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苏鲁]新世界》写梦的人

6、宝石恋人与故土03

　　苦咖啡上的奶沫打着旋儿，一块小蛋糕正等着食客的临幸——不过暂时无人顾及它，警局里忙作一团，胖胖的的怀特·布鲁斯警长像弹力球一样在各个文件柜和部门之间上蹿下跳。时不时发出高分贝的尖叫声，可以说，没有比这更混乱的场面了。

　　布莱克因和罗兰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最终败下阵来。

　　“我还要在这里等多久？”布莱克因忍不住问，“老实说，我到现在都还搞不清楚状况……”

　　布莱克因已经大概知道了今天上午到现在所发生的事情，阿西克利·敦治威逃出家门后，在街区里四处游荡，他似乎精神出了问题，见到人就袭击，布莱克因坐在警局的时间里，又有一个可怜路人捂着乌青的眼眶进了隔壁的休息室。

　　可是……布莱克因愁眉不展，或许那位敦治威先生的确是在说胡话，但他为什么要称自己的项链为“诅咒”呢？有着相同图案的硬币和项链之间难道有什么联系吗？自己的妻子，爱丽丝·布兰克，难道也是所谓的“敦治威家族”的后人？

　　然而眼前这位罗兰警员完全把嘴巴闭得像蚌壳：“抱歉，先生，但是在警长过来之前，我不能向你透露更多的事情。”

　　布莱克因在警局昏昏欲睡，终于到了夕阳的余晖都照在了窗沿上，怀特·布鲁斯姗姗来迟。

　　“哦！罗兰，亲爱的，我的咖啡都凉了，你是怎么办事的？”怀特·布鲁斯的尖叫惊醒了布莱克因，他无奈地揉揉太阳穴。

　　“当然，警长先生，任何一杯咖啡经过三小时的冷静都会凉的透透的。”罗兰的屁股黏在沙发上，丝毫没有站起来重新为上司倒一杯热咖啡的想法。

　　“好吧……我会扣你的工资的！”怀特·布鲁斯嘟嚷着，他转头面向布莱克因以后，表情一下子恢复了严肃，声音也低了下来。

　　“布莱克因先生，很抱歉今天的事情让你受到了惊吓，大家都是明白人，所以让我们跳过那些繁文缛节。”

　　“我知道怎样配合警方的工作。”布莱克因回答道，“但是把我留下来，是还有什么事情吗？”

　　“是的，实际上……”怀特·布鲁斯打开了文件袋，他对着那张档案沉思了一会，才递给布莱克因。

　　“说老实话，我们并不相信这个。而且，要把这玩意作为线索来调查案件，明天我的名字就会出现在英国最大的精神病院里。”

　　布莱克因疑惑地接过那张纸，这是一份很旧很旧的报纸，花里胡哨的英文字体和故作神秘的恐怖插图……好吧，布莱克因点评道，是自己再无聊也不会去看的厕所读物。

　　这份报纸引以为傲的噱头就展露在首页——

　　《恐怖的采访：敦治威家族千年的秘密！》

　　……一直到现在，本报记者都还记得那次可怕的采访经历。

　　那是三月份的一个雨天，阿西克利·敦治威先生与罗蕾莱·彭斯·米耶娃女士结婚的一周年。我受邀参观敦治威先生的住处，并且采访他有关敦治威家族的伟大事迹。

　　在我见过了无数珍奇宝物后，敦治威先生却告诉我，他们家族真正的藏品，再来多少宝石珍珠也比不上。我便询问他，能否让我亲眼一见？啊，上帝啊，现在想起来，这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

　　那位敦治威先生好像笃定我会问他，他一口答应了。难不成他就是在等我开口吗？他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块软垫，垫子上放着一枚做工考究的银币，天啊，那上面的浮雕，城市，花纹，这是出自敦治威家族的古币吗？我紧接着追问他，然而，敦治威先生却留给我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他说，这枚银币就是敦治威家族繁荣长存的秘宝，通过这枚银币，敦治威家族的继承人能够与神对话！

　　这真是不可思议……我承认，我一时鬼迷心窍，在那位敦治威先生转身倒茶的时候，我想要拿起那枚银币！可是我的手碰到银币的瞬间，我感觉指头被狠狠扎了一下，好像有人在我耳边说话，我吓坏了，尽管我定睛看去，我的手上一点儿伤口也没有。我还是害怕，我慌忙告别敦治威先生和他的大宅子，直到现在，我都还记得我离开时，他阴森而得意的笑容，难道这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吗？不！……

　　看完了报纸，布莱克因有些愣神。银币，诅咒，还有今天遇到的明显精神不正常的敦治威先生……难道，自己的妻子也被诅咒了吗？

　　“嘿，你还好吗？”怀特警长抽空自己泡了咖啡，他咳嗽一声，“在把阿西克利·敦治威捉拿归案之前，我想我们很难再提供给你什么帮助了。至于敦治威家的古董和剩余的财产，将暂且封存。”

　　“好吧，我理解你们的难处。”布莱克因长叹一口气，看样子，接下来只有自己去寻找妻子的线索了。

　　“对了，有件事实在是令人惊奇。”怀特警长不经意地说，“敦治威失踪，米耶娃没有任何亲人，所以我们清点了他们的财产，结果竟然是……两个穷光蛋！可怜的米耶娃，她的丈夫竟然把所有的古董都变卖了，自己去赌钱，欠下了许多债务。”

　　“竟然是这样。”布莱克因摇摇头，“真是可悲，说起来，那枚作为证物的银币去哪了？能让我看看么？”

　　“哦！你瞧瞧，我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怀特警长拍了拍脑门，做出一个夸张的姿势，“理论上来说，证物是不让碰的。不过嘛……”他眯着老鼠一样的双眼，左右看了看。

　　一旁的罗兰警员面无表情地从包里掏出了密封袋放在桌上：“但是本案的前因后果已经差不多明了，加上夫妻二人在英国都没有其他亲戚，估计要不了多久，不管有没有抓到阿西克利·敦治威，这桩案子都会被束之高阁。”

　　“没错没错，所以，让你看一看也没什么。”怀特警长怒了努嘴，把透明的密封袋推给了布莱克因。

　　与普通硬币没什么差别的硬币静静躺在袋子里，银币的正面是一圈细小的古文字，细长儿抖动的字体仿佛某种渎神的咒语，反射出苍白的冰凉，被文字围绕着的，正是与妻子的吊坠如出一辙的城邦图案。布莱克因颤抖着伸手，隔着密封袋摸了摸银币——当然，什么也没有发生。

　　看到布莱克因迷茫的表情，怀特警长补充道：“虽然刚刚你看的报纸上，那个记者说自己摸到银币后像被针扎了，不过，自从我们在案发现场收回这枚银币，如你所见，它已经被洗干净了，从始至终没有任何人感到不适。”

　　“好吧，我明白了，无论如何，警长先生，我还是得谢谢您。”布莱克因无奈地归还了银币，和警长互相寒暄了会儿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等布莱克因回到旅社的时候，天色早已暗下来，他谢绝了米歇尔夫妇的盛情邀请，自己回了房间。这一天实在是有些累，尤其是精神上，这让他根本食不下咽。

　　就在他推门进屋，脱下了大衣挂在椅子靠背上时，却被一阵冷风吹了个激灵。

　　“见鬼，是我忘了关窗——”布莱克因转头看向卧室的窗户，声音却忽然卡在了喉咙。

　　窗口被一片有形的漆黑占据了，它像一只巨大的乌鸦抖动着翅膀，黑色的羽毛簌簌落在地板上，黑色之中，是令人眩晕的扭曲光斑，以及一对猩红的眼睛。

　　冷风呼啦呼啦吹动窗帘，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那双眼睛几乎要钉死他的灵魂，几乎要洞穿他的一切想法！

　　“嘎哦——”乌鸦伸展开双翼，人类的手骨从翅羽中伸出来，很难说它究竟是一副浑身贴满了羽毛的骨架，还是一只在身上粘满了骨头的鸟。

　　“嘎哦、嘎哦！”乌鸦扑腾搅动着四周的空气，忽然直直冲向了布莱克因！

　　“哦，不！”布莱克因只来得及用双手挡在眼前，随后，他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