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鸽的内卷之城》雨期久

46、鸢尾花告白（8）

　　他在看哪？
　　林宴疑惑地盯着上方欧阳落立牌的眼珠子，它们似乎一直钉死在某个地方。
　　其他人一边呼喊一边拉拽着自己往后退去，而林宴终于意识到了这片目光的终点。
　　他举起手里的玫瑰花枝，果然，欧阳落立牌的眼珠子瞪得更大，那些挥舞着大剪刀的立牌们也更加躁动。
　　乔凛活动手掌的骨头：“一堆纸片而已，不如冲上去全都撕碎了。”
　　乔礼生：“它们手里的剪刀可不是纸片。”
　　安子初：“门口被它们堵住了，怎么办啊……”
　　蒋宣攥着拳头，时不时摩挲自己的红戒指，他看向旁边的林宴，后者似乎并无惧色，一直在盯着上方的欧阳落立牌。
　　“林宴……”
　　此时，林宴做出了决定，他举起玫瑰花枝，高声：“这是你想要的吗？”
　　包括其他队友在内，挥舞着剪刀靠近的人形立牌们突然同时停止了脚步，只有欧阳落呆滞的脸迸发出一个刺耳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们永远不会明白的！只有鲜血直流，才能让他们醒悟！”
　　鲜血直流……？
　　蒋宣看向林宴手心里那样物件，它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条玻璃碎片，锋利的边缘冒着寒光，蒋宣倒吸一口冷气：“小心……”
　　“只有鲜血直流？”林宴眨了眨眼，看着欧阳落，“是这样吗？”
　　“等……”
　　话音未落，一点冰凉溅到自己脸上。蒋宣睁大眼睛，一时间视线随着林宴手心里漫开的红色变得模糊。
　　“哈哈哈哈哈……好多血……”
　　欧阳落的笑声在房子里回荡，立牌们都染上了血渍，整个房间被浓重的血腥味覆盖……

　　“逃脱追击（2/4）”

　　“Cut！林宴部分通过，转场！”
　　导演和其他工作人员扛着设备从面前离开，林宴坐在秋千上，摆弄手里变回树脂花朵的玫瑰。
　　一只鸟雀从上空飞过，他不经意抬眸，正好捕捉到大房子里某扇窗户，站在那俯视一切的欧阳落。
　　不一会，应该是慕容思敏来到他身后，摸了摸他的脸，少年笑了，笑得很幸福。
　　“……”林宴抬手梳理自己耳边的碎发，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靠近——
　　“咦？”手掌被男孩猛的握住，林宴一脸茫然地看着着急的蒋宣。
　　“你……你没事吗？”蒋宣握着他的手翻来覆去，“那么多血……”
　　“看来是没事呢。”林宴语气轻快地说，微妙的目光在他脸上打转。
　　“……没事就好。”蒋宣松了口气，抬眸对上他的眼神，吓得立刻放开手，“呃……下次不要那么冒失了，万一出事……”
　　“万一出事怎么样？你能救我？”林宴勾着嘴角问他。
　　蒋宣咬了咬嘴唇：“我能救你……”
　　“真的？”林宴倒是没想到他这么回答。
　　“但是……我们要签订契约……”声音越来越小，少年自己摇了摇头，“不，你什么都没听到！”
　　“？”林宴双手握住他的脸，“我又不聋。什么契约？说给我听听。”
　　蒋宣皱着眉摇头，一副誓死不会说出口的模样，林宴见状就不再打算纠缠，毕竟他刚才一直在思考别的事情：“话说，你昨天那个推测，我现在觉得可能是正确的。”
　　蒋宣：“我？”
　　林宴点点头，往大房子里的窗户看去：“受到压力的确实很大可能不是欧阳落，甚至相反，他活在幸福里。”
　　蒋宣：“但是……刚才那个恐怖的场景，不会是他情感的映射吗？”
　　林宴：“第一次出现这种场景是在医院，那时候和《鸢尾花告白》里的情节一样，所以这次别墅里应该也是出自某个故事场景。”
　　蒋宣：“《鸢尾花告白》里没有刚才那样的情节。”
　　林宴：“嗯，没有规定情节要拘泥于《鸢尾花告白》。”
　　蒋宣点点头，垂眸看向他手里握着的玫瑰花枝，林宴顺着他的目光，笑着递过来：“给你玩？”
　　蒋宣红着脸接过：“谢谢。”
　　他摆弄着手里的花枝，抬起头想看看天空，结果看到大房子窗户里站着的欧阳落。后者手里捧着一束向日葵，面带微笑地亲吻着。
　　“……”

　　白天的拍摄结束后，几个人就被送回了公司宿舍，林宴是第一个洗漱完毕的，坐在下铺百无聊赖地玩手机，直到洗完澡的蒋宣走到床边，准备爬上去，他伸手拦住对方。
　　蒋宣：“？”
　　林宴：“你是不是不喜欢睡上铺？”
　　蒋宣：“……没有啊。”
　　林宴：“那你为什么老是大半夜不睡觉？”
　　他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林宴像有读心术似的步步紧逼，“之前我告诉过你吧？我判断事物性质的两个标准。”
　　蒋宣：“呃……”
　　林宴：“其中一个是味道。睡眠充足的你，和睡不着的你，味道是不一样的。”
　　蒋宣疯狂眨眼：“我……”
　　对面捧着饮料的乔礼生一脸“你们继续”的看戏表情。
　　林宴：“没事，你不喜欢睡上铺的话跟我换就好了。”他说着还握住少年的手指，温柔地摩挲。
　　蒋宣垂着头：“嗯。”
　　林宴：“你是认床？”
　　蒋宣：“嗯。”
　　林宴：“要不要跟我出去走走，走累了就能睡得快了。”
　　蒋宣：“……现在？”
　　林宴：“嗯哼。”
　　蒋宣：“……好。”
　　林宴愉快得拉着他的手走出宿舍门，临走前还回应了坐在床上喝饮料的乔礼生的微妙眼神。

　　等他们走了，乔礼生摇摇头喃道：“【火雀】不愧是最弱智信使。”
　　“什么？”刚从浴室出来，拿着毛巾擦头发的乔凛抖了抖身上的水。
　　乔礼生：“离远点，别把水抖我床上。”
　　乔凛抿唇搓了会头发，然后一个箭步贴到乔礼生旁边坐下，搂着兄长一顿猛蹭。
　　刚洗过澡的少年身上是淡淡的薄荷香气，但乔礼生面无表情地用手掌推开他的脸。
　　乔凛也不发脾气，安静地搂着他：“哥，其实如果你让我回来，我立刻就会回来的。”
　　“你爱回不回。”乔礼生的语气很冷。
　　乔凛咬了咬嘴唇，又搂紧了对方：“哥，我一定会成为下一届的信使，然后和你签订信契，永远保护你。”
　　这句话，乔礼生没有给任何答复。
　　靠坐在旁边床铺上，戴着耳机的白风嘴角浅浅勾起。

　　因为不能离开公司，两个人只能在内部到处转悠。
　　蒋宣看着一路的LED灯箱，里面是欧阳落各种各样的造型，唯一的相同点是这个正意气风发的少年笑起来永远是那么阳光灿烂。
　　“契约到底是什么？”林宴突然问。
　　蒋宣头皮发麻：“不是说别问了……我不会答应的。”
　　林宴：“难道必须只能和你签么？”
　　蒋宣一愣，脚步也停了，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惊愕地看着他。
　　“噗。”林宴忍不住发笑，“看来你已经默认如果我要和信使签订契约，只能和你签？我可没说过。”
　　蒋宣表情更差了，但他蹙眉沉默了片刻，开口：“不要和你无法完全信任的信使签订信契。”
　　林宴：“嗯？”
　　蒋宣：“信契里，如果双方能做到100%信任对方，那么二者都各占50%的优势。但如果哪怕少了1%的信任程度，吃亏的永远只会是普通信鸽。”
　　正说着，一只手摸上自己的脸颊，蒋宣抬眸，眼里映着林宴好看的脸。
　　“至少现在看来，你对我是100%的信任，是吗？”
　　“……嗯。”
　　“为什么？”
　　蒋宣心脏蹿过一阵电流，面前的男生眼睛里果然多了复杂的神色。
　　“从第一天见到我，你就对我无限纵容。”他的声音清冷而沉，舒服地磨蹭着蒋宣的耳膜，“你……是不是认识我？”
　　蒋宣顿时感到眼前一片昏暗，狠狠攥紧右手，那枚红色戒指在发光，仿佛警报器作响……

　　“碰！”
　　一声巨响将他从惶恐中唤醒，两人同时看向前方的走廊尽头。按照门口的指示牌，那里是一个打印室。
　　林宴压低声音：“去看看。”
　　蒋宣跟着他，同时看了看手上不再发光的戒指，暗自松了口气。
　　靠近门口，里面有微弱的光和打印机作响的声音。这时——“对……他们就是在折磨我……想把我变成一个任他们摆布的人偶……”
　　是欧阳落的声音。
　　两人悄悄从窗口的缝隙里看去，能看到跪坐在地上，一脸崩溃的欧阳落，以及他前方坐在轮椅上，没什么表情的于蔚。
　　欧阳落双手捂着自己的脑袋：“我快要疯了……救救我……”
　　凄厉的语调震得蒋宣心有些麻，突然，欧阳落停止了啜泣，随即发出一连串愉快的笑声：“怎么样？”
　　一直沉默的于蔚勉强提起嘴角：“演得很好。”
　　“下个月就要去许导那里面试了，这个剧本一定是我的。”欧阳落站起身，“一个被家人从小束缚，失去追梦机会的少年……真好笑，他们一定很惊讶我能把这个角色演到这种地步吧？”
　　林宴和蒋宣默默互看一眼。
　　于蔚的脸色并不怎么好，他有些敷衍地回答：“嗯，你一定能拿下这个角色的。”
　　欧阳落收起了笑意，在他身前蹲下，凑近捏住他的下颚：“说来，如果是你来演的话，就是本色出演了呢。”
　　于蔚：“……”
　　“哈哈哈哈……”欧阳落又笑起来，“可惜你永远没机会了。你现在只要乖乖留在我身边，做保养在花瓶里的鸢尾……”
　　他抓着于蔚的脖子，强迫吻上对方的唇。
　　于蔚的表情看起来很痛苦，却丝毫没有反抗的迹象。
　　“我早就说过，Still的结束不是结束，是新的开始……”
　　这句话却突然触及了于蔚的逆鳞般，他挣开欧阳落，抱紧自己：“求求你……不要提……”
　　欧阳落目光冰冷，勾着嘴角：“对，就是这样。哭吧，痛苦吧。从以前到现在，我会折磨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