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里程》唯漫

20、坦白

　　夏日的气息在不知不觉中渐渐笼罩了整个神川奈，耳边喧嚣的蝉鸣声，头顶炙热的太阳，吹过的带着热气的风，无一不在宣示着夏日的到来。
　　“好热……”小绫无精打彩地撑着头，看了一眼没有一朵云的天空：“明里，你都不会觉得很热吗？”
　　“还好。”虽然也觉得有点热，但她感觉没有像小绫厉害，可能是因为这副身体体质问题。
　　“天台也不见得好多少啊……我下去买些冷饮，你要什么？”
　　“……柠檬茶，谢谢。”
　　“哦，流川呢？”小绫转头看向一边已经有点昏昏欲睡的流川枫，有点无奈：“你不说我当你和明里一样了。”
　　可能是天气变热的原因，最近经常会看到在天台睡觉的流川枫。她都已经习惯了在他醒过来之后把便当递给他，而流川枫估计也形成了条件反射，醒过来之后就自动自觉地坐在一边。
　　“下一场比赛是对翔阳吧。”她抬起头看着天空，微微眯起眼睛，阳光好刺眼。
　　“……”
　　“比赛请加油。”即使听起来像是客套话，她也想要对他们说，加油。
　　“……来吗？”
　　男生的声音浮在闷热的空气里，像是融入了几丝暖意，不复平时的冷意。
　　他，是在问自己去不去看比赛吗？
　　明里点了点头：“我和小绫会去的。”
　　“……哦。”
　　比起以前和流川枫在一起时尴尬的沉默和紧张，现在虽然也时常会沉默着，但明里却隐隐觉得不一样，像是一种认可般的沉默。紧张或者是压迫感在那个晚上之后就消失了，她并不排斥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安静的，平和的气氛，有时甚至会很享受这份安宁。
　　沉默了半天的男生突然开口：“……苹果派，很好吃。”
　　“……哦，谢谢。”明里有些不好意思：“那是参加烹饪社时做的。”
　　“诶……明里，你什么时候请流川吃过自己做的东西了？”小绫推开天台的门走进来，手上提着一个袋子。
　　“做苹果派的那次，回去时看到流川君……谢谢”她接过小绫递过来的柠檬茶。
　　“诺。”小绫把柠檬茶递给流川枫：“流川你还挺有运气的嘛，我觉得明里做的东西很好吃啊，都已经超过我了。”说着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哀怨：“明里你做东西怎么可以那么好吃啊……不是说有钱人家的小姐都不会做饭的吗？”
　　“也不一定。”她忍不住笑了：“我觉得小绫也不差啊。”
　　“比起你来差远了。”她叹了口气：“不过也没办法了。”
　　“和翔阳的比赛快要到了吧。”小绫看了一眼流川枫，脸上是担心的表情：“翔阳是神奈川去年的第二名，湘北这一次可能没办法像前几次一样那么轻松赢了。流川枫你要加油啊。说起来，明里，你不是认识翔阳的藤真健司吗？知不知道一些关于他的资料？”
　　明里摇了摇头：“不大清楚……我就知道他不仅仅是选手，也是翔阳队的教练。”
　　“教练？！”小绫脸上是吃惊的表情：“好厉害啊。”
　　“嗯，他是全国级的选手。”她转头看向流川枫，有那么一瞬间他瞳孔猛地收缩，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流川，你们这一次一定要加油啊！”小绫握了握拳。
　　“……”

　　那天明里很早就醒过来了，虽然知道结果湘北会赢，但还是很紧张啊。她看着镜子里脸色的苍白加深了几分的自己，拍了拍脸让它看起来红润点，好多了。
　　屋外的太阳以势必融化一切的姿态炙烤着大地，明里甩了甩头，想让脑袋清醒点。不知道干嘛，突然有些烦躁。
　　“对不起，明里！！”小绫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我来晚了。”
　　“没关系，比赛差不多开始了。进去吧。”
　　“明里你不舒服吗？脸色好像平时更苍白了。”
　　“有点累。”她摇了摇头：“不用担心的。”
　　“……哦，樱木军团的人在那里，我们过去吧。都是湘北的，也比较好。”小绫眼尖地发现了在前面的樱木军团和赤木晴子。
　　“……哦。”
　　“你们是来替樱木花道加油的吧。”小绫走过去，笑了笑。
　　“我们是来看他什么时候退场的。”野间摆出一副认真的表情。
　　“哈哈，对……我赌他上半场10分钟就退场了。”
　　“说不定连上场的机会也没有。”
　　“说的也是……哈哈。”
　　“我觉得樱木同学一定没有问题的。”赤木晴子微笑着向她们挥了挥手：“千昭和木暮也一起坐吗？”
　　“嗯。”小绫点了点头，拉着她坐了下去。
　　“湘北应该没问题吧。”水户洋平皱了皱眉：“对手是翔阳……”
　　“没问题的。”明里坚定地看着赛场上已经准备好了的湘北队：“他们会赢的。”
　　“对啊，我们要相信赤木队长他们！！”小绫也坚定地握了握拳。
　　“那个戴眼镜的跟猩猩差不多耶。”
　　“猩猩已经是湘北最强壮的人了，不过论长相对方比他要帅好多，个个高头大马的。”
　　“花道跟他们比起来就普通了。”
　　“就是啊。”赤木晴子眉宇也带上一丝担忧：“翔阳五个人当中就有四个人身高是190公分以上的。”
　　听着周围震耳欲聋的为翔阳打气的加油声，明里的烦躁感愈加浓烈，好吵……
　　“千昭没事吗？”水户洋平看着她：“你脸色好像比平时更差了。”
　　“我没事。”她摇了摇头：“比赛要开始了。”
　　比赛开始，湘北的球员因为高度过人的翔阳队所带来的压力而动作僵硬，接二连三的被花形透射篮得分，开始陷入困境。
　　“啊……流川从花形手中抢到球了！！”小绫激动地喊了起来。
　　从花形手中抢到球，流川枫快速地赶到其他几个翔阳队的人前面。翔阳队反应过来，几个人冲到他前面想要封阻他。动作敏捷地闪过9号，他单枪匹马冲到篮下。
　　“不行，7号和8号在篮下！！”小绫焦急地看着赛场：“为什么他不传球给其他人啊？！一个人太勉强了！”
　　在跳跃的同时把球换到另外一只手，从8号和7号两个人的夹缝中，他轻轻往上一抛。
　　那是曾经被评为湘北十佳球的其中一球！明里猛地站了起来，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哐铛。”
　　随着篮球顺利进篮落到地面的“咚——”声，她的身体晃了晃，直挺挺地倒了下来。
　　最后好像看到水户洋平一瞬间惊愕的表情，她听到小绫焦急的喊声，却已经没办法回应了。

　　白色的一片，苍白的光线，还有消毒水的味道刺激着嗅觉。
　　刚睁开眼，明里就确定自己是在医院里。头痛，喉咙火烧般的刺痛感，和虚脱似的无力感。
　　“明里……你醒了。”
　　熟悉的，平和的声音，是仙道的。
　　“彰？”她开口，喉咙干裂的刺痛感让她的声音嘶哑起来。
　　“先喝杯水。”他把装着热水的杯子递到她手上：“有点烫，小心。”
　　温暖的感觉从指间传递到身上，她小心地抿了一口水。
　　“我怎么……会在医院？”
　　“早上在看比赛时你晕倒了。那时木暮他们很慌乱地叫你，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我看过去时水户刚好抱着你跑出去……就跟过来了。医生说是最近操劳过度引起的发烧。”
　　“那他们呢？”
　　“现在是晚上了，水户和木暮不方便耽搁得太晚，刚刚回去了。”
　　“……比赛结束了吧，对不起……害你们没看到比赛。”
　　仙道无奈地轻叹了一声：“比起担心别人，你应该多注意一下自己身体……你最近太拼了。”
　　“对不起……”虽然知道自己身体很差，但是没想到会差到这个地步。
　　“身体是你的，不需要跟任何人道歉。”他揉了揉她的头发：“湘北赢了比赛，你不要想太多了，好好休息一下。”
　　“妈妈知道吗？”
　　“我打过电话去你家，阿姨和叔叔好像一起去了什么晚会，明天晚上才回来。”
　　“……哦。”她松了口气，让直子知道的话，她一定会很担心的。
　　“你还没恢复，休息一下吧。”
　　“……你呢？”仙道不会打算一天晚上都呆在她旁边吧？
　　“唔……这个嘛，明里就不用管了。”他伸手轻抚向她的眼睛：“好好休息吧。”
　　她挣扎着起身：“彰……你不是一个晚上都要在这里吧？”
　　“呵，明里猜对了。”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瞬间又恢复一贯的表情，漫不经心的，却带着温柔的色彩：“虽然现在退烧了，但说不准你半夜会不会重新烧起来，我在这里也比较方便照顾你。”
　　“……医院里还有护士，你不用担心。”
　　“明里有没有发现，虽然家里有很多女仆，但是直子阿姨很多事情都是亲力亲为，很少让别人去做的。你想过是为什么吗？”
　　仙道的突然转移话题让她愣了愣：“不知道……”
　　“【没有亲密的感情作基础的话，是没办法真正照顾好另外一个人的。】直子阿姨以前对我这么说过。对护士而言，照顾病人只是工作。”
　　她无意识地抓紧了床单，胃里一阵痉挛，像被掐住了似的，痛得难以呼吸。
　　“彰……你可以不用这样的。”
　　“诶？”男生脸上是迷茫的，夹带着担忧的神情。
　　“我说……你没有必要这样一直照顾我的。如果是因为觉得内疚什么的，没有必要的……”
　　仙道的表情一滞，许久，他艰涩地开口了：“明里……你是不是想起什么？”
　　“对……”她闭了闭眼：“其他的我不记得，但我想起来了，我是因为……救了彰才会昏迷的。”
　　“那是我自己做的选择，和你没有关系，所以，内疚什么的，没有必要的。”她可以肯定，那个女孩也一定是这么想的，没有来由的，她从这副身体残留的情感里感觉到了。而且……她已经不想再背负这样的愧疚了，曾经的四年里，无时无刻都在那个温柔的男孩身上感受到的，那样绝望的愧疚感。够了，真的已经够了……
　　“愧疚感或许有，但并不是全部。”仙道看着她，脸上是她以前从未见过的严肃：“我一直这样照顾明里，并不是只因为愧疚感这种东西。”
　　“那是什么……”她突然觉得有些无力。
　　“呵，这个我不打算现在告诉明里。”仙道重新挂回笑容：“等到合适的时候，那时，我一定会告诉明里的。”
　　“合适的时候？”她怔怔地重覆着仙道的话。
　　“嗯，合适的时候，所以，现在明里，还是好好休息吧。”

　　不知道是因为太累了还是刚退烧的缘故，没过多久，她又沉沉地睡了下去。醒来的时候仙道已经不在了，小绫坐在她床旁看着书。
　　“啊，明里你醒了。”她站起身来。
　　“小绫……你怎么来了？”
　　“下午放学有空就跑过来了。你怎么样？感觉还好吗？”
　　“嗯，好多了。”睡了那么久，醒过来之后感觉身体轻松多了。
　　“你昨天吓死我们了，就这样倒下来。我一下子就慌了，幸好水户比较镇定，他抱起你就往医院跑了。不过后来仙道也追上来了。”
　　“对不起。”她抱歉地说：“害你们没看到比赛。”
　　“那个不算什么，少看一场不会怎样的。”小绫摆了摆手：“话说回来，明里你身体好像很差啊。老是生病。”
　　“我也没办法。”她无奈地说。
　　“哦，对了，明里你饿不饿？我煮了粥带过来了。”
　　“小绫做的吗？”她微微勾起嘴角：“嗯，我要吃的。不过……”
　　小绫看了一眼她还插着针头的手：“我喂你吧！！我很擅长这个的，以前在姑姑家里经常被拖去喂小表弟。”
　　“我不是小孩子……”
　　“差不多啦。”小绫笑了笑，拧开了一边的保温瓶。
　　“我带了一个东西过来想给你看的。”小绫坐了下来：“不过等一下再看吧，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明里张嘴哦，啊——”
　　“木暮你把千昭当小孩子了……”带着几分无奈口气的声音响起时，她下意识地转头。
　　水户洋平和赤木晴子微笑着走了进来：“千昭看起来精神挺不错啊。”
　　吞下一口粥，她点了点头：“差不多好了，我觉得明天就可以回学校了。昨天谢谢你。”
　　“没什么。”水户洋平摆了摆手。
　　“千昭没看到昨天的比赛真可惜。”赤木晴子一脸惋惜：“大家的表现都很精彩，最后樱木同学还灌篮了呢！”
　　“樱木灌篮吗？”她淡淡地笑了笑：“是挺可惜的。谢谢你们来看我。”
　　“唔……既然你们说起这个。”小绫放下了保温瓶，转身从包里翻出一张纸。
　　“这是？”
　　“呵呵，号外哦！”小绫把纸张递给她：“刚刚我就是想给你这个来着。看吧，上面还有樱木花道最后灌篮的那一幕呢。今天学校都传得很厉害啊。”
　　“花道成了名人之后估计会更骄傲。”水户洋平笑了笑。
　　“我觉得樱木同学非常厉害啊！”赤木晴子脸上的表情，大概可以用神采飞扬来形容。
　　“是很厉害……比起这个。”她转向小绫，脸有点红：“我好饿……”昨天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她很饿……
　　“哦，差点忘了。”小绫忙不迭地重新端起保温瓶：“明里，啊——”
　　“我不是小孩子……”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