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忠贞的铁卫队 ...
-
1937年12月13日,凌晨,长江边。无数溃兵难民蜂拥挤挨,万余人壅塞江边,面前是奔腾的长江水,曾经孕育了这片土地上无数儿女的汹涌惊涛,如今却成了横亘在逃生路上的阻碍,吞噬着逃亡者的尸体,或准尸体。身后,如狼似虎的倭寇已经从各个方向涌来,呈半圆型包抄开火,在溃退中丢弃了武器的残兵,和原本就手无寸铁的平民,在三八大盖铺天盖地的喧嚣声中,成片地倒下。
“没有武器的退后卧倒,宪兵部队就地抵抗!”宪兵副司令萧山令中将铿锵的命令在日军的包围圈上擦出一团火星。
训练有素的宪兵以血肉之躯为防线,复仇的子弹挟裹着国土沦丧的悲愤,呼啸着冲向敌人,溅起横飞的血肉与白骨。5个小时的顽抗,宪兵部队伤亡惨烈,子弹已近告罄,只剩下所剩无几的战士,誓死血战的壮烈将刺刀灼得滚烫,沸腾了白刃上的鲜血。
“成功成仁,今日是也!”萧山令下达了最后一道命令,射出最后几颗子弹,只留下一颗,饮弹殉国。“杀!”刺刀劈开空气中淤积的血腥味,刺入鬼子的胸口。
宪兵中士副排长莫惟忠挺起刺刀,视野中成片的都是敌人,他甚至不需要判断谁是日本兵、谁是零落败退的友军或者流离伤亡的百姓。早已打光了子弹的步枪前端,混着泥土的污血在刺刀上横流。
莫惟忠已经不记得自己中了多少子弹,伤口灼热的痛渐渐麻木成为渗入体内的寒冷,许多处伤口的寒意汇集在一起,他只感觉自己周围仿佛渐渐地昏红起来,终于被一片冰冷的感觉包裹住,陷入彻底的黑暗当中。
南京城内尸骨如山,流血漂橹。男人有气无力的呻吟、女人充满恐怖的惨叫和儿童声嘶力竭的悲啼搅成一团,纠缠为无数重透明的网,凝滞了整座城市的气氛。南京城在血腥、恐怖与死亡中窒息。屠刀跟着惨白膏药旗上刺眼的血红,军靴践踏过的地上,血肉碾成一地泥污,粘糊糊地溅到耀武扬威的脚上。
莫惟忠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之后的14日,日军还没来得及将长江边所有的尸体处理完全,难民尸横遍野,长江的滚滚浊浪,似乎也泛着暗红色的泡沫。莫惟忠试着活动了一下,幸运的是,虽然身中数弹甚至于昏迷,总算还没有伤到要害,也不太影响活动——这对他来说,就意味着,伤势不会影响他重新扛起上了刺刀的枪,为牺牲的萧副司令和宪兵部队的6500名学长学弟报仇,为整个中华民族,向东洋禽兽讨还血债。
虽然最后奉命撤退,宪兵仍然是英勇善战的三军表率,不与友军争渡,而且主动担负起掩护友军撤退的悲壮重担,血战到最后一刻。而宪兵的任务,原本是维持治安、保护民众、协助守卫南京城。虽然已经和部队失联,莫惟忠仍然命令自己,身为忠贞宪兵,绝不能坐以待毙。他决定回到南京城中去,巷战虽已不太可能,就算是暂时潜身于安全区等待机会,也好过在野外自生自灭或是被鬼子随手屠杀。
凭着在宪校打下的坚实训练基础,莫惟忠翻拣了一下周围的尸体,用日军携带的急救包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躲过零星日军的视线,乘着傍晚的浅淡暮色潜回了城里。
安全区早已不再“安全”,就在昨天,日军还闯进这里,抓走了几千名未能撤出而躲进安全区、还没来得及完全化装成平民的士兵。即使如此,仍然有无数残兵和难民,趟着成河的血水涌进来。为了争夺收容所当中方寸的栖身之地,甚至不惜亲人反目,投在自己同胞身上敌意的目光,甚至比射向日本人的还要凛冽。
12月16日。已经说不清这是日军第几次将魔爪伸向金陵女子文理学院,几个文弱的西洋人已经拦不住兽性的铁蹄。徐月珍和她的同学、难友们被拖出学院,分散地掠向各处,徒劳的挣扎反抗,只换来了这群禽兽愈发的亢奋。
这群狼甚至懒得走更远,五个日本兵直接将徐月珍拖到了学院后墙角,虽不算安静但确实鲜见人影的地方。布料撕碎的声音猛然响起,女学生尖厉的怒骂砸在日本人的钢盔上又弹回来,最终无力地在地上摔碎。
时间仿佛突然长了刺,从手中滑出,留下道道血痕。徐月珍已经在痛苦中失去了知觉,几个日本兵则围着下身赤裸上身凌乱不堪的昏迷的女学生,扯着嗓子叽里咕噜说着些日语,间或爆发出猥琐的狂笑。徐月珍面色苍白,嘴唇乌青,鲜血在阳光下屈辱地燃烧。
突然,笑声最大的那个日本人一下子没了声音,随即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另几个见状,下意识地卡住了笑回过头来。身后的莫惟忠已经夺过了那个日本鬼子的枪,剩下四个鬼子还没来得及反应,最近的两个已经被闪电般的刺枪术利落地解决。剩下两个,一个丢下枪转身就跑,另一个哇哇叫了两声,端起刺刀,也被莫惟忠在几个回合之内解决。
莫惟忠环顾四周,没见到其他人,又看到仍昏迷着的徐月珍,一边是出于对日本人兽行的愤怒,一边是第一次看到女人身体的无措,不由得涨红了脸。想了想,他脱下外套,裹在徐月珍身上,背起她翻过墙回到安全区,又将她送到了医疗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