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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游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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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姜立在门边一时间进也不是走也不是,恰好玉庭柏翩然而至,唤了她一声,
门内顷刻间又安静下来。
“莫怕。”
庭柏柔声安抚,忽又问道:“小妹认识里头那位?可是属意?”
他声音又轻又柔,可听在玉姜耳中却是刺骨的冰凉。她摇着脑袋,将自己与楚萧一面之缘三言两语说清。
玉庭柏这才收敛神色,淡然道:“那便是个行状不端的浪荡子,你不必惧他。”
说着,便拉起玉姜进了屋内,将玉姜安置在安氏身边后,回看楚萧一眼,冷声道:“楚大人是来求亲的?我听着怎么像是抢亲呢。”
此言一出,楚萧面如猪肝色,一双眼睛望着玉姜,见她毫不理会才躬身道:“是楚某唐突姑娘。”
这一变故,吓呆了在场众人。
玉庭柏施施然挡在玉姜身前,朝楚王府请来的说客道:“诸位也瞧见了,小妹年幼尚不知事。我亦曾问讯,她与楚大人不过一面之缘,并无私情。如此求娶,实在辱没我玉府门楣。也是恨我玉府无人应声,才叫楚大人如此羞辱。”
他一字一句,声如啼血。
玉府无人,竟连尚在闺阁的幼女也无法庇佑。此言一出,连在场的玉府仆役,心生也生出几分恨意。看向楚王府诸人,目露凶光。
楚萧急忙道:“楚某绝无轻慢之意,还望玉夫人明察。诸位可为我佐证,这些年楚某从未有结亲求娶之意,只是…只是…”
佳人难得。
佳人难再得。
楚萧没再继续往下说。
安氏见状,出声道:“楚大人不必挂怀。只是姜儿年幼,又是初回玉府不适规矩,我等当真想着多留几年,不曾有议亲之意。”
楚萧再欲张口,抬头看向玉庭柏身后那一抹倩影。
“玉姑娘,楚某并未有意唐突。”
玉姜听罢,缓步上前,朝楚萧福福身子。
她心里是佩服楚萧的,能这般果敢和直白的表达自己的喜欢,恐怕连她这个现代人都做不到。
她望着楚萧未见羞色,笑着开口道:“多谢楚大人青睐。只是世人所谓一见钟情,多半是见色起意罢了。楚大人不妨过个三五日亦或是一年半载,兴许觉得今日所做甚是滑稽。”
“若是一年半载后,楚某仍旧不改心意呢。”
楚萧似是听见可趁之机般,急忙追问道。
“那就一年半载后再说。”
楚萧见状,长鞠到地,领着媒婆和仆妇一步三回头出了玉府。
玉嫣然甚是不满,气呼呼的甩袖离去。安氏听闻又细细盘问几句,见玉姜当真不曾有意,耐不住声声喘息,只得回晖安居歇息。
玉姜与庭柏后头跟着。
亦步亦趋。
庭柏见她步伐虚晃,好几次忍不住伸手欲扶,却都忍了下来。
他心想,若是玉姜还在,只怕犹如面前少女一般模样。只可惜,午夜梦回之中,那抹被推下山崖的身影,犹在他眼前一闪而过,叫他夜夜难安。
待送回安氏,玉姜便打着欠儿先行告退。
安氏遥遥望着玉姜,心中说不出的感慨万千。一来想到阔别经年,已有人登门求娶,二来是玉姜眼神中的冷漠愈发让她心惊。
她想亲近,可对上玉姜那双清冷的眸子,她便寸步难行。
“今日有劳二爷。”
安氏朝庭柏缓声道。
“母亲不必如此。我们与姜儿早已一荣俱荣。”
“庭柏。”
安氏忽然唤他的名字。自玉庭柏成年后,未曾有过。
“若是我不幸殒命,劳烦你将姜儿多留几年。”
一言语毕,安氏连声咳嗽不止。
庭柏拱手道:“母亲还需仔细将养,才可长久庇佑孩儿。”
玉庭柏离开晖安居时,外头已落起大雪,身边小厮撑着伞候在廊下,说是二姑娘差人送信叫人来接应。
*
玉懋堂回府之后,听说楚王府的庶子前来求亲,直摆手不肯应允,他吩咐安氏往后玉姜出门定要有人陪同,避免今日之事发生。安氏深以为意,恨不得将身边康嬷嬷送入玉笙院差遣,幸好被玉嫣然挡下了。
过几日便是腊八,八福晋却差人送来拜帖,说要请玉府两位姑娘随行,前往开元寺赏雪。玉嫣然自是要去,便拉着玉姜一起,收拾两日行囊架马车出发。
等到出发那日,玉姜望着几乎半空的玉笙院委实有些不明白。
“开元寺内没有桌椅板凳?”
否则为何连这些也要一并搬走。
“大户人家闺阁女子出门,这些都是要随身携带的。姑娘,康嬷嬷原想着让您把浴桶也一并带上,奈何车上位置不够才作罢。”
“大阿姐可是足足带了四辆车,咱们才两厢车呢,姑娘莫要觉得委屈了。”
玉姜连连摆手,不明这里面攀比从何而来。
一行人上了大道与八福晋车驾汇合,才知此番邀约的是八阿哥,自然少不得九阿哥跟十四阿哥。女眷却只有八福晋与玉府两位。
九阿哥遥坐高头大马,一双眼睛几乎不曾在玉姜身上停留。
玉姜却对他心存感激。毕竟人家将钗子还了回来。
众人赶路半天,才至山下。
开元寺远在西山峰峦之上,虽是陡峭却可通车马。
当下在山脚下稍作休整,换马匹蜿蜒登山。
“爷一早差人扫了山道上的积雪,早起后雪就停了的。虽是能乘马车上去,可既然是赏雪,山势嶙峋,还是骑马来得有趣些。”
八福晋是马背上出生的,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玉嫣然骑术也好,可无论是前世还是眼前的玉姜都是个骑术白痴。
别说她会不会骑,有生之年她见过马匹的次数屈指可数,眼见着玉嫣然换了旗装翻身上马,追赶八福晋绝尘而去,她仍傻呆呆地站在红棕小马旁。
“姑娘,奴婢伺候您换了衣裳。”
玉姜摇摇头,换了衣裳也于事无补。
“素竹,我瞧着山间风光甚少,要不咱们走上去吧。”
“走?!”
素竹睁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骑马约莫半个时辰能达山顶,可若是步行,只怕天黑前未必能到半山腰。
说话间,山脚下又来了拨人,簇拥在火堆旁说笑,玉姜远远地便听见胤禟阴恻恻地笑声,想着八阿哥好歹是笑面虎,自己去求了他说不定能同意自己坐马车上山的。
打定主意后,便缓步朝火堆旁走去。
白昼下的火堆火势汹涌,待玉姜瞧清楚围站在火堆旁的众人时,她顿住脚步。
八阿哥胤禩,一身银白金丝翠竹大氅,伸手探向火堆正在烤火。
九阿哥胤禟灰鼠大氅坐在太师椅上,十四阿哥举着签子往火堆里送地瓜,余下又坐着两人,一人正是楚萧,另一人面如湖水波澜不惊。
“那人是谁?”
“回姑娘,此人怕是御前侍卫首领福寅,兵部尚书福承康的长子,颇得万岁爷信任。”
“既然如此,咱们还是回吧。”
玉姜转身欲走,忽听身后传来楚萧急切的声音。
“玉姑娘,留步。”
玉姜怕他情急之下胡言乱语,停下脚步福身给众人请安。
众人走过来。
八阿哥目光打量,颇有深意地问道:“楚侍卫认识玉二姑娘?”
楚萧上前一步道:“认识认识,玉泰的妹子,昨个……”
“昨日才见了两回面。”
玉姜打断楚萧的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楚萧一愣,刹那呆立当场,涨红着脸。
这一举动,落在旁人眼中犹如情人间打情骂俏。
楚萧立时不再言语,端庄乖巧地站在玉姜身旁,咧着嘴角笑成花骨朵儿。
众人看在眼里心思各异。
胤禟的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恨不能当场拧断某个拈花惹草女人的脖子,好叫她明白自己留她一命的用意。
可惜自此开始,玉姜倒是一直没有落单。
无论她做什么,楚萧皆是鞍前马后陪侍在侧。
见她立在马前踌躇,轻声问道:“玉姑娘不会骑马?”
玉姜摇摇头。
身后传来胤禟阴恻恻地声音:“她倒是想会,蠢笨如驴,教都教不会。”
见他屡次言语讥讽,玉姜转身福福身子,口气不善地道:“九阿哥何必口出恶言,奴婢不像您,打娘胎里便在马背上颠簸。”
这话一出口,连楚萧也深吸一口凉气。
宜主子的出身素来是九阿哥的禁忌,除了八阿哥,谁也动不得他这块逆鳞。
果然,胤禟翻身下马劲直朝玉姜走来,楚萧见状忙欲挡在玉姜身前,张开双手道:“九阿哥,玉姑娘并非有意,您念在她初回玉府尚不懂规矩的份上,放她一马。”
胤禟轻哼一声,笑得犹如春风拂面,低头道:“自然,不知者无罪。不妨爷来教你骑马如何,不过是想在爷跟前讨了彩头,爷成全你便是。”
说着,拉起玉姜的胳膊,轻轻一个托举,将人丢在红棕矮马上,马身矮小,腿却又细又长,玉姜还未坐稳,只听耳边传来一阵刺耳的嘶鸣声,矮马犹如利箭离弦飞奔而出,一头扎进山林之中。
马背颠簸,远比跳楼机来得刺激。
玉姜紧紧扯住马鬃,伏身马上,心想若是这回自己交代在这里,只怕是一千一万不值得。
马身矮小,却速度极快。
她若是从马背上纵身跃下,只怕不死也要摔个半身不遂,还不如抱紧马身,待马脱力再行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