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姽婳词（每日更新）》寒月笳

3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你回来以后，一直心神不宁，是不是在等人？”聂行云忽然间问，眼睛却依然眺望远方。

　　夏天确有些心神不宁，眼睛不住地瞟着通往北院的路，他垂下眼，笑了笑说：“我以为冷五会来呢。”

　　聂行云转回目光，看着夏天，黑夜里他依旧目光炯炯，他慢慢地说：“你似乎对冷五非常关注。”

　　夏天回望着聂行云，微笑着说：“我想你会明白，有些人天生就是非常的吸引人，不管他用什么面貌。”

　　聂行云的眉头不经意跳了一下，说：“他这种人太无情，太危险。”

　　“无情？其实冷五不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无情，他救捕快大哥不惜自己受伤，他还救了花非花……”想到花非花，想到花非花呆的那个角落，一个念头跳出来，“难、道、是……”

　　“嗯？”

　　“花非花背上的伤一直在流血，可是沿途都没有血迹，所以我没有发现她。”夏天仔细回想当时的情况，如果地上有血迹，他会更早的发现花非花。

　　“你的意思是……”聂行云好像也想到什么，但是仍有一点模糊。

　　“还有雪依依，雪依依不会武功，但是走了那么远都没有遇见敌人，为什么？”夏天一停，接着说：“因、为、有、密、道！”夏天接着说更让人震惊的消息：“而且密道不止一条，花非花知道一条，雪依依也知道一条。”

　　“现在就去审雪依依。”聂行云跳下树回屋里。先不说雪依依和朱三小姐的关系对朱一思之死有多大帮助，单说现在，如果知道了密道，就可以避开敌人，甚至还有可能逃脱。

　　雪依依出乎意料地很合作地都说了，但是却并没有说出实质性的内容。她的确是从密道里出来想去庵堂，但是只是为了去拜佛，她不知道是朱三小姐出家的地方，她以前也不认识朱三小姐，至于密道，是她无意间整理衣柜发现的，因为密道的入口就在衣柜里。

　　事情刚刚有所突破，又陷入了僵局。

　　东方微曦，新的一天终于要来临了。

　　清晨，聂行云和夏天继续去探查消息，江上天保护其他人，留在原地休息待命。

　　失去了黑夜的掩护，行动更加危险，所以聂行云和夏天一起行动，相互也好有个照应。他们先到几个庄门口看了看，庄子被团团围住，外面每百米就有一个人站岗，还有几个小队在不停地巡逻，初步估算庄外有一百人，想硬闯出庄不大可能。

　　庄中有十人左右的小队在巡逻，还有人在院落里筛查，朱一思所住的主院外戒备森严，看来敌人把那里作为据点，被抓去的人多半也被关押在那里。

　　夏天正打算再靠近一点看看，聂行云忽然拉住他，把手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夏天连忙隐藏身形。

　　一小队人走过来，前面两个人穿的衣服和其他人不一样，应该是头目。

　　“还没有找到吗？”其中一个络腮胡子问。

　　古铜色脸的男人摇摇头，说：“不过朱老头的一个小妾说庄里有密道，我想东西可能藏在里面。”

　　“继续问，如果问不出就——”络腮胡子男人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意思就是——杀！
　　两人走远，夏天和聂行云也跟着离开，从简单几句话里，他们已经得到了不少的消息。

　　“你有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兵器？”聂行云问。

　　“不像刀，比刀窄，不像剑，比剑弯。”

　　“前几天，玉门关张屠夫一家被杀你知不知道？”

　　夏天点点头，聂行云继续说：“杀张屠夫的兵器不是普通刀剑，现在一看可能就是这个样子的，而且从手法上来说，也都是一刀毙命。”

　　“他们从关外来，张屠夫三年前去过关外，回来就暴富。” 夏天说：“我问过张屠夫的前妻，她说张屠夫当年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个箱子，但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不清楚。”

　　“你小子有一套，张屠夫的那个前妻，我怎么问她也不开口。”

　　“呵呵。”夏天傻笑，“可能是我比较英俊。” 说着夏天理理鬓角的乱发，得意洋洋。

　　聂行云略一整理思路说：“他们要在找东西在朱颜庄，有可能是张屠夫带回来的东西，东西可能藏在密道里，东西和‘观音’有关。”

　　夏天点点头，左右张望一下，“硬闯出不去，如果密道可以通向外面最好，如果不刻意，我们唯一的生路是在他们找到我们之前，找到密道，拿到他们要的东西，和他们做交换。为了一件失物出动这么多人，这件东西应该对他们很重要。”

　　确定了敌人的目的和实力，想好了对策，两人迅速回到住处，把情况和大家简单说明。

　　江上天听过之后，走到雪依依面前，郑重地说：“雪依依姑娘，江上天是粗人，不会说什么客套话，但是现在这种情况，还是请雪依依姑娘坦然相告，对大家都有好处。雪依依姑娘正当年华，也不想在这送命吧？”

　　“正当年华？”雪依依惨淡一笑，“我生无可恋，死不足惜。不过我没想过让你们陪我在这送命，即使别的地方有所隐瞒，在密道这件事情上，我真的没有隐瞒。”

　　夏天和聂行云相视一笑，雪依依果然隐瞒了一些事情。

　　雪依依转过头来，对聂行云说：“聂捕头，那些事情我本想带到坟墓里去的，如果你们真的想知道，等离开这朱颜庄以后，我会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们。”雪依依忽然一笑，笑容里全是解脱，“希望你们听过以后不要觉得后悔。”

　　看到雪依依的笑容，夏天忽然想起十夫人那个死不瞑目的小丫环，一样的青春年华，一样的美貌如花，一个求死，一个贪生，他沉声道：“雪依依姑娘，你知道昨天晚上死了多少人吗？你知道有多少人死不瞑目吗？你能活着，是上天的眷顾，你应该珍惜！”

　　雪依依抬起眼睛，看了看夏天，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得相当激烈，甚至把眼泪都笑了出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止住笑，说：“为什么当初遇见的，不是你？”

　　“夏天是我的，你想干什么？”朱九儿冲过来一把抱住夏天的胳膊，一边大声喊。

　　雪依依看了朱九儿一眼，收敛起笑容不再说话。

　　“九姑娘，你可以放开了。”夏天把朱九儿的胳膊往下拽，可是朱九儿就是不松手，夏天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继续点她的睡穴，朱九儿一闹起来就会没完没了。

　　“不放，就不放。”朱九儿哭丧着脸说：“我一放你就走了，我害怕，他们都死了，我好害怕。”

　　夏天叹口气，朱九儿这几天里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先是父亲被杀，然后是庄中发生大规模的屠杀，找到了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就不愿防守是人之常情，所以他只能哄着她说：“我不走，我呆在这里不走，别怕。”

　　聂行云想了一会儿，说：“我出去找找，花非花和雪依依都能找到，没道理我们找不到。”
　　“那我跟你一起去。”夏天说。

　　“你不许走，不许走！”朱九儿蛮横地抓住夏天的胳膊大声喊，“不就是密道吗，我知道！”
　　夏天斜着眼睛看着朱九儿，问：“你真的知道密道？”

　　“哼！”朱九儿撅起嘴，“这是我家，我当然知道。”

　　仔细一想也对，朱九儿是朱一思最疼爱的小女儿，对朱颜庄的秘密不会完全不知道，所以夏天焦急地说：“快说！”

　　“我干吗要说？”朱九儿扬着头，恨恨地瞪着雪依依。

　　“你？！”平时夏天有时间、有心情能容忍朱九儿的大小姐脾气，可是现在大家命悬一线，朱九儿还在这里发大小姐脾气，夏天的怒火熊熊燃烧，他闭上眼睛深吸好几口气才忍住没有爆发。

　　夏天心念一转，语气淡淡地说：“九儿，放心吧，如果要死，我也会死在你前面的。”然后转过来对聂行云说：“聂大哥，我留在这里保护他们，有劳你了。”夏天说完，对聂行云使了一个眼色。

　　“我跟你去！”一边的江上天追着聂行云出去了。

　　屋里的几个人不再说话，安静了很久以后，朱九儿才小声地对夏天说：“你，生气了？”

　　“没有啊。”夏天咧嘴一笑，表示自己没有生气。

　　“其实……” 朱九儿用脚在地上前后蹭，很小声地说：“其实，那个地道……”

　　“没事，聂捕头和江大侠去找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的。”夏天对地道一点儿也不敢兴趣，他继续安慰朱九儿，“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外面那些坏蛋很厉害吗？他们和你谁比较厉害？”

　　“我没有和他们交过手，不过他们下手又恨又准，人数又比较多，比较难对付。”夏天据实回答。

　　“如果不进密道，我们是不是活不了？” 朱九儿也不笨，静下来仔细想一想，能想明白很多问题。

　　夏天没有回答，勉强地扯出一个笑脸。

　　朱九儿低着头小声说，就像说给自己听，“其实那个地道是我娘告诉我的，我娘打开的时候我只在门口看过一眼，从来没有进去过。”朱九儿停下来开始抽泣，夏天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孩子哭，他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要不要在点他的睡穴？夏天想。

　　这时候朱九儿带着哭腔继续说：“那时候我六岁，娘打开地道，把我留在外面不让我进去，还吓唬我说，这个地道是朱家的坟墓，然后她进去了，就再也没有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