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器》阴炽盛

33、棍棒（一）

　　这下楚檀是完全清醒了，回头去找柳伶，可屋内哪还有柳伶踪影，随手扯了个小厮，让他转告柳伶一声，楚檀顾不得别的，抬腿就跑。
　　谁曾想他越急越出状况，拐角就撞翻了一人。
　　“哎呦”那小厮慌忙闪躲，盘子是稳住了，盘子里的鸡却飞了出去，直直砸在一人身上，污了半边袍子。
　　这倚云阁是京里数一数二的楼子，能来这里的非富即贵，那小厮吓的白了脸，哆哆嗦嗦的站在一旁，只觉得自己大难临头。
　　楚檀暗呼一声倒霉，却是走不脱了。
　　眼见者对方就要发作，却听一女声乍然响起，若黄莺出谷，春泉潺潺。
　　楚檀抬头望去，却是前日见过的二女之一，重霄。
　　“重霄见过楚公子，不知将军近日可好？”重霄淡淡的说道，却有意无意的点出楚恒，分明是点醒吴敏恩，有意为楚檀开脱。
　　楚檀听着却有些不乐意起来，想到那日二女伴立楚将军身侧，争奇斗艳，分明有别样心思，喝醋捻酸之下撇了撇嘴，不咸不淡的答道：“有劳姑娘挂念，我家将军自然很好。”
　　“原来是重霄姑娘认识的人。”那吴敏恩沉浸官场多年，隐约已经猜到楚檀身后的人是谁。
　　也只有那人，才有分量让重霄站出来圆场了。
　　“重霄见过吴大人，刚才多有冲撞，还望大人海涵。”言罢看向一旁的那个小厮，道：“还不过来向吴大人赔罪？”
　　这事原本出在楚檀身上，此时重霄将楚檀揭过，却将罪过全都归在那小厮身上，谁人都看的出来。
　　不过这边不提，吴敏恩自然也不会提。
　　“既然重霄姑娘开了口，今日的事就算了罢。”
　　“重霄谢过吴大人。”重霄微微欠了欠身，随即吩咐人为吴敏恩准备衣衫，吴敏恩那一身袍子却是要倚云阁来陪了。
　　“重霄姑娘言重了。”言罢冲楚檀淡淡的笑了笑，转身走了。
　　楚檀刚松下口气，便听耳边炸轰轰的响起柳伶的声音“好啊，我说怎么一会就不见你个死性的，原来是背着我偷人。”
　　“哎呦，你轻点。”楚檀揉着腰间，想是已经掐紫了。
　　重霄本待说些什么，如今有外人来了，却是不便说了，只道：“楚公子请便，重霄便不多陪了。”言罢翩然而去，身姿甚美，看的楚檀也是咋舌不已。
　　“怎么着还瞧上瘾了你？”说着就要去揪楚檀耳朵，楚檀哪里肯干。
　　“你还有完没完？”楚檀捂着耳朵，离的远远的，不肯让柳伶靠过去。
　　“切，”柳伶哼了一声，不再理会楚檀，“灵钟人已经找着了，你忙你的去吧。”
　　楚檀这才注意到柳伶身边还有一人，年纪与柳伶相近，模样生的小巧，想着就是柳伶先前说的旧识灵倌了。
　　“好，等我一会回去，再与你聊。”说完看了看楚檀，微微颔首，便匆匆走了，看来还真的有事要忙。
　　“这么急？”
　　“听说有人在楼里摆了席，请的还都是些得罪不起的官，灵倌自己讨了这么个差事，忙着总比闲着好……”柳伶无心说着，楚檀也没认真听。

　　“妈妈赵大人的轿子到了。”
　　“那边都准备好了吗？”
　　“妈妈放心，都齐备下了。”
　　“再让人过去瞧瞧，今天可不能出什么叉子，对了，你让人去重霄那边看看，瞧瞧打扮好了没，一会铁定会要她过去，莫催的太急。”重霄身价不一样，捧着的人又多，就是她也不敢太得罪。
　　“是，妈妈”
　　“妈妈，苏公子那边是不是也让人去瞧瞧。”
　　“嗯，那边也是咱们得罪不起的主，虽不过是个戏子，可也是上面有人护着捧着的，在咱们这磕着碰着，还不知道怎么着呢。”鸨母话说的有些酸溜溜的，想也是，她这阁子里虽说姑娘多些，可也不是没有好那口的，可一百个小倌也抵不上苏明止一个手指头，想想都气人，那苏明止不过是个唱武生的，偏人人都捧着他，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症。
　　“妈妈莫气，那苏明止不过是个唱戏的，自古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若不是他皮相生的好了些，能比我们高到哪去，等着过几年年纪大了，看谁还捧着他。”落难的凤凰不如鸡，何况还是只假凤凰，到时候就是给人提鞋，怕也没人要。
　　“妈妈还是快去吧，想着这会子赵大人该到门口了。”
　　“还是你贴心，懂事……”

　　“哎呦，赵大人您可算是到了，奴家都等了一个时辰了。”
　　“酒宴可都备好？本官今日请了几位贵客，可是怠慢不得。”
　　“您就放心吧您那，哪回让您不满意过。”
　　“请、请、请，难得今日竟能请到楚大将军，当真是蓬荜生辉，蓬荜生辉。”
　　“裴大人请，谢相不能同来实在是可惜。”
　　“谢相不惯此处，哪一回不是推出去。”
　　“大司徒说的是，倒是下官莽撞了，下回定然选个清净地方。”
　　“此处自然有此处的好处，我等可没谢相那番讲究，怎不见重霄姑娘？”
　　“几位大人前来，重霄怎敢不露面，见过大将军，空大人，裴大夫，赵大人……”
　　“下官还请了苏阁的苏明止。”
　　“可是那苏小生？”
　　“正是”
　　“那我等可是有耳福了。”
　　“大将军这边请。”
　　“赵大人不必客气。”

　　却说楚檀向柳伶交待了，正打算回将军府去，不想却被出门入恭的张芝正看到，原本楚檀就是因为昨天遇到他们几个才被拉来这倚云阁的，那几人又因为楚将军的关系，对楚檀格外拉拢，如今见到楚檀自然是不肯放过。
　　“哎呀楚兄，我还说怎么一觉醒来就没见你的踪影，还只道你回去了呢，却原来是躲起来窃玉偷香，该罚该罚，来来来，再与为兄喝个痛快。”张芝正摇摇晃晃的走过来，原本赖在他身上的花娘也跟着来拉楚檀。
　　要是换了平时，不用人拉，楚檀自己就乐呵呵的凑上去了，可如今他已一天一夜未曾回府，想到楚将军面色，楚檀不由打了个寒颤，哪还敢跟张芝正走。
　　“不可不可，我还有事，要回府去，下次，下次定然喝个痛快。”
　　“楚兄莫要糊弄我，休要多言快快随我回去，今日我等可是请了倚云三娇来助兴，虽说比不得重霄姑娘，但也是难得的美人儿，楚兄这次要是不去，将来可就要后悔莫及了。”
　　张芝正挥手招来几个女子，不由分说就把楚檀架了进去。
　　柳伶看着眼前红粉云团浩荡而去，半天才回过神来，却也只能看着楚檀离去的方向干瞪眼，心里又气又恨，怎么他就没楚檀那般好命，有人伺候着吃花酒。

　　张芝正临走前看了柳伶一眼，招来一个龟奴耳语几句，不时房内便多了几个清秀少年，楚檀这下是真真心猿意马起来。
　　眼花缭乱的瞧着，险些将回府的事忘到脑后。
　　几番挣扎，万般不舍，满腔委屈的站起身。
　　“腹内突然有些钝痛，我且去去，一会便回。”却是借着机会尿遁了。
　　可世上事总总万般巧合，这边蹉跎稍许，那边迟些脚步，开门便能撞上。
　　“不知大将军都爱听哪些段子，也好让那苏小生早些准备。”
　　声音不大，楚檀却是脑中一阵轰鸣，险些没从楼上栽下去。
　　在将军府混了这些日子，要还不知道大司马大将军指的就是他家将军，那楚檀就当真是白活了。
　　猛的退回门内，却是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声。
　　真真是走了霉运，他家将军怎么就到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