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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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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耀快要气疯了。
之前是当着满朝官员和皇帝的面,他不好流露什么多余的情绪。
现在则是在老师面前,有气有怒也不敢发泄。
就这么无言走了一路,他把自己气得双眼赤红,恶狠狠地盯着叶洛的后背,仿佛要扑上去将人生吞活剥了似的。
好不容易到了殿外停车的甬路上,叶洛才上车,却觉身后一股大力。
咚——
赵耀愣头愣脑地窜上来,本意是把住叶洛的肩膀,不想脚下绊了一跤,生生把叶洛推到车厢上,肩膀和车厢相撞,发出一声闷响。
叶洛疼得脑袋发懵,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你——”她深吸一口气,本想说话来着,一出声才发现牙根都在打颤。
赵耀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当下脸色一白,忙扶着叶洛坐下,在衣服上蹭了蹭手,颇有些手足无措。
外头的人听见动静,忙问是怎么了。
赵耀拔高了声音:“没事!不用上来!”
毕竟是太子,他发了话,旁人不敢不应。
宫漪虽然存疑,但想到太子对国师态度,也没多追问两句。
很快,马车缓缓驶上宫道。
车厢内,叶洛定了定心神,看向太子:“殿下跟来有何缘故?”
大概是被狠狠撞了一下心存不满,叶洛的声音更冷了几分,面上也冷冷清清的。
熟悉国师的人都知道,大人轻易不发火,就算不高兴了,无论冷笑讥笑,也能含点笑意。
赵耀仔细一回顾,最近几次和老师见面,好像都没见老师高兴。
这样想着,他心里发虚,原本的怒气也被打散许多。
“孤……我就是来送送老师。”
叶洛反问:“有宫漪跟着,殿下还怕我找不着回府的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赵耀慌道,磕磕巴巴半天,又给不出旁的理由。
他眼睛里的血丝重新浮现,忍不住问:“我只是不明白,老师为何要答应纪斯年?”
叶洛反应了一回,才想起来纪斯年就是北国将军。
她当然不能说真正原因,只好反问:“不能答应吗?”
却不知这话触及到赵耀哪根神经,他一下子激动起来。
赵耀直接站起身,半弓着腰,两步跨到叶洛跟前,双手撑在她头顶,低声吼道:“老师怎么能答应纪斯年!”
“您明明知道我与他不和,您明明是我的老师,如今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应承了纪斯年的话,这叫朝臣如何看您?如何看我!”
这一刻,赵耀所有的不满和愤懑都爆发出来。
他早就知道自己对老师的独占欲,可所有的私有,都被一个又一个入了国师府的男客打碎。
赵耀能忍受所有人,唯独纪斯年不行。
见一次面,说一句话,都不行。
看着他瞬间赤红的双眼,叶洛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
浅薄的见识叫她感到恐惧,但很快她就意识到——
不能怕。
因为国师是不会怕的。
无论是面对太子小侯爷,还是面对皇帝朝臣,无论境地好坏,她贵为国师之尊,怎么会怕呢?
又或者她私心里还是有怯的,但至少在明面上,不会叫任何人看了她的脆弱去。
这与叶洛不同。
叶洛是个胆小的,也没学过控制自己的表情,有什么便是什么。
她也是提前在心里演练了好久,才勉强学会不动声色。
至于对上旁人,傲然凌厉,才是国师的最常态。
叶洛直直望进赵耀的眼睛里,不躲不避:“我做什么还需要你的允许吗?”
许是为了给自己壮胆,她的声音高了两分,眼尾微扬,自有一番冷厉。
赵耀一个激灵,总算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看到叶洛眼中一闪而过的厌烦,他顿生悔意,猛地将手缩回去,呐呐说:“我——”
叶洛坐直身子,冷冷看着他,打断道:“别说了。”
赵耀:“……”
叶洛说:“殿下回去吧,我累了,不劳烦殿下相送。”
赵耀颓然,却也不敢再说不。
马车在宫门停下,太子下车,换成国师府的人上去。
哪想宫漪上来没多久,也问出了同太子一样的问题:“大人怎答应了北国将军去北凉的说辞?”
叶洛望向她,眸子存了两分坚定:“国师既享百姓爱戴,不该回馈百姓们的拥护吗?”
……
南溪村。
几个婶子裹着厚棉衣,缩在村头嘀嘀咕咕说着话。
“你们最近可瞧见叶洛了?我这几天在她家门口过,屋里没有一点动静。”
“盲女消失好几天了,你们才知道啊!”有知情的,忙跟大家伙分享起自己的情报,“十多天前盲女就不在了,也不知去了哪,连村里的混子们都找不见她。”
“听赶车的大爷说,他曾载盲女去镇上,之后就再没见过她了。”
“镇上!”有人惊讶,少不得猜疑,“她一个瞎眼姑娘,去了镇上怎么活?别不是被哪个老爷看上了,抬回家做了妾……”
而被众人议论的对象,鸢的处境确实与村民说的有几分相像。
她的确是留在了镇上,但不是去了哪个老爷家当小妾,而是赖在一个书呆子家。
上回她被登徒子跟踪,原是想把那人废掉的,不想被书呆子撞见。
鸢当机立断,装得柔弱无依,可就是那漏洞百出的演技,书呆子偏信了去。
鸢哭诉自己眼盲,才被家人赶出来,无家可归,已无留恋。
那书呆子怜她身世,回家和瞎眼老母商量了一番,竟将她收留在家。
书呆子叫柳颜,幼年丧父,和一个瞎眼的母亲相依为命,他家本就不富裕,现在又多了个人,更是过得艰难。
尤其家里三个人,两个都是瞎的,许多活干不成,全靠柳颜抄书养家。
鸢本想留两天就跑,可——
“姑娘莫怕,往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也不知那书呆子哪来的勇气,自己都吃不饱饭,还敢收留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鸢猜疑他是贪恋自己颜色,可她几次试探,柳颜根本不敢与她靠近,稍微一点手指相触,都能听他连声赔罪,之后躲得更远了。
再加上柳颜对她百依百顺,一颗只会念书的榆木脑袋,叫鸢得了不少乐趣。
就这么一天天的,鸢也留了下来。
此时,一贯依着她的书呆子难得与她起了争执。
柳颜坚持:“……北地受灾,本就该受八方援助,我既饱读圣贤书,自然也该习得圣人德行,哪怕我的力量微薄,也该为百姓献上一份力,帮他们重建家园。”
鸢听得直想笑:“你一个书呆子,一没钱二没力,别说去北凉郡帮助灾民重建家园了,就怕你还没赶到,先冻死累死在路上了。”
“你死了没什么,可你叫我和阿娘怎么办?可怜我们娘俩都瞎了眼,哪日出去被人欺负了都不敢反抗。”
“我会带上你们的,我不会丢下你们。”柳颜干巴巴说。
鸢仍是质问:“带上我们?叫我和阿娘一起长途奔波,饱受饥寒之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