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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景阳镇之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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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致是个闻名百里的名人。因为凌家同时是彪悍的习武世家和成功的经商世家,不过这还不足以让凌云致成为老百姓关注的焦点。真正让凌云致出名的,是他的断臂传说。传说是这样的:凌云致自小被砍去双臂,素以铁臂代之。后来不知是脑子被驴踢了还是出现了其他的意外感召事件,他突然开始修道,修着修着,在五年前一个神奇的夜晚,忽然断臂再生了。这个传说让凌云致成为了被耶稣复活的拿撒路一样的存在,在以景阳镇为中心的方圆百里内掀起了一阵修道狂潮,尤其是那些瞎眼的聋哑的断腿的,一夜间从凌云致身上看到了残缺人生的希望,都毫不犹豫地投入了阴阳八卦的怀抱;而凌云致身边也迅速聚集了一批忠实信徒。
祁山云听说过这遭子事,所以当他知道叉手总坛就在这个凌云致所在的景阳镇上的时候,心里有种讨厌的感觉。祁山云智商很高,小时候叫神童,长大了叫名动江湖的少年英侠,看来这次免不了要和这个神神叨叨的凌云致接触,祁山云觉得有点侮辱自己的智商,虽然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挺谦虚的名动江湖的少年英侠。断臂再生?估计是从小盘算好了要玩无间,在手臂外面包了层铁皮装断臂,后来突然把铁皮拿掉了吧。祁山云一面解着腰带准备安寝,一面胡乱地想。
他又回忆了一遍张淳回来时的情景。张淳坐在厅堂里,血从大门口一路淋到椅子边,肚子被戳得稀巴烂,用衣服扎着,肠子才勉强没有流出来。所有人默默无言地注视着他。他两眼圆睁,全身抽搐,气管里发出金属一样的啸叫声,像一只垂死的狗。祁山云便觉得眼泪又要涌上来,一面对叉手咬牙切齿,一面又恨不能代张淳去死。然而他又很不理解自己容易激动和伤感的秉性,素来以此为耻,总是极力装出镇定的模样。除了生身老娘,还没人知道他的这一弱点。当然,他老娘七八年前就过辈了。
接着是梁永和曾君闯了进来。梁永立刻冲上前去把住张淳的肩膀抬头问道:“张兄弟遭了什么人的毒手?”
“叉手。”祁山云说。
“叉手无恶不作。可恨我们花了大半年的时间,仍然一点消息也得不到。”梁永痛心疾首道,一面又俯身在张淳面前急切地问道:“张兄弟,你可曾探听到什么?”
张淳已无力再说什么,在梁永逼问的目光中喘息着咽了气。梁永几乎是用下结论的口气叹道:“又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不,”祁山云打断他,“有头绪。”
叉手是两年前出现的组织,行事都戴面具,使用长叉。起先只是不时做做抢钱的营生,也有传闻抢了钱之后还去接济穷人的。后来却开始频频出手,不再有选择性,下手也变得狠毒,不留活口。尤为怪诞的是他们时常把人放干了血之后抛尸荒野。这组织便成为了世间一个毒瘤,激起民愤无数,也就有了祁山云这一行人。他们非帮非派,只是大半年前自行聚集起来的一群江湖人士,纯属民间团体。其中大部分是自己门中有人遭了叉手组织的毒手,一心想要报仇的,也有只是仗义出面惩恶除凶的,比如梁永,曾君,祁山云。
众人年纪都不大,又数祁山云那八臂哪吒的名号最为响亮,当时他便被推为了首领。虽然他们没有等级之分,没有谁是谁的手下,只是一个团体必须有一个领头的而已。祁山云还没发表任何意见就被推选为首领,让他很有挫败感。他没想过要当什么头,单纯是觉得叉手行事太恶心,想把这组织灭了而已。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做人很没主见。就像他当初单纯是因为害怕打不过别人才随身准备了多种武器,却被奉为“八臂哪吒”,似乎还挺让人敬畏的样子。
曾君是从曾家寨逃出来的,不过十八九岁,还是个娃娃。家里不让他出来多管闲事,来找过,他死活不肯回去,搞得祁山云很尴尬,尤其是曾君父亲离开时说的那句“那我们家君君就此托付给祁少侠了”。祁山云便觉得这一家人都挺不同凡响的。他起初也不同意曾君加入,警告他这不是大侠抓坏蛋游戏,随时可能被长叉捅穿肚皮。曾君说我知道。祁山云挑挑眉说知道你还来。曾君说了句话,让祁山云改变了主意。曾君说:“妈的他们做事太恶心了。”
梁永是梁家追魂刀的后人,几年前梁家尽数在江上溺毙,只剩了他一根独苗,小小年纪自立谋生,没落草为寇已是万幸。梁永便要比同年纪的人懂事老练些,被曾君这娃娃缠得心烦的时候,祁山云觉得和梁永共事还比较利索。在这个青少年民间团体中,梁永算得是二把手。不过最近祁山云看他有点不爽。梁永变急躁了,说话有些不靠谱,总是急着达成一个定论。最近为了查叉手的情况,死了不少弟兄,付出惨痛代价的回报却几近于零。如此局面使梁永变得急躁,祁山云确是可以理解,但要急躁到变蠢,急躁到只是拿兄弟当情报工具,他就有种被倒捋了背毛的感觉。
“张兄弟刚才说,他查到了叉手的总坛是在景阳镇。”祁山云一面正色说着,纠正梁永带出的急躁情绪,一面用眼角余光注视着曾君。曾君几乎伤神到没有听清他的话,自顾自上前合上张淳依然圆睁的双眼。祁山云正待再开口,梁永忽然大声道:“景阳镇不过三五天路程,我们……”祁山云举起纸扇阻止他,仿佛没被人打断似的继续说道:“还知道叉手的首脑称作叉头。叉手行事都戴面具,叉头的面具是金色,使用的是金叉。叉头,景阳镇,我们知道的就是这些。”
脑袋向来好使的芮方道:“景阳镇?那个断臂凌云致不就住在景阳镇上?他是当地世家,我们可以先去找他再做调查。”
祁山云早就想到了凌云致这个人,正在暗觉不爽。他对神神叨叨的东西实在敬谢不敏。什么面具,金叉,这些杀人行头的调调已足以让他反感,如今又跑出个老道凌云致,浑身不痛快之余,他只想去景阳镇速速铲平那什么叉手调羹手好回家睡觉去。
祁山云躺在床上头脑昏沉,只剩下这样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