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非佳人》修忆

51、相见不如不见

　　“臣周牧之与内子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金銮殿上，一袭世子服的周牧之在长孙雪仙的掺扶下由轮椅上站起，缓缓屈膝，跪在地上，高呼万岁。
　　长孙雪仙一身一品诰命夫人装扮，沉重的头饰压得她难过得要死，还要装出端庄、高贵的模样。周牧之会意，为了安抚她，跪下之时不忘拉住她的手，轻轻的捏了捏。
　　长孙雪仙气恼，即使自己平日里再胡作非为，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周牧之莫不是将她当成市井小民，当下心中不悦，反手狠狠掐了周牧之一下。
　　这一来一往的互动落在有心人的眼中异常的刺目。
　　司马玄摆出作为皇帝爱臣如子的亲切，“周爱卿免礼平身！”
　　“谢皇上！”
　　长孙雪仙扶着周牧之站在金銮殿上。刚刚能够站立的双腿渐渐变得难以负荷。长孙雪仙感觉到周牧之正在将重量转移到自己的身上，可是，当他意识到的时候，又不甘示弱，勉强将重量重新移回自己的双腿。君臣之间一问一答间，如此情况反复了五次。
　　故意的！长孙雪仙脑海中划过这样一个想法。扶着周牧之胳膊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力道。周牧之感受到身边人的愤怒，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
　　他可以！长孙雪仙知道周牧之在无声的承诺。可是，她不相信，昨天还只能站一盏茶时间的人，能过在今天奇迹的站上半个时辰而面不改色。
　　“回禀皇上、、、”周牧之刚想回话，忽然觉得身边的人身体失去了平衡，正向地面跌去。他也顾不得许多，赶忙抱住长孙雪仙的身子，双腿再也没办法支撑，两人一齐倒在金銮殿上。
　　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文武百官一是被世子妃毫无预警的昏厥弄得不知所措，接下来看到冀王和昭阳候冲过去时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而后，又有脱离文武行列的孔大人、严大人，弄得百官云里雾里。
　　周牧之自然也看到两个男子冲了过来，一脸焦急的应该是冀王，若没看错，他灿若繁星的双目正狠狠的瞪着自己的双手。
　　那个冰雕玉琢的男子应该就是昭阳候樊照了。果然名不虚传，浑身上下一派凛然的气质，只是他漆黑的眼眸中浓浓的关切之意，使他冰一般的容颜出现了一丝裂缝。
　　而站在略远处的两名男子也很优秀，他不禁想要弄醒长孙雪仙，问问她到底惹了多少的情债。
　　“皇上，内子身子一向不大康健，加之这几日感染了风寒，越发的孱弱。请皇上允许内子接受治疗，臣感激不尽。内子有辱圣眼，臣甘愿代其领罪。”周牧之一番话包含了深深的爱妻之心，令人动容。
　　司马玄确实想要削削周王府的威风，但是这种情况下是断然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传出去，他这个皇帝岂不是成了昏君。于是朗声道：“宣太医到景阳宫！”
　　郑阳国历史上第一次出现觐见官员家眷晕倒而退朝的情况。如此震撼的消息顿时传遍了繁京，为周王世子夫妻的恩爱事迹又加上了辉煌的一笔。
　　很多年后依然有人津津乐道。百姓乐于相信无悔的、勇于付出的、专一的，如传说一般的爱情。

　　景阳宫里一阵兵慌马乱，长孙雪佳看着妹妹被抬进来，脸色瞬间惨白。丹阳见主子关心则乱，全没了平日里的淡定，赶忙主持大局。
　　周牧之见过长孙雪佳，大致说明了一下情况，长孙雪佳才稍稍安心。
　　太医匆匆赶来，跑得满头大汗。把过脉之后，轻轻舒了一口气。
　　“娘娘、世子，世子妃并无大碍，只是略感风寒，体力不知，喝两贴药就没有大碍了。”
　　送走太医，长孙雪佳言明要去安排些事宜，便将房间留给了周牧之。
　　周牧之推着轮椅来到长孙雪仙窗前，看着她略显消瘦的双颊，不禁想到她为了自己的双腿奔波劳碌。
　　“傻丫头，身子不舒服还硬挺着。真不知道拿你怎么办好！”
　　长孙雪仙黑漆漆的双目猛地睁开，顽皮的笑道：“你不必费心，我好好的。虽然有些发热，哪至于就晕倒了。”
　　周牧之一听，干嘛捂住她的嘴。天杀的小丫头，胆大包天，“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
　　长孙雪仙甩甩头，声音放低：“我欺君怎么了？君欺民在先。若不是他故意折磨你，我用得着出此下策么？”
　　周牧之想起刚才自己的窘境，无言。
　　“放心吧！”长孙雪仙以为他担心自己获罪，道：“做戏做全套，这个道理我几岁的时候就懂了，况且，如此你也便有了借口可以不用出席那些无聊的宴会。”
　　周牧之伸手摸摸长孙雪仙的头，“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雪仙。”
　　长孙雪仙得意的道：“终于知道本小姐的好了吧！告诉你，以后不许欺负我！”
　　“好！”周牧之宠溺的笑道：“我答应你，以后都会宠着你。”
　　“真的？”长孙雪仙一双大眼黑白分明，分外的清澈。
　　“君子一言！”
　　“你以后我不会暗地里整我？”
　　周牧之莞尔一笑，“不会！”
　　“不会限制我的行动？”
　　“不会！”
　　长孙雪仙心情雀跃，“不会再对我说教？”
　　“不会！”
　　“我做什么你会支持？”
　　周牧之考虑了一下，“我尽量！”
　　长孙雪仙嘟起小嘴，“什么叫尽量啊？敷衍！”
　　“只要你要做的事情不离谱，我就支持你。”
　　长孙雪仙想了想，也行！
　　“如果我想周游列国呢？”随口说出一个最宏大的愿望。
　　“支持！”本就有这个打算。
　　长孙雪仙一愣，“真的？”
　　“我骗过你么？”
　　长孙雪仙认真想了想，貌似没有。
　　“拉钩！”
　　周牧之笑着伸出右手，小手指勾上长孙雪仙的小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什么一百年不许变？”
　　长孙雪仙与周牧之顺着声音望去。之间门口站着一人，黑着脸，满眼的妒恨。
　　“冀王！”周牧之忽视司马冀的无礼，亲切的招呼。
　　司马冀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他的眼里心里都只有半躺在床上，神态自若的女子。
　　她瘦了，也更加娇俏了。
　　“雪仙、、、”司马冀开了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王爷！”长孙雪仙道：“如今我已经是有妇之夫，还请王爷不要再如此称呼。”
　　司马冀的心如坠冰窟，寒得阵阵颤抖。“雪仙、、、我们不是朋友么？”
　　长孙雪仙微笑道：“王爷还是称呼我为世子妃或周夫人吧！”
　　虽说是朋友，可宫里毕竟人多口杂，无风也起三尺浪，凡事谨慎些的好。
　　司马冀却没有领会她的意思，只当她薄情寡义，自己自作多情。
　　好！好！好！司马冀连连点头，“世子妃！周夫人！”司马冀语带嘲讽，“好高贵的身份。”
　　“你、、、”长孙雪仙有些恼，这人到底想要如何？
　　“周夫人。”司马冀唤道，“事已至此，估计门外的那个人你也定是不会相见了吧！”说话间看了一眼一旁一派云淡风轻的周牧之。
　　长孙雪仙心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跳动。
　　司马冀将她脸上的细微表情尽收眼底，自嘲的笑了。无论掩饰的如何好，举案齐眉？骗骗无知的百姓吧！
　　“照哥，周夫人不是个念旧的人，我们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