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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海滨白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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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带了她去海边。
海风习习,两三群人在海滩边游玩,海盐味的风缕缕撕扯,夹杂水汽渗入脾肺。
哥哥与朋友们烧烤,烟味弥漫,白色的烟气丝丝腾起,有说有笑。淮思被派遣去买饮品,哥哥给了她足够多的钱。
她迅速重复了一遍刚刚所听到的字眼,下了单,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等待。工作量庞大,时间稍长,她撑着脸对着大玻璃落地窗,能透过浅墙看到翻腾的海浪。
恍然放空之间,她忽见玻璃倒影一个黄发人影。淮思目光一怔,林礼青落肩黄发轻扎,极度随意,一件宽松的T恤显散松展。艺术家么,淮思回头,看到他戴了一个黑框眼镜,轻松气和青春并存。
他要了一杯饮品,加了很多的芝士盖。
他没认出淮思,或者根本没在意旁边的人影,淮思笃定,他记得清,记得住自己的脸,也许,大概。一个画家总不会迅速忘掉自己一副创作精良画的素材,淮思抱着几分期待把目光投向他,然而并不是想和他产生联系,而是更像对于新奇而和感兴趣的事物进行观赏。
林礼青没有回应她,淮思把身体转回去,继续透过玻璃窗观察他动作。
林礼青没有停留太久,交付钱,离开了。
“小姐,您的饮品好了。”
淮思接过打包好的两大袋饮品,往回走,哥哥和朋友们逐一分享。淮思坐下来,尝试往四周观察寻找黄发青年的身影。
她静坐不到一会儿,哥哥的女性朋友前来找她,含蓄地托淮思再去帮忙买一些东西,给了她些许现金。淮思没有拒绝,接过钱开始向百米外的小店走去,过了沙滩,上了林路,路程颇为遥远。
鸟鸣林荫,投射而下。
淮思看到小店前一部机车,她认出,一丝熟悉浮上心头,白色的车身刮痕很深,尤为明显,却丝毫不破坏美感。淮思看到那个头盔,轻悬车头,旁边是一杯芝士盖茶,心中微惊。
她走入小店,见到林礼青刚买完商品,淮思观察他的身型。林礼青出店门,面对面时看了淮思一眼,他坐上白色机车,开始吃刚买的速食热狗。
淮思心里正式泛起淡淡的惊讶,感觉并不强烈,却颇为新奇。她看着黄发青年啜一口浓厚的芝士,面孔勾勒出好看的弧度。
买完哥哥朋友交代的东西,出小店,他仍坐在那里,淮思从他面前经过,两人彼此都认出了对方,没有说话,见过不代表认识,关系不代表言语。
淮思独自走,她觉得自己足足走了十五分钟,回来时她将东西和找零一同交还给哥哥朋友。哥哥烤好一些食物,用碗盛给了她。
淮思慢慢吃着,用不健康的食物填着自己的胃,她略微回味刚才的场景,数次往身后的林路望去,她觉得实在奇妙。
哥哥和朋友们开始进行打排球,白沙在他们脚下扬起,淮思静看一会儿,拿着哥哥所给剩余的钱去帮他们买水,熟稔交流过后,提着一袋沉重的瓶装水回来。
仅隔数步,淮思期待听到机车声的耳朵,听到关于她的讨论声。
“刚刚那个淮思啊,不是翊翔新妹妹吗?我就拖她去买点东西,就是有点远,我也能理解,她不说我也会给她点辛苦费,结果倒好了,就十几块的东西给了五十块,找零回来就十多块,这偷偷抽料也抽太多了吧,一眼就看出来了,我本来还想说不要零钱送给她了。”
淮思听到哥哥朋友的想入非非,每一个字,每一个停顿,全部摄入耳中。哥哥的那位女性朋友,一边与男友诉苦一边抹汗,动作上全都带上宣泄可见的不满。
她没有说话,走过去原本的木桌,两人自以为注意到她,及时收了话语。淮思放下水,掏出口袋里各式各样的零钱,硬币,一块,十块,五十块,二十块,她把哥哥给她买的手机也放下,压着零钱一同放在水的隔壁。
那花花绿绿的纸钞有哥哥给她的,有她常年带着的,淮思为她的想入非非负责,把那些令她沉重而自己不在意的东西放下。淮思走出去,走出沙滩,走出林路,往回走,沿着路走。
淮思,走吧。
淮思,快走吧。
淮思加快脚步,她心无旁骛地走,几乎快跑起来,她迅速疾走过绿荫荫的林路,突然停下步来。
林礼青仍停留在小店前,抬眼看她,淮思问:“你能带走我吗。”
林礼青咬热狗的动作顿了一瞬,又继续咬,他没有回答。淮思知道他默许了。她上了他的车,坐在靠他的背后,搂着他腰,她感受到林礼青咀嚼的动作。一会儿,又停下来,林礼青把剩下的热狗给她拿着,喝一口芝士盖,又递给她问:
“你喝吗。”
他的声音并不沉闷,也不轻浮,如细沙相磨,微苏,有些浪涛轻覆的感觉,用他整个人协调得无缝天衣。
淮思没有犹豫,接过来喝了一口,浓郁的盐芝士香立马渗入唇齿,很香。林礼青把芝士盖放回车头悬着,戴上头盔,发动起机车。
他装了消.音器,不像其他车一样过分嚣张跋扈。淮思手里拿着温热的热狗,靠在他背上,听着这辆白色机车温柔的轰隆发动声。
机车开了出去,淮思感受到他的温度,紧紧贴着。林礼青开着车绕林路,淮思在疾驰之中看到海滩,看到飞扑的海浪,看到柔和的白沙。她发觉那是如此的新奇,看到很多海鸥、海燕,看到未开发的岸浪,风挟着清新的空气灌入她的鼻腔,令人神清气爽。
“你叫林礼青么?”淮思问。
她透过他后背听到了回应:“嗯。”
“我叫淮思。”淮思说。
她又听到他答:“我记得你。”
淮思很开心,嘴角弯弯笑起来,她又问:“你为什么画我,你不是只画死人吗?”
“他们以为我只会画死人,想画就画了,我喜欢画。”林礼青回答得一点都不艺术家,别人看上去的天生饭在他眼里不过是玩具,或是消遣。
其实他们彼此都不完全听清对方的话语,但既然吹散了,他们就按内心所答,他们的对话明亮开敞,如日天光。
“走,”淮思感受着速度,听着他如细沙磨砾的声音,听着他舒缓有节奏的呼吸,淮思感觉到久违的愉悦正在迅速涌进她心里,“带我去玩,去哪儿都行。”
林礼青提高速度,回应了她的想法。
机车跑了很久,白色的车身如同鸥鸟,贴地低飞,瞬目而过,在路上刺出漂亮极致的弧线。淮思想起上次他摔倒,更加搂紧他。
林礼青没有过多询问,淮思说带走她,便只要思考字面意思,她不说停,就往前开。淮思不想留下,她说:“你去哪我就去哪。”
淮思又说:“你收留我吧,没人要我了,他们不喜欢我。”
林礼青看到后视镜里女孩的笑颜,她期待地叙述这些话,她宛若一只蝴蝶灿烂,头发随风飘扬。
林礼青答:“我喜欢你。”
淮思答:“我也喜欢你。”
淮思不加思索地希望,希望林礼青带她走,带她离开远远的,这样一来,淮思觉得自己的精神也被带走了。她获得无比畅快的自由,靠近他能感受到别致的愉快,他身上的味道很美妙,像一阵淡淡海盐味的风,把她的心思思撕撕扯扯,续续扯扯。
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衬,穿尽凉风,淮思与他温度相融化,声音穿透风来到他的耳边,她认真地说,清晰地说:
“你带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