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有爱》奚泉

44、44、双面好友

　　这个人啊……他的美丽，难道不是更让她仰目吗？！
　　只是奢望，从来都不是个好东西。这个道理，她很小很小就已经懂得了。
　　克制。仿佛她从来不懂克制。然而，在所有人面前的嚣张，那也在不为人知的尺度之内啊！
　　就如下周六的相约，无论他是出自刻意还是无心，但那原是她曾想要的结果，所以他冒然提出，她欣然接受---即使在当时她有一刻无比奢望非常接近的另一个日期-----但那终究只是奢望而已……
　　垂下头，短短地回复了心绪，看向跆拳道馆，脸上涌现出明媚的笑容。
　　是啊，那里有个男人。或许他有什么奢华的背景，她知道，但从不试图了解。她只要明白，那个奢华，正是他不想要的，这就足够了，因为她也毫不在乎，甚至介意。想起他在红酒和牛排面前的笨拙，想起他表白时候说起的，不要永远被环绕在老爸的光环下。这样的一个人，才和她是一类人呀。
　　于是神清气爽地大踏步走向不远处的跆拳道馆，边走边想要怎么解释迟到的原因。
　　还未到门口，已觉得不对。平时开课的时候，里面是“霍霍霍、呀呀呀”大噪的，怎么今天这么安静？！走进去一看，里面空落落的，哪里还有人在。
　　忽然想起弘在英华医院附近的高级餐厅和某疑似霍晓贤的女子一起吃饭的情景……
　　揣着一肚子疑问，回到寝室，正听见胖奈尔中气十足地在发表言论：“我猜就不是什么紧急任务。肯定和颜羽那家伙闹矛盾了。”然后听到四两肉细细的声音：“就是就是，他的课颜羽一向是最积极的。你看她今天不仅迟到，到现在也不见个人影。而且呀，弘大队长刚教我们的时候也是一副神游的状态，手机一响就跟傻了似的。”阴谋女叹了口气，接过去说：“唉，真不知道那个死丫头是怎么想的。今天帅哥加玫瑰都送到门口来了，别人羡慕都来不及，她居然还能不识抬举。”
　　“我说各位，背后议论别人可不是什么美德。”随着声音传来，背后有人轻轻拍了拍颜羽的肩膀，颜羽回头一看，是玖玖。
　　几只木马看到颜羽出现，立即噤声，阴谋女有些尴尬，当即赔笑说：“小羽寝室长大人大量，肯定不会计较的拉。”
　　颜羽哼了一声，转过身欢喜地抱住玖玖：“你今天回得真早，我正好有话跟你讲。我们出去说。”说完，朝里面几只木马扬了扬眉毛：“是天大的好事情哟！本来预了你们的份，哼，现在没拉。你们慢慢后悔去吧。”
　　胖奈尔巴巴地问：“啥好事情！？和谁有关的？”
　　颜羽一字一顿地说：“不告诉你！不过我好心，给你点提示：和学校的一个大人物有关！自己想呗。”
　　“大人物？”几只木马面面相觑，后来黑框架露出一个大悟的神情：“难道是……戴天？！”木马们顿时都兴奋起来，其时颜羽和玖玖已经走得不见踪影。

　　颜羽拉着玖玖走到校门口。
　　剑华大学一向不吝啬灯光，阔气的四个地灯配合着两侧的大型柱灯，将整个校门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玖玖笑问：“干嘛呢？你好像特别喜欢这个地方。”
　　颜羽昂起头，指着校门的美女石像说：“她是我的幸运石像呢！我第一次来剑华大学，她最早见证；第一次和校长谈心，也是她给‘引荐’的。”玖玖“哦”了一声：“你是说戴天来找你那天早上。”
　　颜羽点头说：“是啊，我就是被她吸引过来的，后来发现校长很深情地看着她呢~！”
　　玖玖眼光投射到石像上，呆呆地看了半晌，问：“那她是校长的夫人吗？”
　　颜羽摇头说：“校长说是故友，我也不好多问拉。我们不聊这个，我要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她夸张地将双手张开：“我确信，你听完了后一定会情不自禁地拥抱我~！”
　　玖玖微笑着，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她滔滔不绝地说：“我给你预约了一个最美好的生日宴会。你会见到你梦想中的白马王子，你可以在广袤的蓝天下面，在清澈的湖泊旁边，在鸟儿的歌唱声中，在清风的吹拂之下，和你的白马王子，呃~那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她本来前面说得像散文，但后力不继，只能虎头蛇尾。
　　玖玖噗哧笑了出来：“你这篇散文不合格，给你打五十分。我都听不懂。”
　　颜羽说：“切，一听就知道你装傻~！你的白马王子是谁，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了拉！”
　　玖玖摇头微笑，“戴学长那么忙，怎么可能呢？你不要打趣我拉！还不如讲讲，下周日弘大队长准备怎么给你庆祝生日。”
　　颜羽叹了口气，抱住玖玖：“你不肯拥抱我，那还是我拥抱你好拉。”把手交叠着放到玖玖背心，又说：“让我给你传递一道内力，内力的名称叫做信心，叫做希望，叫做快乐。真的，我没有骗你，戴天今晚亲口答应我的，下周六，你的生日，我们一起出去郊游。”
　　感到玖玖的身子轻轻震了一下，耳后传来她轻柔的声音：“谢谢。”

　　到了十二月，随着圣诞的临近，选校花已经提上日程。学生会在公告栏上发了一张公告，说是新世纪要采用新的选举办法，不再实行以往的题名推荐制，而将由各系先海选，然后举行系内决赛，最后择出优秀的三名进入校总决赛，确保所有女学生都有参与的权利。并给本次校花选举命名为：超级校花。
　　周四晚上弘飞的手机一直打不通，心情不好，郁闷到半夜才睡。周五一大早又因为选校花公告的贴出，整个校园沸沸扬扬，想逃课睡个懒觉也被吵到不行。只好伸个懒腰，极不情愿地爬了起来。
　　玖玖一大早被木马们闹了出去，一直没回来。寝室这时只剩下她一个人。迅速洗漱完毕，一看上课已经迟到，来不及吃早餐，匆匆朝音响教室跑去。
　　刚好是胡大的课。这几个月来，胡大已经凭借独特的教学风格在预科班形成了极好的口碑和影响力，基本上他的课很少有人打马虎眼，更加没人课堂私聊。除了胡大洪亮的嗓子在教室里回音滔滔，整个教室找不到一个不认真的屏障。这为她不着痕迹地混进去增加了难度。
　　她站在教室门口，猫着身子探头进去。后排那个常坐的位子还空着，但拎不清却没坐在那里。她感到奇怪，四处扫了扫，突然目光定住。在第一排，胡大身前不远，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拎不清。拎不清身边居然还留了个空位子。
　　这只破熊，她恨得牙痒痒，不留位置倒也罢了，这要让她怎么过去啊？！
　　正低头思索法子，蓦然听到一个雄浑的声音说：“这儿有个位子，进来坐吧。”
　　咦，这话真体贴。莫不是哪位大仙特地跑下凡间来相助于她？！不过，这大仙的声音也太熟悉了。唉，笨蛋，不就是胡大吗------啊，胡大，迅速抬起头来，正好看到一双明亮笑着的眼睛，虽然拥有这双眼睛的脸稍微对不住人一点。
　　“谢谢胡大。”她讪讪地笑了起来，略微有那么一点点不好意思地走到第一排坐下。旁边拎不清斜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低着头仿佛在作笔记-----一看就是装的，人家胡大现在可没讲啥，当然马上又要开始讲了。可怜坐的第一排，只能乖乖听讲了，好在胡大的课一向是挺有趣的。
　　下课的时候，拎不清站起来说要去上厕所。颜羽知道她还在气昨天的事，就拦着不让去，笑说：“干嘛呢，难道我的脸不比厕所的白墙壁好看？”
　　拎不清被她挡在里面，没辙，只好坐下，也不说话，低头看笔记本，眼珠定在一个位置不动，好像那里画了一头英俊的公熊一样。
　　颜羽把手伸过去，在她眼前晃了好几下，没动静，睫毛都不闪一下。不禁有些气，两只手伸过去，强制性地把拎不清的脑袋抬了起来，让她的眼睛对着自己的眼睛，说：“拎不清，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
　　“你别在教室里这样！”拎不清粗鲁地将她的手拨开。
　　“好啊，那你说，你到底生什么气啊！我和肥彪根本就没怎么样，我自己也有男朋友好不好！”
　　“我没有生你的气啊，我知道你男朋友又帅又有钱，不用在我面前炫耀。”
　　“什么又帅、又有钱，你什么意思啊？！”
　　“我没什么意思，我本来就什么都比你差，交你这个朋友，是我的福气呗！”拎不清皮笑肉不笑地说。
　　“你说清楚点，不要含沙射影的，我哪里比你强了？我不是跟你一样读预科班，你穷我也穷，我有男朋友，你同样有男朋友，肥彪虽然长得不够英俊，但他为你挨刀，难道还不够吗？你知道吗，我受伤了，弘飞首先想到的却是工作。”说着，不知为何，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肥彪对你这么好，我都好羡慕~！”
　　拎不清神色缓了些，但还是冷冷的，“好了，你别说了，他是对我很好。但有些事情你不明白。”
　　“什么不明白，你再说清楚一点。”颜羽问。
　　拎不清自嘲地笑了笑，说：“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怎么跟他在一起的呢？！”
　　颜羽摇头说：“你都不跟我讲，我怎么知道。”
　　拎不清嘴角一瞥，露出一副自己也看不起自己的架势：“就是那天拉，万圣节晚上，你不是没和他跳舞吗。他后来就找到我了。他跟我讲他多有钱，在剑华拥有多少产业。他说我看起来很有文学女青年的气质，他说他就是想找个高素质的女朋友。可笑啊！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玩女人玩多了，一套一套的。但没办法，我真的很穷啊，我也想穿漂亮衣服，也想出入豪华场所！我不觉得我比这里任何一个有钱人差，如果要考试，他们谁都考不过我！凭什么我就该这么卑微，挨人欺负。即使，即使在预科班，即使我跟你是一样的状况，你还有个有钱的姐姐，你还可以好运到连……连戴天也那么关注你，甚至还可以理直气壮地嘲笑我拎不清，我却什么都没有啊！我抓到他，就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我想通过这个来证明自己，可我没想到，他居然是个□□。那么就算他现在有情有义又怎么样？！他们这些有钱的黑佬，在爱某个特定的女人时，可以不顾性命，到玩完了，就什么也没了。不比你的弘队长，身家清白，老爸还是隔壁市的市长，有权有钱。所以你不要说羡慕我，我是羡慕死你了。我奉劝你，还是好好的学习，将来找个体面的工作，不然，想飞上枝头做市长儿媳妇，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这世界没那么公平，等级还是有的。”
　　听完她这长长的一段话，颜羽心里一惊。这就是长期被自己戏称为拎不清的女孩子吗？原以为和她开开玩笑、起起外号，是一种亲近的表现。自己习惯于这种友情表达，就把它强加给他人，却从来没有想过去了解过他人的真实感受，更加没有想到会是一种伤害。
　　“对不起……”颜羽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没什么啦！其实第一次和你坐在一起的时候，那张纸条被老师收去，你没有供出我，我就已经觉得你是一个值得交的朋友。我只是，只是一直很自卑罢了。”拎不清垂下头，黯然神伤。
　　“其实……不知道该说不该说，我倒是觉得肥彪未必有你想的那么坏！他那天不是说得很清楚，四年前那场官司后，他就金盆洗手拉。浪子回头金不换呢。而且，戴天愿意为他打那个官司，想必这个人自有可爱之处。戴天的眼光，还是值得相信的拉。”提起戴天，自己也未察觉，眼睛竟闪闪发起亮来。
　　水泠清望着她，轻笑了一声，不着边际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很犹豫？”
　　她被问愣了，水泠清接着说：“一个是市长的儿子，年轻有为的警察；一个是现任的校长助理，未来的准校长。算名誉账，前一个有面子；算经济账，后一个比较划得来。换我也犹豫。”
　　这话说得她有些不满，不由说：“你这话真没道理。我什么时候犹豫过，又是哪个告诉你我和戴天怎么怎么了？就算不说戴天，说弘飞，不妨实话告诉你，我从来就没想过要飞高枝头当凤凰，今天不是你告诉我，我根本不知道他爸爸是市长。我也丝毫不在乎这个。”
　　水泠清无疑是不相信这一点的，颜羽还想解释，上课铃声响起，她摇了摇头，干脆住嘴了。
　　上课的时候，水泠清给她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刚才我的话有些过激了，sorry。”
　　她看着纸条欣然一笑，露出两个酒窝。回给她：“那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水泠清很快回过来：“别人的话，我肯定不信。你这么BT，也许可以信51%。^_^”
　　她又回过去：“要不，给肥彪一个机会……我有一个很好的构思，我、弘飞，你、肥彪，还有两个你想象不到的人，我们六个人结伴一起去郊游，好不好。”
　　水泠清回过来：“好，我给你面子，给他机会！我亲爱的小蓝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