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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17章 ...

  •   “你这......”穗洲料想白褚易会答应,却不想他答应地如此干脆,见白褚易一本正经的样子,穗洲摆起架子,说道:“等等,你要认我做师傅,我未必愿意收你做徒弟。”

      “为何?”白褚易一脸不解。

      “我收徒弟,要看资质。”穗洲用手指敲了敲太阳穴,似乎很头痛的样子,“终有一日,待我故去后,他得继承我的衣钵,代我继续守护这里。”

      换作是以前,白褚易说不准会先答应下来,再做计议。可当对上穗洲目光的那刻,白褚易竟下意识地回避了。

      他犹记得那些在他手下无辜惨死的扶光宗弟子,尽管后来那位红衣姑娘救了他们,但自己手上沾染的鲜血却是如何都无法洗清的。

      他过不了自己那关。既不明晰自己下次失控是什么时候,更无法保证下次会作出什么事情,岂能妄谈守护二字。

      “你不必马上回答。”穗洲看出白褚易心有顾虑,所以话中留了退路,“待你考虑清楚再告诉我也不迟。”

      白褚易听了穗洲的话,心里反复挣扎,沉吟片刻,才抬眸,似下定了决心:“承蒙不弃,白褚易定当竭力。”

      看着身前的少年,穗洲恍惚间又看见了穗兰。白褚易身上有很多地方像她,眼睛像,脾气像,甚至就连不经意间透露出的那股傻气和无措,他都觉得和她一模一样。

      因为遗憾,他承认自己在心里曾经自私地闪过让白褚易留下的念头,他会尽全力去庇护这个孩子,让他少受伤害。可在白褚易醒了以后,那个念头却动摇了,他本可以找诸多的借口让他留下,可到最后还是作罢。

      他无比清晰地知道后果。他赶白褚易走,希望他离开极域,好好地活下去,而不是留在这里每天提心吊胆地想着什么时候会被夺取意识。更何况他想,对于白褚易而言,丧失自我,会比死亡更为痛苦。

      但白褚易最终还是选择了这条路,明知前方艰险无比,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却还是坚定地走了下去。

      他尊重白褚易的选择,就像当初他支持穗兰一样,纵然心中万般不舍,他也不会阻挠他们的意志。即便前方是深渊,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们觉得值得,他便会在后面为他们守望,作他们的后盾。

      “小易,你当真想好了,绝不后悔?”穗洲再一次问。

      “绝不后悔。”白褚易认真答道,眉宇间透着一股见人,“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定保极域无虞。”

      “好,好!从今往后,你就是扶光宗的弟子了。”穗洲笑着扶起褚易,“走,为师带你去一个地方。”

      行至大苍山水穷处,有一灵碑,上书“天地大观”四个大字,字体雄浑有力,大有囊括天下之势。若不是瞧见了不远处的宗祠牌位,白褚易绝不会想到这里是一出坟冢。

      穗洲:“这后面是扶光宗的坟冢,扶光宗的弟子世世代代都葬于此。”

      白褚易默默地点头,不由想起裴苏曾经说过的话,想起裴苏说要去寻一口上好的棺材,将来把他埋南山上,还说会给他年年烧纸钱。

      如今南山可能是回不去了,但那口上好的棺材,白褚易想着恐怕还得再向他讨要讨要。

      “以后我也要葬在这里。”白褚易发自内心地说。

      穗洲笑而不语,并指为剑,划开白褚易左掌掌心,将血引入灵碑之中。

      灵碑不断吸食血液,从天字流向地字,知道最后一个“观”字被填满,还迟迟没有停下的意思,甚至溢流入地下。

      这已完全超出了穗洲预想。从极域创世以来,资质到【地】者,已属上乘;及【大】者,屈指可数;及【观】者,除了史料中记载的始祖和二道祖以外,就只有穗洲一人,而他本人的资质也仅仅【观】字过半。

      只见原本晴朗的天空风云变色,突然阴沉了下来。脚下的土地以灵碑为中心,向四周崩裂开来。树木翻倒,鸟虫惊飞,狂风一来,便如摧枯拉朽般将它们卷落,留得一地粉碎。

      见此情景,穗洲不敢轻举妄动。眼看着白褚易的嘴唇渐渐干涸发白,瞳孔也从冰蓝渐渐转为暗紫色,穗洲心里暗道不好,待要动手阻止,却为时已晚。

      白褚易紫色的瞳孔中透出幽幽红光,混乱中,他已分不清哪一面才是真实,他想要阻止这一切,身体却像是被强行控制住了一般,由不得他。

      “你终于来了。”

      混乱中,白褚易耳边传来一个老迈的声音,震得他头疼不已,好似灵魂被拉扯撕裂了一样。

      白褚易强忍着疼痛,循着声源处看去,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一片竹林,幽幽翠竹环绕中,正有一仙风道骨的老者垂首抚琴,琴音袅袅,时缓时急,初闻时若绵绵细雨,待曲终时却犹如惊涛拍岸,荡气回肠。

      一曲奏罢,白褚易忙上前行礼,“晚辈白褚易,见过前辈。”

      老者目光慈祥,一面挥手示意他坐下,一面关切问道;“头疼之症可有缓解?”

      “好了许多,谢前辈相助。”白褚易微微拱手,随即淡笑道:“方才要不是前辈以琴音压制,恐怕褚易当下也坐不到这里了。”

      虽说二人从未见过,但褚易却能感觉到那种来源于血脉深处的亲切感。果不其然,老者接下来的话验证了他的想法。

      “孺子可教。”老者欣慰一笑,缓缓点头,“若真要谢我,待回去后,记得往穗恒的灵位前上三柱香。对了,要上好的那种。”

      “遵命。”

      白褚易说完,正欲再打探些什么,却不料身后骤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声响。

      “看来还真是闹出了不晓得动静。”老者似乎见惯了这样的场面,身姿渐渐隐去,只留下一句话:“快回去吧,他们都很担心你。”

      他们?回过头,白褚易便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朝他这边跑来,尽管膝盖跟手臂都磕破流血,也没有止住步伐。

      “白白,白白。”

      不远处传来一道稚嫩的童声,那个声音喊得很急,听着已经有些喘不上气了。白褚易知道是在叫自己,也意识到是她来了。

      “别靠近,危险!”身体无法动弹,白褚易只能靠残存的意识传音给她。

      萧十四抱着虚无,踩上最后一级石阶的时,险些被狂风刮倒。

      “十四,你怎么来了?”

      穗洲站在刚布好的阵法当中,勉力支撑着苍山。看到她们来得正是时候,他心里虽然有些惊讶,但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是、是......她......要我......带......”

      虚无没等十四说完,就从她怀里挣脱下来。

      她张开双臂,想走过去抱住白褚易,但却因还没适应退化的身体,所以颤巍巍地走了没几步就踉跄着跌倒。

      白褚易的周身自主形成了一道风墙,萧十四看着虚无不断地摔倒爬起,急得不行,却被一再被风墙阻隔,没有办法进去帮忙。

      “白白,不怕,我有在。”

      他又怎能不怕呢?他多么害怕自己会在无意识中伤害到她。

      虚无一点一点靠近,每次跌倒,常常又被风刮退了几步,她好不容易才走到白褚易身前,伸手环住了他。

      白褚易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看着紧紧贴在他腿上的雪白团子,心痛地无以复加,“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当他的守护灵,真的是天底下最不划算的买卖了,不是吗?

      见她身上的光正渐渐的敛去,白褚易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将她抱了起来,一言不发地往回走。穗洲没有拦他,留下十四一起收拾残迹。

      抱着虚无,白褚易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帝族十子,他没有妹妹,生这么大,他还是头一回抱这么小的娃娃。先前他看别人抱孩子,就只觉得白白软软,没什么特别之处。可待自己真正抱在怀里,才体会到什么叫抱得太紧怕碎了,抱得太松怕摔了。

      怀中的人儿约莫才两三岁模样,白净的脸上,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微微翘起,樱桃似的小嘴虽然也是闭合的,但嘴角却带着微微上扬的弧度,微微笑着,像是在做什么好梦。

      他就这么抱着他,看着她熟睡的样子,看着看着,自己也不由自主笑了起来,不由自言自语道:“这么看,和雕的木头小人长得一模一样。”

      可当他看到她身上的那些伤,白褚易心头仍是一紧,恨不得那些伤是在自己身上。

      “以后换我来......”

      保护你三个字未说完,白褚易就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那个声音由远及近,他一抬头,便见前方石柱旁有人朝他招手,向他这里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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