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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酒糟鸭 ...

  •   孤月冷寂,人影惶惶。

      冷潇湘跳下马车时,脚下一滑,赵秀伸手欲扶,却被她偏开,疾步进了内殿。

      屋内人被绑在椅子上,眼蒙黑布,口中塞着绢布,动弹不得。

      冷潇湘拿掉她口中布条,冷冷道:“我来问,你来答。”

      “你,你是什么人?”河晏深吸口气,勉强沉住气。

      “是我在问你。”

      “你问我?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冷潇湘命人从桶里取出毒蛇,缠在她手腕上,河晏被那冰凉的触感吓的尖声大叫:“这是什么东西?快拿走!拿走!”

      毒蛇无牙,但谁不怕呢?

      冷潇湘淡淡问:“现在,能好好和我说话了吗?”

      河晏娇发丝凌乱,怯怯点头。

      “你是什么人?”

      河晏沉默片刻:“我是南岭圣女。”

      冷潇湘一挑眉:“嗯?”

      河晏咬咬牙,又道:“虽是圣女,其实我与南岭国主有染,与前国主也,也交情匪浅。”

      冷潇湘:“除此之外呢?”

      河晏不敢说实话,她从前在京中,依仗的是皇女身份,太后对她又过于宠溺,得罪的京中贵女都不知道有多少。

      面前这姑娘,声音虽有些耳熟,却完全不记得到底是谁了。

      她咬死了自己是南岭圣女,随南岭国主来大荆朝拜。

      冷潇湘问:“南岭圣女,我也听说过,终其一生都要留在占星台,为国运祈福。怎么轮到你,反而能离开南岭?”

      河晏道:“国主宠我,我想来大荆,我自己就在占星台,胡乱做几个星象,让他觉得圣女南下,一定会对国运有帮助,自然就让我出来了。后来,他还将我的画像送到大荆,想让圣女和亲大荆,你们大荆陛下见过我的画像,点名让我来。”

      她陪着小心:“姑娘,我们是否认识?”

      冷潇湘微微张唇,有几分不敢相信:“陛下见过你的画像?是他让你来的?”

      河晏颔首:“正是如此。”

      冷潇湘再没耐心和她周旋,扯开河晏眼睛上的布条,冷冷的望着她。

      河晏甚为吃惊:“姑娘,原来是你!我不曾得罪你,为何要将我绑来?”

      冷潇湘冷笑:“河晏,你知道我是谁吗?”

      河晏抿唇:“原来你认出我了。也是,从前我在京中,甚是招摇。只不过,我对你却没有半点印象,你是……”

      突然,她顿住了,仰身大笑起来:“让我猜猜,你是谁啊?你不会就是那个被鸠占鹊巢的鹊吧,哈哈!你还活着啊?你怎么还活得下去?”

      “沈藏晖都死了啊,他为你死了,你怎么还活的好好的?”

      冷潇湘捏住河晏的脸,叫她一动不能动:“你不配提他的名字。”

      她下手很重,松开后河晏偏开头,吐出一口血。

      她脸上是偏执而又恶毒的笑:

      “我想起来了,你叫冷潇湘对吗?我见过,沈藏晖给你写信,叫你湘儿。他为你冒名考科举,为你冒天下之大不韪,明明高中探花,又为你在大殿上公然质问皇帝哥哥,为何禁宫中人,会一连三年追杀他和他妹妹。”

      “我还记得,他怎么说来着?若我与妹妹有罪,自有朝廷法度惩办,他兄妹二人也绝无怨言。若你们无罪,为何要私下行暗杀之事?他言辞甚有条理,皇帝哥哥震怒,虽然愤怒,但更多的是爱才。可他毕竟冒名科考,你说,若不是你,他做个文官,进翰林,外放几年,回京之后,便是平步青云,一生顺遂,而且,长命百岁!”

      “可他都是为了你,他为你进了军中,不到半年就因献计奇袭而升到了校尉,军廷议事都有他的一席之地。皇帝哥哥是多么高兴啊,他曾说,原以为沈藏晖是天降紫薇,原来是天赐武曲。”

      赵秀上前,剑柄击中河晏的腹部:“闭嘴!”

      河晏干呕了几声,愈发大笑:“你绑我来,没有惊动南岭国主吧?你可以打我一顿,但不能见外伤。也可以杀了我,但我现在可是南岭圣女,死在大荆,不好交代的。”

      “我们再说说沈藏晖吧!他真的是天生的将星,带人勘察时迷了路,都以为他死了,他却一路迷到了南狄王庭,将南狄右王的首级带回了军中。皇帝哥哥那两年,是真高兴啊,他缺这样的人才,所以从一开始他就好好护着你,哪怕他当时还不知道你的身份。”

      “就是因为这样,我杀不了你,连你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可那又怎么样呢?沈藏晖都是为了你,他为你考科举,为你立军功,最后,太后一纸诏书,告诉他你也在和亲的滕妾当中,他就不惜一切,把和亲队伍拦下来,把我抢回来。”

      “若不是你,他那样显赫且前无来者的军功,皇帝哥哥对他那么宠爱,他也会平步青云,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这四个字,一直在冷潇湘耳边回响。

      她亲自动手,把河晏按进了水里,直到最后一刻,才松开手,吩咐赵秀:“送回去。”

      赵秀把河晏从水中捞出来,她浑身湿淋淋的,好大一会儿才缓过气,猛地咳出一大口水。

      赵秀动手是个巧宗,手上不见动作,早将她胳膊卸了一个来回。

      河晏捂着胳膊,嘶哑的笑出声:“你是谁啊?我想起来了,你是太后娘家那个父不详的野种,怎么,你现在是她的人了?你是不是也喜欢她?那下一个就轮到你了,你也会死……”

      赵秀卸掉了她另一条胳膊。

      河晏痛到钻心,咬牙紧忍。

      她知道冷潇湘不敢杀她,她这样的人,本质上和自己就是不同的。就像沈藏晖,心中始终有家国和大义。

      河晏也知道,自己少说几句,就能少吃些苦头。可她真恨冷潇湘,从十二岁起,得知自己是个假货,就开始恨她。

      她忍不住要说些狠话,刺激冷潇湘,看她活着发疯。

      赵秀将她悄无声息的放回房中,才把她胳膊接回去。

      被折磨了一场的是河晏,可冷潇湘心神紧绷,回去后就病了一场。

      叶辞枝来访时,下了细雨。冷潇湘不在城中,他便又转道酒庄,半路上又去买了一只酒糟鸭。

      到阁楼门外,四处无人,只有淡淡的药香。

      荣俏的声音不太明朗:“……若是叶大将军向你求亲,你可愿意?”

      冷潇湘的回话倒很真切:“他不会的。”

      荣俏急了:“怎么不会?他可心心念念都是你。傻丫头,你当真以为我是瞎子聋子,看不出你二人之间的情意?”

      冷潇湘道:“可我不愿再嫁,他是知道的。”

      “你知道,旁的人如何知道?你不知道,昨日酒宴上,有个混账大放厥词,说亲眼看见你和叶辞枝成双入对,说叶辞枝早做了你的入幕之宾,言辞污秽,不堪入耳。叶辞枝将人打了,还说了,请了华康老夫人做媒,迎你入府。”

      雨漏滴在瓦片上,清脆作响。

      叶辞枝屏住呼吸,听冷潇湘的回答。

      “但我这辈子,只会是他一个人的妻子。”

      “俏俏,你明不明白?”

      荣俏抓着她的手,贴在脸颊边:“我不明白。你还有大好的年华,何必自苦?你若不喜欢他,当初为何招惹他?你既然喜欢他,何必总为故去的人伤心?”

      冷潇湘手指冰冷:“可我只会是他的未亡人。俏俏,他一辈子都是为我……”

      叶辞枝心头冰冷,冷不丁听见有人叫他。

      元灵端着汤药,站在身后:“叶将军,您怎么来了?”

      叶辞枝接过托盘:“我来吧。你先下去。”

      他入内时,冷潇湘神色苍白,泪珠不断,羸弱与坚韧两种矛盾的特质在她身上糅合。

      荣俏叹口气,将元灵拉了下去。

      冷潇湘问:“你都听到了?”

      还未说完,就咳起来,半晌都止不住。

      “为谁风露立中宵,为谁多病百愁身。呵……”

      叶辞枝冷笑一声,叫她先喝药。

      冷潇湘没接药碗,淡淡道:“你走吧。”

      叶辞枝将传家玉佩放在床边的案几上:“若你有意,我便请母亲和华康老夫人来,正式下聘。”

      冷潇湘不曾看那玉佩一眼,索性问:“若我无意呢?”

      叶辞枝转过她的脸,逼迫她和自己对视。

      他周身都是孤注一掷的冷意与决绝:“你若无意,何必与我勾连至今?”

      冷潇湘别开脸,嘲讽一笑:“怎么?我若无意,叶大将军还想苦苦纠缠不成?”

      离开时,叶辞枝最后看她一眼,与他故作决绝不同,她并无丝毫不舍。

      他今日来,本意就是做了了断。

      冷潇湘拖拖拉拉养了好几日,赵秀来过数次,最后一次告诉她,南岭国主与圣女的车架已经进京,那二人暗中也游玩了好些日子,过几日礼部安排下去,便会正式上殿朝见。

      冷潇湘觉得自己的病一下子就好,垂死病中惊坐起:“朝上那么多人,都认得河晏吧?”

      赵秀:“……”

      他道:“便是朝臣不敢妄认,之后还有国宴,太后娘娘也会去,她怎会不认识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假女儿?何况,她对假女儿还有几分想念。”

      冷潇湘带病起身,着宫装,配华胜,俨然要入宫去战斗。

      “走,我先进宫去见太后。你的人务必把她和她的人看严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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