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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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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诡异地安静下来。
城池重现天日,有和煦的风吹来,吹乱了谢青鸢的衣角。
衍清离谢青鸢的距离很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对方稍稍加速的呼吸,和有几分僵硬的嘴角。
他这徒儿良久都不回答。
难不成便是师叔说的欢喜到极致便是失语?
这老家伙在想什么?
周围的灵气都温和得不可思议,让她有点——
恶心。
谢青鸢弯了弯嘴角。
她偏不让这老东西如意,上辈子给她添堵那么多次。
这次怎么也要让她讨回一场了,谢青鸢眼角眯起,张嘴即道:
“......”我不愿意。
谢青鸢又张了张嘴:“......”我说我不愿意。
要是现在还看不出方才这老东西动了什么手脚,她谢青鸢头砍下来给他踢,什么狗屎玩意儿,还修真界的尊者呢,就特么这么没风度?
看谢青鸢惊喜震惊到说不出话来的模样。
在场的人没有丝毫怀疑,甚至表示这才是低阶修士该有的表现。
衍清尊者啊!
那可是修真界万年不出的天才,脚一踩就能震塌一方天地的大能!
衍清尊者的名声就是在遥远的魔宗,甚至是会稽渊的边缘都有他的传说,这么多年来从来没听说有收徒的意思,今日破天荒的收徒居然是在沧山宗以外的地方,收的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看样子也修为、家室也不咋地的女娃子。
谢青鸢瞪衍清瞪得眼睛都红了。
可大家都觉得她这是激动得厉害。
衍清平淡的目光看了一眼四周,谢青鸢就在他身旁,她心思敏捷,注意到对方身边那柄灵剑微微晃动了两下,紧接着就听到老东西喊卫轩仪那蠢蛋:
“轩仪,剩下的弟子你务必安稳带回宗门,你师妹受惊过度,便随我先返回宗里。”
衍清话落,那几个元婴心头一热。
随即听到尊者兜头一盆冰水下来:“这边事了,吾会追究青州道联盟,几位先想好怎么应对沧山宗的问责吧”
就连谢青鸢都能看出来这雾邺城出事蹊跷得厉害,衍清焉能不知,只是他向来不耐烦这弯弯绕绕的事情,砍一剑就能解决的事儿何必纠结过多。
“不过此城怨气深重,留下来恐以后滋生魔物贻害各方,给附近几座城池的居凡人带来灾难。”衍清思虑片刻,如是说道。
他这么一说,本来是最好的解决之策。
但某些人却不想这件事就这么被衍清破解掉,三个元婴修士硬着头皮提出了反对:“尊者,这城池里的阴物生前毕竟也是凡人,就算有修为的,也不过是低阶,亦未曾犯过什么大错,这城池一毁,怕是他们就要魂消神散了,这恐怕有些——”
衍清神情平淡,他说的话只是告知,而不是给人讨论的余地。
这时候,卫轩仪也不得不站了出来。
这边毕竟是青州道,还属于他们的死对头太虚宗的范围,一来他们实力单薄,不好与青州道的修真门派撕破脸,二来要是又引起争端,师叔倒是没什么事儿,他回去必得被掌门师叔处罚。
“师叔,这位应该是太虚宗的道君,这里的事毕竟算是人家的家务事,出门前掌门师叔曾经叮嘱过弟子,历练为主,若是与太虚宗起龃龉,对方可是无耻起来连山门都能不顾的,我们沧山宗还是——”
卫轩仪是灵识传音,但饶是如此,看着自家师叔的脸色,连传音都弱了下去:
“要......点脸的。”
像是生怕自家师叔不答应,卫轩仪随即看向一边默然不动的谢青鸢:“况且师妹受受了太多惊吓,年纪又尚幼,实在不应该让她在此地多加逗留。”
卫轩仪说着这般违心的话,一边还把黏腻腻的视线看向谢青鸢,看得谢青鸢不住皱眉。
“......也罢,”衍清思索片刻,同意了卫轩仪的安排,不过阴气这般浓重的城池也不能放任不管,想了想,对众人道:
“既如此,此地事宜便交给太虚宗的人来处理,不过,”这一声停顿让人心情起起伏伏:“此处阴气过甚,也需要驱一驱。”
驱阴气?
怎么驱?在不破坏城池、不伤害那些藏起来的阴鬼条件下如何做到。
几个元婴面面相觑。
只有卫轩仪与青右听了这么一句,脸色都白了。
外界都不知道,他们沧山宗这位师叔祖可是禅武兼修的天才,而禅还排在武的前面,可想而知衍清修禅的天分,要不是沧山宗山头够响亮,衍清的师父又是修真界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暴脾气老祖宗,怕是禅宗的人就要来抢弟子了。
但真正见识过衍清尊者威力的人,那多半是不想经历第二次的。
回忆起往事,连谢青鸢都心有余悸,就在衍清尊者开口之前就自己封闭了戊肝。
“都抱元守心,平稳神息。”
一字一字的箴言仿佛无孔不入,每个字都重若千斤,荡涤神识,又好似被人拿着木鱼敲在头顶,周身的每个气孔都恨不得闭上。
耳朵不是自己的耳朵了。
眼睛不是自己的眼睛了。
眼前好像在佛海论道,可这里的佛不是慈眉善目的佛,而是怒如金刚的佛,神识经过千锤百炼,就仿佛是重新经历了一生,从呱呱坠地、心思洁净的婴儿开始,到后来成了一个为苍生悲替苍山忧的佛陀。
大哭大悲菩萨。
般若波罗蜜,何苦修真,何苦修真,不若皈依佛门。
‘宗门这么做对不起这芸芸众生啊’这是太虚宗的修士。
‘我有错,我不该惦记宗门后山头的那群鹅,我对不起苍生。’这是某个嘴馋的修士。
‘花木皆生灵,草叶有生命,我不该不顾它们的意愿将其炼丹,苍山有灵,此后我将封了炼丹炉!’
‘我不该嫉妒师兄,就算他对我娘子有意,我也不该有杀他的卑鄙想法,我愧对苍生。’这是某个被带了绿帽子的修士。
衍清坐在简单得连一丝花纹都没有的蒲团上,闭着眼睛,缓缓念着经文,他择取的不过是世间传得最广的经文里的一段,可却念出了禅经的最高境界,仿佛他念的不是普通的经文,而是禅宗的圣经。
他端坐在蒲团上,圣洁得犹如佛子降世。
眉目清淡,气质宁静。
随着他悦耳空灵的声音,有淡淡的金光笼罩在他头顶,他念经时有淡淡的佛字真印描画在他额头上,让人不敢直视。
现场被一片佛光罩着,仿佛存在于虚无中。
这场只持续了半个时辰的佛经课当场造成了不小的杀伤力,影响大一点的忍不住当场抱头哭泣,还有人直接顿悟,不过一个好好的剑修,浑身沐浴着佛光入定。
也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谢青鸢别说当场打衍清的脸了,就算是封闭了五感都挡不住老东西的念经,可能是因为离着衍清最近,她受到了最好的照顾,眼睛睁开就是佛偈,耳边听着都是佛经,神识里都是佛文。
搞得她直接萎靡了三天。
三天后,谢青鸢跟着衍清没有回沧山宗,而是随着他一起去了落仙宗。
当日等到周边都没人的时候,衍清才神色不解地开口问道:“为师观你面有不虞,可是对那太虚宗的修士不满?徒儿嫉恶如仇是好事,可是刚过易折,要想在修真一途上有所作为,就得先学会如何收敛情绪。”
不等自家新出炉的徒儿说话,衍清颇为‘善解人意’地道:“为师知你心怀若谷,最是心思纯善,但你还年幼,须知有藏拙的道理,”说着,衍清笑意温润,眼神里似乎有宠溺:
“不过,你是我徒儿,为师就算是留下最后一口气,也会渡给你活,这修真界的险恶,你不用怕。”
当时谢青鸢脸都绿了。
是恶心的。
“......若是我不想呢?”谢青鸢冷笑一声:“尊者可知,这修真一途,道修虽然好,魔修也不差吧?”
衍清摇摇头,心道是不是有人刚才给自己徒儿气受了,怎么说得这胡话来,但是做人师父的,徒弟有问题,师父定要耐心解答的,因此衍清想到没想就道:
“修魔?”衍清神情微顿,有些忧愁道:“徒儿,为师对魔修一道自来无好感,钻研亦不深,藏经阁里倒是有一些古籍,不过魔修都是无恶不作之辈,手里冤孽太多,长此以往,相由心生,加上功法问题,相貌上是一等一的难看,男修士脚底化脓,女修士面生恶疮,徒儿,你要信为师,为师不会骗你,你莫要对这些东西好奇。”
信你个奶奶的腿儿。
谢青鸢当时听得一愣一愣的,深觉她这便宜师父是不是觉得她智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