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和人外动物谈恋爱》香酥牛排

6、第 6 章

　　如果之前在海洋中时，蓝晰还对人鱼雷萨尔森的认识不够全面，那么此时此刻那两只半截手臂布满绿宝石一般的鳞片，肘上还布满鱼鳍类似人类胳膊的“双臂”抱住他在阴暗的森林了滑行了十几米后，他算是彻底在阳光下看清楚了“怪物”的全貌。
　　蓝晰被“它”抱着，完全无法想象一个庞大的海洋生物竟然会上岸，他在惊魂甫定之后，缓缓地从“它”怀中坐了起来。

　　天呐，那是怎么样的一个景象。
　　他承认在海水中他无法估摸雷萨尔森的体长，但这也太离谱了！
　　他估摸雷萨尔森加上尾巴可能有三米多高，但他想错了，雷萨尔森庞大的身躯大概有五米多长！
　　那是怎么样让人惊恐的数字，作为人类的蓝晰，真的从未见过这么庞大的人鱼。
　　全身被鳞片覆盖的地方，俨然像翡翠一般，那鳞片好像能透光。
　　但“它”身上的肌肉又格外发达，不管是胸肌还是臂肌，都和蓝晰想象中的一样。
　　“它”除了鳞片覆盖的地方，竟一身腱子肉。
　　野性和强大同时被“它”诠释。

　　全身的颜色在光线下如同透着翠绿的光泽，像收藏在博物馆沉淀多年的古董。
　　鳞片折射透过树叶洒进来的光线，晶莹剔透，这和黑暗中的景象完全不一样。
　　蓝晰看着眼前的场景，忘记了言语，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他震惊地伸手缓缓摸了摸冰凉的鳞片，惹得“它”发出刺耳的超声波。
　　耳鳍和呼吸鳃开合的频率一样抖动着，显然此刻它很惊慌。

　　蓝晰匆忙将自己的手收回来，从地上爬起来。
　　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了。

　　很显然这家伙上岸是不明智的举动，蓝晰根本不知道“它”为什么突然白天上岸，岸上并不适合雷萨尔森生存。
　　雷萨尔森两只带着蹼的爪子撑在地上，支起自己魁梧强壮的上半身，“它”一双淡金色和海蓝色的异瞳看向了蓝晰。
　　其实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蓝晰早已不害怕雷萨尔森，但还是被“它”突如其来的上岸吓到了。
　　蓝晰镇静下来之后，开始仰视雷萨尔森。
　　若不是雷萨尔森早就和他熟悉了，蓝晰必然会被这怪物吓死。
　　他很快缓过来，但眼睛一直黏在雷萨尔森身上，完全走不出来。
　　他不自觉失神：“我的天呐。”

　　他在心里惊叹：“它太美了，真的像一件精心制作的艺术品。”
　　“它”像一副古油画中走出来的巨大精灵，用最护眼的色泽成就了这世上罕见的传奇。
　　这就是人鱼吗？

　　蓝晰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他的所有设备都被风浪卷入了海水，不然他一定会用手机拍下来这震慑人心的一幕。
　　人鱼雷萨尔森，宛如天神一般。
　　蓝晰惊叹之后，突然发现这庞大的生物胸膛开始不断起伏，好像缺氧了一般。
　　蓝晰匆忙回头指了指海洋的方向：“去哪里等我，我去找你，你不能在岸上待太久。”
　　他清楚地记得有一篇论文是论证人鱼用什么呼吸的。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人鱼拥有双呼吸系统，在岸上可以用肺呼吸，在水里用鳃呼吸。
　　但“它们”不能上岸的原因，却和呼吸系统没什么关系，而是和身体所需水分、盐分有关系。
　　长时间缺水缺盐的人鱼会对身体细胞造成很大的伤害，所以蓝晰几乎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既然这家伙是来找他的，那他肯定会赴约。
　　他指着海边给雷萨尔森示意，雷萨尔森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
　　看了他一眼之后，雷萨尔森庞大的身躯划开了眼前茂密的灌木，迅速朝着海边走去。
　　蓝晰赶紧在后面跟上“它”的脚步。

　　雷萨尔森潜入了海水，不一会儿就从海面浮上来了，蓝晰开心地朝“它”呐喊：“雷萨尔森！”
　　蓝晰从来都没这样震惊过，更没这样开心过，他好像一直活在过去，活在为父亲报仇的阴影里，将人鱼视为和人类敌对的物种。
　　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和人鱼建立起友谊来。

　　随着他呼唤雷萨尔森，海面上激起很大的浪花，蓝晰知道那是雷萨尔森在给他表演。
　　然而不多时，海面上响起了一种蓝晰没听过的歌声，还是雷萨尔森的声音，但那些声音从“它”的喉咙中发出，变成了不成调的歌曲。
　　人鱼在唱歌？
　　这可把蓝晰乐坏了。
　　他爬进海水中，和雷萨尔森玩闹，但那些声音却莫名其妙成了美妙的乐曲，进入他的耳朵。
　　蓝晰起初只是以为雷萨尔森和他一样，因为开心才唱歌，他还积极回应自己在孤岛上唯一的朋友。
　　和“它”在海水中嬉闹，骑在“它”的尾鳍上，被“它”拖着在海水中转圈圈。
　　甚至会沿着雷萨尔森庞大的身躯，爬到“它”结实又漂亮的背鳍上。
　　背鳍也是翠绿色的，很漂亮，蓝晰从背鳍上去，蹬在“它”的肩上，只觉得眼前瞬间豁然开朗。
　　“喂——”
　　他坐在雷萨尔森的肩上朝着遥远的海域呐喊，换来阵阵回声。
　　雷萨尔森的歌声不断传来，它抱着蓝晰一个猛扎潜入大海里。
　　以前蓝晰还会因为这种行为而害怕，但现在不会了，他甚至会抱紧雷萨尔森，憋住气，再次被人鱼带出海面。

　　他和雷萨尔森的关系和谐的一塌糊涂，他亲身证明了人鱼根本不吃人。
　　不但不吃人，还能和人类建立起友谊来。
　　那么多年来人鱼吃人的理论到底是谁验证来的？
　　当年父亲远航去遥远的海域寻找人鱼，并且和人鱼共同生活几个月，那个地点是否在这里？
　　蓝晰不知道，但他经历的一切足以推翻所有关于人鱼吃人习性的文献相关。

　　他甚至开始怀疑，关于人鱼的影像和各种终端资料，都被军方控制的原因。
　　人类迄今为止为什么没有看到任何关于人鱼的影像资料。
　　即使作为阿尔法研究所的一员，蓝晰也从未看过军方提供给研究所的资料。
　　那么研究所和军方到底想隐瞒什么？

　　种种的疑问突然全部冲入脑海，蓝晰看了看眼前雷萨尔森巨大的脑袋。
　　他的木筏做好了，他要离开这里去找自己的同事们了。
　　他消失了这么久，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有没有找他。
　　蓝晰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待在这里。

　　人类和人鱼是敌对关系，他和人鱼建立起友谊这件事很离谱。
　　他原先想回归工作后将自己的遭遇说给所有人听。
　　但他突然想到自己加入研究所的最终目的。
　　捕捉人鱼，带回去做基因研究。
　　既然要被带回去做基因研究，那被捕获的人鱼绝对会受到伤害。
　　所以想了想之后，蓝晰决定不把自己所见所闻说给别人听。
　　雷萨尔森就像美梦一样，成为他的秘密。
　　他要保护雷萨尔森。

　　本来可以随时离开的蓝晰，感觉自己有点舍不得这个怪朋友。
　　他在小岛上又多待了几天，这几天他就负责和雷萨尔森玩闹。
　　雷萨尔森有时候白天出现，有时候夜晚出现，但每次出现，它都唱着让蓝晰心旷神怡的人鱼歌。
　　它会带着自己认为很漂亮的贝壳，和一些海底才有的奇形怪状的石头来见蓝晰。
　　蓝晰并不喜欢这些石头，他就会告诉雷萨尔森：“你还不如多捕几条鱼给我，我喜欢吃蓝鳍金枪鱼，不知道你能不能带给我呢？”
　　他的一句玩笑话，却引得雷萨尔森重视了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里，海滩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深海鱼，但就是没有蓝晰要的蓝鳍金枪鱼。
　　它不认识那是什么，反正它认为好吃的，都带上来给蓝晰。
　　蓝晰被它蠢萌的行为感动到，感动之余会给它一个不嫌弃的抱抱，摸摸它的耳鳍，它都会很开心。

　　没错，开心，蓝晰第一次知道人鱼会因为他的一个举动而开心，开心的在海水里转圈圈，用尾巴翻起巨浪，一双漂亮的异瞳带着光芒。
　　蓝晰心想，这家伙有点反差感的可爱。
　　那他就绝对不能让其他同事发现它了，万一它被发现，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就让这份相遇的美好，停留在这里。

　　雷萨尔森爱上了唱歌，听习惯了之后，蓝晰觉得还挺好听，他会坐在海滩上，认真听人鱼唱歌。
　　要是他有回应，雷萨尔森会拖着他进入海水，在海水里翻腾。
　　大半个月的时间，蓝晰就这样和人鱼雷萨尔森度过了。
　　他也希望自己能永远记住这个不同种类的朋友。

　　在木筏做好又逗留了几天之后，蓝晰不得不走了，他不能因为没人来救他就放弃活下去的希望。
　　他是个人类，他不可能一辈子在这样的小岛上和一只人鱼过活下去。
　　他还有工作，还有伙伴，他要回归正常的生活。

　　于是这天晚上他准备和雷萨尔森告别。
　　原本是前几天就该走的，但为了陪伴雷萨尔森，蓝晰推迟了回去的时间。
　　他不得不走。
　　这天雷萨尔森依旧是唱着歌出现的，带着一阵阵让海水都抖动的超声波。
　　很多时候，蓝晰觉得人鱼的交流方式和虎鲸挺像的，是不是它们在听觉的基础上，还具有独特的声呐系统？
　　蓝晰不知道，但每次雷萨尔森用超声波定位他的位置时，他就觉得这个假设很有可能成立。

　　当它唱着歌出现的时候，蓝晰心里也很失落，但没办法。
　　他跟雷萨尔森告别，他坐在沙滩上，雷萨尔森上半身上岸，两手撑在沙子里，用自己的耳鳍蹭了蹭蓝晰的小腿。
　　蓝晰笑着伸手摸摸它的耳鳍，和他说话：“虽然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我的话，但我还是要跟你道别，雷萨尔森，我明天就走了，回归正常的生活，找到我的伙伴们。”
　　雷萨尔森的脑袋顺着蓝晰的小腿蹭上去，一直掀开了蓝晰那唯一的遮羞布衬衫。
　　蓝晰吓得赶紧将衬衫扯好，盖住自己的重要位置，佯装生气：“别闹，我跟你说正事，我明天就要走了，我走了之后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这句说完，雷萨尔森的歌声戛然而止。
　　蓝晰也突然被吓到，那蹭在他腿上的黏腻感消失了。
　　蓝晰感觉头皮一紧，紧接着那庞大的身躯便支立起上半身，在黑夜中俯视着渺小的人类。
　　蓝晰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刚想安慰它，突然那陷在海水里的巨大鱼尾，猛然带着浪花上岸，将蓝晰迅速卷入到了海水里。
　　蓝晰吓得惊呼出声：“雷萨尔森！你干什么？！”
　　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这是这几天来从未有过的现象。

　　蓝晰在海水里扑腾了几下，便被一双铜墙铁壁般的胳膊禁锢住了，那半截手臂上和胸膛上的鱼鳞，硌得蓝晰细嫩的皮肤生疼。
　　雷萨尔森的尾巴和身体能高度弯曲，然后蓝晰就看着雷萨尔森弓起了小山似的脊背，弯腰把蓝晰放在了自己和鱼尾相连的部分。
　　一阵尖锐的刺痛感传遍了大腿，滑腻温热，蓝晰被吓坏了，双脚在雷萨尔森肚子上乱踢，但很快他的两条大长腿便被人鱼禁锢住，刺耳带着异香的气息从耳边传来。
　　雷萨尔森略显冰凉的舌头钻入蓝晰的耳廓，发出一个破碎的单词。
　　“precious……”
　　蓝晰的身体一个激灵，他终于明白了雷萨尔森的意图！
　　它在求偶，它把蓝晰当雌性了！

　　蓝晰挣扎着，但很快被庞然大物的尾巴禁锢住了身体，他动弹不得。
　　蓝晰的眼泪都在眼眶里，声音带了极大的颤意：“不是，雷萨尔森，我是雄性，我和你一样，是雄性，你别乱来！！！”
　　蓝晰这些天一直都没把雷萨尔森的歌声当回事，他只是以为这家伙和他在一起很开心，才会唱歌给他听。
　　完全没想到雷萨尔森唱的是人鱼族的求偶歌。
　　人鱼会对自己钟爱的对象展露歌喉，用自己独特的声音将爱意传达给对方。
　　雷萨尔森给蓝晰唱歌的时候，蓝晰会回应它，摸它的尾巴，它的背鳍……它所有禁忌的地方，蓝晰都摸过。
　　它爱上了这样一个渺小却愿意接受它的人类。
　　它也愿意将自己从未展露过的歌喉，给他听。

　　可是为什么，他要走？
　　他不是答应它的求偶了吗？
　　为什么要走？
　　雷萨尔森不理解。
　　但答应了它，摸了它的人类，不可能全身而退。
　　它要和他举行人鱼族最高礼仪，它要他变成它的王后！

　　结合是它能给他最大的荣耀。
　　它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