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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别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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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奚商躺在床上的时候脑中还没能完全平静下来,直觉告诉他,如妆这人说的话不知几分真假,两人傍晚看似因为两只烤鸡而暂时达成了协议,但实际上还是自己被胁迫着要待在这里整整一年。
待在白鹤庵的接近三个月时间里,他似乎没有感受到灭骨海的人追杀来的动静,但实际上明明顾薄他们亲眼看着自己上了这座山,难道不会想办法来搜山,或者偷偷潜入来找自己吗?
一直这样没有动静,难不成仅仅是一个皇亲贵族前来礼佛的地方,就让他们这样忌惮?
他手指在被褥上不轻不重地叩着,眼睛在漆黑的夜里睁着,就算是顾薄忌讳,但只要他回去告诉了师父,那个疯子一般的家伙绝对会派死士前来暗中找到自己,杀了自己再拿回秘籍的。
白鹤庵内人物单纯,就算是皇室的护卫,山下的官兵在,对于穆奇凉来说不过是轻松就能应对的对象,甚至根本不用打草惊蛇,毕竟灭骨海原本也是江湖中的一大刺客门派,多得是人出钱购买顶级杀手刺客谋财害命,甚至有朝廷或者皇室中人买凶的不在话下,也当然也是为什么灭骨海人人喊打却能依旧在江湖中屹立不倒的缘故。
毕竟,要是少了屠夫,就没人帮那些光鲜亮丽的人做些在阴沟里打杀屠戮的事情了。
窗外突然响起了沙沙的雨声,这声音打断了奚商的思索,他一时间怔愣在床榻上发起了呆。
雨声逐渐变响,打落在屋檐、窗外的杏花树和低矮的兰草上,打在奚商的心头、脑海中那根敏锐的神经上。
毕竟那个雨夜令人毕生难忘。自那之后,这似乎是白鹤庵内迎来的第二场雨。
他忽然想起来,自从清醒过来之后,如妆似乎再也没有提起过那夜的事情,两人的关系也在那次之后变得奇怪起来,他对于如妆的感觉有些潜然的变质。
她算好了自己当时一定会在伤势有所好转,并且庵内没什么人的时候去偷书逃走,并加以引诱,可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当时自己没有停手做了下去......
奚商突然从床上坐起了身。
她一定会拉着自己一起去死。
一定会在极尽的缠绵中结束她以及自己的生命。
他的手抬起,指尖沿着自己脸颊下颌轮廓缓缓描摹。
就是因为她抚摸过自己脸颊的轮廓,自己的容貌应该是像极了她之前爱而不得的人,并且她说过,不能让白鹤庵任何一个姑子看见自己的样貌,否则就有大难。而当自己追问她的时候,却被她下意识的特拉嗯嗯。岔开了话题,仿佛不想告诉他这话的意思。
但他大概率也能够猜到一二。
能让这个女人爱而不得的对象,才刚刚殡天的先帝可能是不太行,毕竟已经六十出头了,不论是谁,恐怕也是一个自己完全得罪不起的人。
奚商微微叹了口气,又嗤然一笑,没料到自己这个花丛中过的人,有一天也会被花朵当成一只蝶的替身。
不知为何,他还竟然不是很生气。
可能自己也并不是喜欢上了如妆,竟这样一个可怕的女人,很难让人真的喜欢上她,因为连信任都是极其困难的。
感情之事,从来不是奚商考虑的问题,他十岁前在考虑如何逃离朔北那个苦寒之地,十八岁之前在考虑如何能在门派中出人头地,十八岁之后,到如今的二十五岁,他只想着怎样能来京都复仇,怎样能再见一见当年那些抛弃、背叛、伤害甚至要杀害自己的人。
他要变强,他要利用月红禁典,变成这世上最可怕的魔头,用凶恶和自己畅快的方式来惩戒这些罪人。
不过,在这个道路上目前出现了一些小小的变故而已。
窗外雨声越发大了,雨势连绵不绝,没有半分要停下来的意思。他忽然耳朵动了动,似乎在这嘈杂的雨声当中,听见了一声利箭破空的响动。
在这一瞬间,他的呼吸都下时停止了下来。控制着血脉,心跳变得缓慢,闭上双眼,所有的感官集中在了听觉上。
那破空的利箭响声似乎越发多了,下一刻,他立即掀开被褥冲出了房门。
就在门口,一只素白的手按住他的胸膛,将他狠狠的推进了房内。如妆的声音从来没有如此严肃冷厉过。
“进去!关门,藏到床下!”
房门应声关闭,如妆的胳膊如同冰冷的蛇身缠绕着他的腰身,半托半拽地将他塞入了床底,自己也钻了进来,并推着他往灰尘满布的里侧去。
床下的空间极其狭小,仅仅能容的下一个成年人进去,但好在奚商饿了这几个月瘦了许多,如妆更是单薄如纸片,勉强一起塞了进去。
被推到最里面之后,如妆艰难地趴伏到了奚商的身上,床板和地面的挤压让两人险些喘不过气起来,还不等奚商质疑如妆要干什么,只见她在最里面的墙板上摩挲了几下,一声“咔哒”声响起,两人另一侧靠床外的地方升起了一块木板,将两人严丝合缝地关在了床底最里侧,仅从板缝中透露一些空气进来省的人窒息。
与此同时,房门被人悄然推开,来人脚步非常的轻盈,似乎生怕吵到房内的人。
[三个人]
如妆在奚商的手掌上慢慢写着,她的听力比奚商好太多。
奚商手掌一紧,果然,他就知道灭骨海的人不会善罢甘休,如今隔了两三个月来已经是不可思议了。
[别出声]
奚商想要点头,但如妆挨得他实在是太近了,又因为在他手掌上写字,不得已要微微动上那么一两下。
女人身上杏花带着些微湿的香气直往鼻腔脑海里钻,他好似又听见雨夜中那撩动水花的声音,“滴答”落在他心尖上一颤。
如妆收回手的时候感觉到身下人变化,顿时身体一僵,抠了抠奚商的手心。
“别动了。”他压抑着喉咙中的干涸咬着她渐红的耳尖,“忍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