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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牺牲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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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细细暖暖的阳光斜斜的撒在浮木床上,光线透过床幔很是柔和,澹台谧这一觉睡得很是安稳,本以为这大齐的冬天也很难捱,可没想到竟也如此温暖。
中间琳娘来看过一次,因为澹台谧爱踢被子,结果看见温巡陪着她睡,笑了笑悄声退了出去。
这会儿,她也该醒了。
澹台谧总觉得有什么东西箍住了她的腰身,动弹不得。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床上还有别人,忽的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就是温巡的脸,没有任何戒备和冷漠,他的睡颜很是柔和,给他平添了几分温润如玉的仙气,让人心生柔软。
但是,他怎么会在她床上。
澹台谧的表情立刻警觉起来,一只手摸索着枕下的匕首,刚刚触到冰凉的刀鞘,温巡就幽幽出声。
“不必惊慌,我不会怎么样的。”
他在澹台谧醒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只是一只贪恋这份安谧才没出声,如今也必要再装睡了,他就睁开了眼睛。
“你怎么会在这里。”澹台谧对上他的视线还是会心生怯意,但她极力的忍着,不让自己在温巡面前乱了阵脚。
温巡饶有兴趣支起头,噙着笑看着她,眼眸微微眯起的样子很是撩拨,带了一些似有若无的戏谑。
他说,“怎么,我还不能与我的王妃睡在一起?”
声音微微透着哑,和他原本的深沉音色混在一起,轻轻敲打着澹台谧的耳膜,带来丝丝缕缕的痒。
被温巡这样看着,澹台谧有些遭不住。
“罢了,王爷想怎样我都拦不住。”它以退为进,先一步软下姿态示弱。
和温巡硬呛她呛不过,倒不如躲。
屋外传来琳娘唤她起床的声音,她惊了一下弹坐起来,有些慌忙的冲着外面回复,“我现在就起,琳娘你等会儿再来吧。”
温巡玩味的看着她耳尖慢慢的变红,小巧可爱,让他想要把她揽在怀里,轻轻的咬一口。
她会怎么样呢?生气的跑开,骂他是混蛋禽兽。
只是想想都觉得有意思。
可温巡不能这样欺负她,她会哭的,她梨花带雨的样子固然美丽,他哄不好。
“殿下,你是不是该回避一下了,我要更衣了。”
澹台谧直截了当的赶他出去,温巡也坐了起来,黑色的丝质寝衣微微下滑,露出凌厉的锁骨,和若隐若现的胸膛。
让她不禁回忆起了洞房花烛那晚。
想到这儿,她的耳尖都开始发热了,她慌乱的要下床,忽然就被温巡箍住手腕拉进了怀里,撞上了他坚实温热的胸膛。
“去哪里啊,你身上哪处是我没看过?王妃还在害羞?”
温巡凑近她本就泛红的耳尖,恶劣的轻轻呼吸着,语气暧昧上扬,另一只手已经畔上了澹台谧的腰身。
“殿下自重!”
澹台谧忍耐不了的推开温巡,跌跌撞撞的从床上下来,走到挂衣裳的架子旁边,胡乱拿了一件外衣盖住了自己的寝衣。
温巡也逗她逗够了,慢条斯理的整理好寝衣从床上下来,走到澹台谧身边拉着她坐在床上,然后冲着屋外喊。
“来人,更衣。”
澹台谧羞恼的看了一眼温巡,心里想他肯定是故意的,故意让琳娘她们看见自己这幅模样,当真是一个混蛋。
珍珠和琳娘带着几个小婢女进来了,她们都低垂着头,余光看见两个人端坐在床前,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王爷还真是爱王妃,昨夜那么晚才回来也要来找王妃。
“王妃,请更衣。”
琳娘伺候着澹台谧穿上一件新做的冬服,裙摆袖口绣着浅红色的夹竹桃花,她甚少穿这样艳色的衣服。
温巡也不着急更衣,用手指捻起澹台谧的一缕长发,慢慢的缠在自己修长的手指上,饶有兴味的玩了起来。
澹台谧不理他,板着脸隐忍着,将外衣穿上之后刚打算去梳妆,温巡就捉住了她的手腕。
“王妃来给本王更衣吧。”
温巡懒洋洋的张开手臂,方便她给自己更衣,澹台谧忍着怒气接过外衣往他身上套,胡乱的给他穿好之后就立刻撒手。
“好了殿下。”
她甚至记仇的把腰带勒紧,温巡蛮不在意拂了拂外衣的褶皱,然后悠闲地往外走。
“一会儿给王妃梳妆好了,带着她来前厅用膳。”温巡临走前还不忘叮嘱琳娘几句,十六已经在外面催了很久了,他才悠哉悠哉的出去。
澹台谧坐在梳妆台前生气,可她向来没怎么生气过,只能忿忿不平的握了握拳头,“他怎么能如此戏弄人。”
百合忍住笑,拿起玉骨梳给澹台谧梳发,边梳边涂了一些茉莉花水上去,“殿下不就只是让王妃给他更衣,怎么就戏弄你了。”
澹台谧语气变得激动,像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争论,“当然戏弄了,只是旁人看不出来。”
同旁人说,他们也只会觉得这是闺房情趣,倒不如什么也不说。
只是温巡刚才那般举动,当真是让她心生厌烦,自己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可谁知他如此顽劣,竟如此下流无耻。
澹台谧心想,日后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王妃,你看是簪上这只珐琅云纹簪,还是这只玉兰宝石簪。”百合给她看了看这两只簪子,澹台谧略略思索后选了前者。
琳娘瞥了一眼之后,先一步给澹台谧簪上了玉兰宝石簪,然后摆摆手将众人都唤了出去,只留她们二人再次。
“王妃,以后见太后的时候,都不要戴珐琅饰品,这是大忌,虽说太后不能拿你怎么样,但是总归还是别刺激她了。”
琳娘的语气十分严肃,眼神流露出深深地怜悯和同情。
澹台谧不知何缘由,小心翼翼的问她为何不能戴珐琅饰品。
琳娘握了握她的手,“王妃,你见过大齐的这位太后了,你觉得她怎么样?”
澹台谧脑海里立即浮现,那位太后端坐在美人塌上的样子,面容昳丽,温婉贤淑。
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古典美人。
只是澹台谧望向她的眼眸时,总是觉得那双眼睛很悲伤,流露出的是苦怨,和无助。
“那位太后,很是年轻,也很美丽,她应该不是先帝的皇后,说到这里,我斗胆想问一问你,先帝是怎么去了的?”
澹台谧对琳娘渐渐的也不防备了,反而觉得她和楚璧一样,日后会是她的得力助手。
琳娘面容平静,低下眼眸轻轻叹了口气。
“这位太后,本名李锦昭,是一个四品礼部尚书的独女,没什么大背景,是先帝的昭妃娘娘,先皇后去了,我们的新皇和殿下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这位深宫中最年轻的妃子坐上了太后之位。”
说到这里,琳娘顿了顿,看向微微皱着眉的澹台谧,“后面的事情,很是悲惨,王妃是否还想听下去。
“自然是要听的。”澹台谧点点头。
“很奇怪,她坐上太后之位之后,她李府遭遇了暴徒抢劫,满府上下无一幸免,死状惨烈无比,太后当时知道了这件事,哭了一天一夜。”
“这位太后,也是有孩子的,那时候监视她的人发现了,她拼死生下来,后来在某天晚上发现她的幼子被一只珐琅簪刺死了,那天之后,太后就彻底垮了。”
澹台谧心下一惊,不敢置信的看着琳娘,“也就是说,思澜也不是太后己出的。”
“思澜公主是先皇后之女,新皇为了佑她平安,将她过继给了太后。”琳娘对这些事情知晓的一清二楚,眼神很是精明。
原来是这样,那这位太后可真是这深宫的牺牲品,可怜人。
被视为一颗棋子任意摆布,满门覆灭,痛失幼子,她该有多痛啊。
“这位太后据说原本有自己的心上人,被迫入了宫,本就只是想与世无争的过完这一生谁知道新帝和殿下为了压制住皇亲国戚的权利,选了最没有威胁的她做太后,也算是彻底将深宫把握在手中。”
“为了永绝后患,将和她任何有牵连的全部斩断,让她做一位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空壳太后。”
琳娘话音落下后,她们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澹台谧无意识的攥紧了自己的帕子,眼角沁出了一些酸楚。
琳娘看向她的眼神也带了怜悯,在成她的奴婢之前,太公主已经将关于澹台谧的事情完完整整的都告诉了她。
换句话说,澹台谧何尝不是太后。
温巡娶了她,拿捏住了大常的命门,从此将落败的大常玩弄于股掌之间。
“太后看见了她的幼子惨死之状,打那之后精神就不太好了,有时候呆坐在正厅里一动不动,有时候彻夜歇斯底里的哭喊,见了珐琅饰品就要用来自刎。”
澹台谧接上了她的话,“从未成功过吗?”
琳娘摇头,“当然,她身边全是新帝的人,殿下和新帝还需要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太后,不希望任何人的手伸向皇宫。”
“还有一事,王妃应当见过皇上了,你知道为什么他看上去有点病态吗?”
澹台谧听完这句话心里一闪而过一个念头,瞬间后怕起来。
她有些不敢相信的缓缓开口,尾音都在颤抖,“是那位太后……”
后面的话,澹台谧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琳娘流露出赞许的目光,“没错,这位太后为了反抗,给新帝下过毒,殿下和皇帝不杀她是因为她还有用,日日给她的燕窝里下了少量软筋散,让太后每日浑身无力,再也折腾不起来了。”
说到这里,她向澹台谧福了福礼,目光坚定的握住她冰凉的手,“王妃,用完膳就要进宫了,到那时你有不明白的,可以问一问那位鹤先生,他知道的更多。”
鹤容洲?澹台谧心生疑惑,这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但是转念一想,鹤容洲是温巡身边的人,在这深宫之中见的事情肯定不少。
“那我一定会遇见他吗?琳娘你是怎么知道的?”
澹台谧对琳娘的身份也猜忌起来。
她如此聪慧,掌握的消息也多,身份却只是婢女,虽是母亲送过来的人,但在母亲之前呢?她侍奉过谁。
这种种当真是扑朔迷离,让人心烦意乱。
琳娘淡然一笑。
“王妃会遇见他的,到时直接和他走就是了。”
“鹤先生和王妃你的缘分,很早之前就有了。”
“他会帮王妃的。”
因为他们起的晚,又耽误了时间,和温巡用完膳之后,已经是下午了,和他一同到府门前乘车,澹台谧的脚步很是沉重。
一阵北风刮了起来,迷了她的眼睛,竟催出了几滴清泪,楚璧慌忙给她裹上披风,而温巡面不改色的挡在了她身前。
那时候澹台谧在想什么呢?
她在想,这位太后冷的时候,会有人给她披上披风吗?
不会的。
她是这深宫的牺牲品。
再可怜不过的可怜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