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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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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花满楼……
他待人真诚,对谁都不愿想的太坏,如今他虽然已经知道了自己被上官飞燕所欺骗,见她性命危在旦夕,还是忍不住要上前施救。
只是柳余恨的动作更快。
柳余恨昔年也是成名的剑客,只一瞧这黄衫人,就知道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他当机立断,往后一退,使得独孤方、萧秋雨先行对上荆无命,然后一把抓住上官飞燕,从一扇小窗中飞身跃出,将轻功发挥了个十成十,带着飞燕跑得瞧不见了。
而萧秋雨、独孤方二人,几招之内,就被荆无命罄杀殆尽。
荆无命杀完人后,仍如标枪一样的立在那里,眼睛连看都没看那扇小窗。
他在此地应该有事要办,故而杀了那二人之后,并无要追杀上官飞燕的意图。
丰乐楼里寂静得要命。
本是热热闹闹吃饭的地儿,先后两波江湖人在这里闹事杀人,大堂的地上躺着两具新鲜的尸首,这饭还如何能吃得下去?
当然,这年头本就不太平的。
京城重地,天子脚下,江湖帮派的手也已伸了进来。
重重宫阙,太和屋脊,也只是剑客以命相搏的乐场。
江湖人斗殴,死上两个人,又算得了什么?
食客们面面相觑,一个个的跑走,掌柜的愁眉苦脸,一尊杀神正坐在堂中,也不敢大呼小叫地去拦人要账,只好发出一声悄无声息地叹息,心里恨死了这当众杀人的黄衫人。
金钱帮!
这时,忽有人唤道:“掌柜的。”
这声音低沉、清雅,带着令人难以忽视的柔和,在这一干凶神恶煞的江湖人中,简直好似是一阵来自绿山的春风轻轻拂过,令人低落的心情,都忍不住被浮动了。
掌柜的下意识地“哎!”了一声,抬头看那人。
是一位白衣的清贵公子,面容俊朗,长身玉立,嘴角含笑,如朗月清风。
掌柜的道:“公子……”
这白衣公子微笑截口:“二楼竹字间,结账。”
掌柜立刻拿出算盘要算账,这白衣公子的手,却轻轻地摁住了算盘。
他的手修长好看,好似也没使劲儿,算盘就真的一点儿动不了了。
掌柜的一怔,不知这位公子要做什么。
公子却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来,放在了桌上,推给了掌柜的。掌柜的抖落开一看,大通钱庄,一千两。
吃一顿饭,怎么也用不着一千两啊!
掌柜的手一哆嗦,嘴也哆嗦,正要说话,那公子却微笑道:“这堂中的诸位,今日都算是我请,掌柜不必再找零。”
方才跑了那好几桌的食客,都是没结账就直接跑了的,这俊朗公子瞧在眼里,便直接补上了这一块的缺。
掌柜的浑身一震,心头一阵阵地浮起感激,立刻要谢,那公子却已与自己的朋友们走出了酒楼。
好人呐!
这好人自然就是花满楼。
血溅丰乐楼,在加上二楼竹字雅间的门被打得稀巴烂,这谁还吃得下去饭?花满楼与陆小凤也有小一阵子没见了,于是便邀请众人去百花楼小坐。
温玉答应了。
一点红拒绝了,出了酒楼之后,就走得瞧不见了。
他惯来如此,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谁也管不着的。
当然了,在这里的所有人,都不讲究那些什么虚礼,也不会对自己朋友的洒脱有什么不满意。
温玉倒是对百花楼这地方很好奇。
原因嘛……
她虽然没见过花满楼这个人,却听陆小凤数次提起过。
她虽然没进过百花楼这地方,却也听陆小凤数次夸赞。
如今,她也终于算是见到了这人,来到了这地方。
这的确是一座非常美的小楼,三层、木造,处处清雅、步步花香。
今日正好下起了小雪。
百花楼的顶楼,乃是一座专门用以眺景的阁子,这种阁子最大的特征就是窗户大,四面木壁之上有着可以开合的大窗,窗上用木条分出一个个的木格,夏天打开窗户,视野极佳,冬日糊上棉纸,可隔绝寒风。
花满楼打开一扇窗,正对着百花楼的后院,假山流水,好雪新梅,黛瓦白墙,远眺临江。
当浮一大白!
今日无甚寒风,倒也不冷,阁内的桌子上,放了个小巧精致的炉子,炉子上温着酒,一股淡淡的、醇香的酒气就从炉子上飘散出来。
炉子周围,摆了一碟熏肉、一碟糟鹅掌、一碟火方,几样小菜。
花满楼是一个非常周到的人。
他不仅周到,做起事来,也有一股天然的风流气度,不徐不疾,温酒、夹菜、斟酒、酌饮,叫人瞧见,都赏心悦目。
花满楼抬手,为温玉斟酒,温声微笑道:“这是丹阳酒,温姑娘请尝一尝。”
温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是甜的。
甜丝丝、热乎乎。
现代人也喝酒,喝的却多是啤酒、白酒。
白酒就是高度蒸馏酒,很多恶臭酒局之上,劝酒是一杯接着一杯的劝,还美其名曰:中华传统。
但中华传统根本就不是蒸馏酒,蒸馏酒是元朝才开始渐渐出现的。古代人很少用蒸馏法制酒,绝大多数时候,都是用发酵法制酒。
这种法子制酒,酒糟与酒液是混在一起的,酒液并不澄清,“浊酒”一词就是这样来的。
发酵酒度数不高,带着米香,又是温过的,只叫人产生一种微醺的舒服,却全然没有一丁点的不适。
而这丹阳酒,就是所谓的丹阳封缸酒,更是甜度惊人,像饮料一样好喝。也正因为甜度高,这种酒一直是作为御贡酒而存在的。
几杯下肚,温玉浑身都暖了,懒洋洋地葛优瘫在椅子上。
花满楼侧一侧头,微笑道:“早听陆小凤说,有一位温姑娘是个妙人。”
温玉摇头晃脑,也说:“我也早听陆小凤说,有一位花公子是个妙人。”
花满楼抿唇轻笑,道:“今日一见,何幸如之?”
陆小凤叫道:“好啦!文绉绉的话就免了吧!哎呀……阿温啊,你的那个……”
陆小凤朝温玉眨了眨眼睛。
陆小凤在江湖上的名气,第一大的是他爱管闲事的个性,第二大的是他数也数不尽的红颜知己。
一个男人若是有许许多多的红颜知己,说明这个男人的性情一定很可爱、样貌也一定很英俊。
陆小凤正好完美的满足了这两个要求。
他相当英俊,身上又带着一股令人舒适的松弛,只是唇上的两撇修剪整齐的小胡子有那么一点古怪。
他朝温玉眨眨眼,当真是又狡黠、又神气。
温玉当然知道他在示意什么。
温玉不自闭,不抗拒交友,但她毕竟身份特殊,能力古怪,要考虑的事情多一些。
陆小凤嘴巴很能藏得住事情,却什么都愿意与花满楼分享,在温玉这里见识了许多稀奇古怪之事,却不能告诉花满楼……他早就想着要介绍花满楼给温玉认识了。
做温玉的朋友是要喝毛毛虫汁做成的混淆药水的,这是不可能有例外的!
陆小凤在示意她交出毛毛虫汁。
温玉就把手伸进了帽子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玻璃瓶儿,里头装着深紫色的药水。
她打开木塞。
花满楼轻轻地挑了挑眉,倒是没太在意,他的鼻子轻轻嗅了嗅,道:“这是玫瑰露?”
这药水一打开,果然满室飘香,陆小凤也嗅了嗅,纳罕道:“我喝的时候怎么没闻见这香气?”
温玉无辜地道:“这是另一种配方啊,用的是重瓣玫瑰花汁和三四种致幻蕈类并干蒲公英做成的。”
陆小凤脸上的笑容僵硬了:“没有……那什么?”
温玉道:“没有,这种配方很难做的,你那种比较容易取材。”
取材,是指毛毛虫比较好抓吗?
陆小凤快把自己的胡子给摸秃了,他瞪着温玉,仿佛在问:啊!我的朋友!都是朋友,为什么区别对待!
温玉挠了挠头。
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就是总觉得吧,不太忍心坑花满楼,但是坑起陆小凤来就有一种很莫名其妙的快乐呢……
看不见两个人眼神官司的花满楼茫然地眨了眨眼,露出了一个略显无奈的微笑。
被上官飞燕……这个自己真心喜欢的女孩子欺骗的怅然,也就在这好酒好菜之中,被消解了。
***
但另一面的上官飞燕就没有这般闲情逸致了。
她陷入了一种惊恐之中。
上官飞燕年纪不过十六七岁,正是一个少年人最意气风发、狂妄自大的年纪。
她其实的确有狂妄的资本,毕竟小小年纪,就能布下惊天阴谋,还能一步一步完美的执行。
可这有序的一切,都在今天被打破了!
先是在陆小凤的面前吃了瘪,后又失去了花满楼这个助力……她简直都已要气得晕倒了!
上官飞燕计划干掉的人之中,有一个是现任峨眉派的掌门人独孤一鹤,此人武功高强,刀剑双修,她本是打算利用陆小凤,让陆小凤把那位剑神西门吹雪请出来,对付这个人的。
可现在,陆小凤不来,花满楼走了,她要怎么继续下一步的计划?!
这还不算完,她手下的独孤方、萧秋雨竟也死了!死得莫名其妙!
在这个计划之中,这两个人其实本来就是要死的,可不是现在!
这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事情忽然开始一路失控?!她到底哪里做错了?!
上官飞燕六神无主,手脚发冷,坐在窗边,柳余恨沉默地站在门口,痴痴地望着她,却不肯上前半步。
半晌,上官飞燕翻出纸笔,开始写信。
信是写给霍休的。
霍休,是她最大的倚仗,最大的助力,也是与她一起定下原本计划的人。