的空间之中，他就像是薛定谔的猫一样，待在盒子里，跟上了那群要去抓捕袭击者的mafia。

　　带领着黑蜥蜴跑出了刚才所在街道的百人长，并没有放下警惕，他紧紧地扣住枪，目光如炬地扫视着四周，深怕后方的怪物追上来。

　　广津柳浪小心地移动到了他周围，正要发问，但是却被对方制止了。

　　百人长低声呵斥道：“闭嘴，广津。今晚我们的任务只有抓住那个袭击首领的人，并处决对方和人质。其他的事情并不归黑蜥蜴管，我们也从来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知道吗？”

　　广津柳浪压低了声音：“…是不是您看到了什么？”

　　广津柳浪和这位百人长共事多年，两人又同为异能者，关系自然比mafia中的其他人亲近。

　　而他也知道，这位老熟人，之所以会被升为百人长，成为他的上司，并不是因为对方的战斗力比他强，而是因为对方的异能力与预知有关。

　　在一定的时限内，这位百人长可以预知到周围存在的威胁分子，并提前将其铲除。

　　这次的首领遇袭事件中，也是因为对方感知到了首领周围存在危险，才会在袭击者真的对首领造成生命威胁之前，派出黑蜥蜴阻止了对方。

　　百人长自然知道广津柳浪问的是什么，他又警惕地扫视了一下周围，确认暂时没问题后，警告地盯着广津柳浪说：“以后，不管是在什么地方，哪怕是在首领的面前，也不要提及今晚的事情，知道吗？”

　　“…这么严重？”广津柳浪惊讶了，他的年纪与这位百人长相仿，进入mafia的时间也相近，共事多年，还是头一次听到对方这样说。

　　百人长额头上的冷汗一直就没停下来过，细小的汗珠不断冒出，又被寒冷的海风吹开，在皮肤和毛发上结出了细碎的白冰，他呼了口雾气：“绝对不要提及！提及就是呼唤，一旦对方察觉到了你的呼唤，不管是你还是周围的人，都会死！”

　　他紧紧地盯住了广津柳浪，像穷途末路的亡命之徒盯住地狱里的蜘蛛丝那样注视着广津柳浪，结了冰的嘴在一张一合：“绝对不可以提及，也不可以记起，更不可以触碰，把那东西忘得越干净越好，广津。这是我看在多年的交情上，对你的忠告！”

　　在百人长的气势压迫下，广津柳浪很快就识了时务：“我明白了，今晚我们只是在追击袭击者而已。”

　　百人长又呼出了一口雾气：“你明白就好。这是为你我好，也是为港口mafia好，知道吗，广津。”

　　“我明白了。”
　　广津柳浪彻底熄下了之后去探查那条街道的事情。

　　同样活了四十多年的广津柳浪知道在mafia中想要活得长久，一个是要有能力，另一个就是要识时务，不该问的事情不问，不该知道的东西就装作不知道，这样才能将死亡的时间再推迟一些。

　　而有着近似于预知能力的百人长，他感知到的危险肯定比自己预想到的更大、更恐怖，对方如此严厉地警告自己，还特别告知不允许将今晚的事情泄露给第三人知道。

　　这就证明了，那出现在街道上的东西，危险性非常之大，大到整个港口mafia举全力都无法应对。这听起来就是一件异常恐怖的事情。

　　在没有弄清楚百人长究竟看到了什么之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广津柳浪将所有的心思压下，沉默地跟随着大部队搜索着前方的街道。

　　袭击者虽然胆子很狂，造成的影响也很巨大，但是他的隐藏能力和防追踪能力实在是不行。在袭击了港口mafia的首领，并抢走了被关押在审讯室中的人质后的第四十四分钟，他就被找到了。

　　“石川俊二，三十四岁，原北海道人。现在东京一处卖场中，经营着一家牛肉店。已婚，与妻子石川美奈子生有两个女儿，分别是石川美美子，石川菜菜子。
　　半年前全家到横滨旅游，在赌场染上了赌瘾，为此变卖了诸多资产用于偿还赌资。之后又向上川金融公司借贷赌博，以名下仅存的一栋民宅，和卖场中的牛肉店作为抵押，借贷一亿日元。
　　因无力偿还贷款，又将一亿日元输光，只能将住宅与店铺抵押给上川金融公司。且，按照协议条约，石川俊二需要为上川金融公司工作二十年，以偿还应付利息。
　　又因，本人不愿意抵押住宅和店铺，也不愿按照协议为上川金融公司工作，与上川金融公司产生了经济纠纷，于本日在横滨多地引发爆炸事件，还胆大妄为地袭击了港口mafia的首领，并劫走了作为抵押物的人质。
　　情况就是如此，是吧，石川俊二。”
　　百人长看着躲藏在垃圾桶后的男人，冷漠地宣读了对方的人生过往和所作所为。

　　被黑蜥蜴堵住了的石川俊二并没有露出绝望的神情，而是愤怒地冲他们大吼：“是你们，是你们这些人设计我，让我染上了赌瘾。之后还装作好心人，借给我钱，骗我继续赌博！我知道的，那个金融公司就是你们的洗钱公司，所以在我识破了你们的阴谋之后，你们就绑架我的家人，威胁我！都是你们的错，你们这些人渣！人渣！”

　　被骂人渣的百人长不为所动，比起刚才的生命威胁来，现在的辱骂连毛毛雨都算不上，更何况，这种情况他经历了无数遍，根本就数不过来，哪里又会在意对方的控诉呢？

　　所以，百人长只是拿出手·枪，上膛，‘咔嚓’：“你的家人被你藏在了哪里？”

　　就在石川俊二控诉港口mafia不做人的时候，黑蜥蜴的其他人就将附近搜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被抢走的人质。

　　百人长略显不耐地用枪指着石川俊二：“你知道反抗港口mafia的下场的吧。”

　　“下场？”石川俊二哈哈大笑了起来，“我的下场不就在这里了吗？无家可归，烂命一条，这不就是你们这群人想要的结果吗？啊！”

　　石川俊二双眼赤红地怒视着把他包围起来的mafia，憎恨在他的眼底灼烧成火焰：“你们害我这样，那就大家一起死吧！”

　　“快往后退！”
　　百人长察觉到了不对劲，他连忙呵斥下属跑开。同时，他开·枪了，枪声不断响起，打破了黑夜的寂静，金属制的子弹像雨点一样砸进了石川俊二的身体之中，以及，他身前的垃圾桶中。

　　被子弹击破了内脏的石川俊二忍不住吐了一口含有内脏碎片的污血，身体破烂的男人，看着那群忙着逃命的mafia们，露出了一个畅快的笑容。

　　“死吧，死吧，我活不了，你们也别想活！”
　　他哈哈大笑着，晦暗又恶臭的黑气在他的周围翻涌。

　　叮叮当当的子弹声中，混杂了一声‘嘀嗒’，就像是计时器结束的声响。

　　“嘭！”
　　剧烈的爆炸响起。

　　还未彻底跑远的mafia们，突然间感受到后方传来了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将他们砸向了墙壁、车辆、路面。

　　一时之间，墙中、车顶、路上，甚至于电线杆上，都挂上了少则两名，多则五名的mafia成员。

　　受异能力的保护，并未遭遇到冲击波过多伤害的广津柳浪，成为了在场唯三站立着的人之一。

　　另外的一位是百人长，剩余的那一位则是，本该被击毙的袭击者，石川俊二。

　　“怎么可能？受到如此严重的伤害，他居然还能站着？”
　　广津柳浪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离炸弹最近，被炸得漆黑破烂的男子，对方微弱的呼吸，表明着他确实还活着。

　　而在石川俊二对面站着的百人长，他也就剩一口气了，因为距离爆炸比较近的缘故，现在的他已经看不清周围的景色了，因为他的眼球在刚才的爆炸中，已经像气球一样破掉了。

　　黑红色的血洞‘看’向了石川俊二所在的方向，这位百人长发出了最后的疑问：“为什么…我一开始没有察觉到你藏了炸弹？”

　　大仇得报的石川俊二并没有听到对方在说什么，因为他的五官早就炸没了，又怎么可能听到别人的声音呢？

　　已经不能说话的石川俊二艰难地扬起了脖颈，他以一个仰望的姿势，守望着点缀了星子的夜空，他用无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感谢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